唐人的餐桌 第846節(jié)
云初瞅著那個咬牙切齒看著自己的章貢對張東海道:“你就沒有啥要問他的嗎?” 張東海來到章貢面前,扯掉他嘴上的布條還沒有問話呢,就被章貢噴了一臉的血水。 “云初,你縱兵劫殺百騎司是何道理?” 云初坐在椅子上道:“犬子出于好奇,不小心打開了你們百騎司運送的兵部密函,原本是一樁小事情,大家哈哈一笑也就過去了,偏偏你的人非要追根問底,犬子一時惱怒,就全給殺了。 某家覺得既然已經(jīng)殺了,那就殺個干凈,免得將來留下什么手尾。” 章貢凄聲道:“這就是我利州百騎司上下三百余口被殺拋尸渝水的原因?” 云初點點頭道:“是這樣的?!?/br> 章貢見云初一副鐵石心腸的模樣,就轉(zhuǎn)頭看向張東海道:“你也是百騎司都督,難道就眼看著云初如此荼毒我百騎司職官嗎?” 張東海好不容易擦干凈臉上的血漬,惱怒之下就朝章貢的嘴巴踢了一腳,章貢慘叫一聲,掉了滿地的牙。 “你個沒卵子的家伙豎起你的驢耳朵給老子聽著,自從你剁rou之后,老子在看你就像看到了一大塊腐rou一般惡心。 這三年中,你憑借皇后的威風(fēng),在蜀中為非作歹,惡事做盡,本來,為了修建大佛,你把利州弄得哀鴻遍野,民不聊生也就罷了,還偏偏依仗皇后的權(quán)勢,驅(qū)使我益州百騎司如駕馭牛馬一般,老子早就想干掉你了。” 章貢艱難的翻個身,看著不遠處的云初道:“大將軍發(fā)怒,殺幾個百騎司小校原本算不得啥事,只是大將軍派兵屠滅我利州百騎司上下,難道就沒有分毫的于心不忍嗎?” 云初道:“張東海剛才都說了,你弄的利州哀鴻遍野,民不聊生,本帥殺你就不算冤枉?!?/br> 章貢大聲道:“下官只是召集民夫為皇后立像,就連自己的家產(chǎn),俸祿也都統(tǒng)統(tǒng)搭進去了,整日里粗茶淡飯的,何來貪瀆,何來迫害?” 云初看了張東海一眼道:“他還有啥罪責(zé)來著?” 張東海獰笑道:“現(xiàn)在跟他說這么多廢話做什么呢?” 說罷,就單手提著章貢的腰帶把他帶出了軍帳。 渝水在河谷里翻騰著,云初的大軍在山路上迤邐而行,原本是一場很美的行軍,終究被兩岸的猴子叫聲把意境給糟蹋了一個干凈。 離開利州,劍門關(guān)就在前面。 諸葛亮任蜀漢丞相時,見大小劍山之間有閣道三十里,又見大劍山中斷處壁高千刃,天開一線,便在此壘石為關(guān),以為屏障,稱劍閣,又稱劍閣關(guān)。 后來諸葛亮五出祁山,姜維十一次北伐中原,都曾經(jīng)過此地。 大唐開國之后,重修了劍閣,因為地勢逼仄的緣故,劍閣不過是一處防御陣地,真正的屯兵重地在三十里外的小劍故城。 雖然劍門關(guān)守將姚紅早就在此恭候,云初卻沒有理睬這個人,大軍甚至沒有為姚紅有片刻的停留,就徑直穿過劍門關(guān)踏上了足足有三十里長的棧道。 劍門關(guān)守將這個活非常的難干,不是皇帝極度信任的人,不足以擔(dān)任這個職位,說起來很好笑,云初的劍南道行軍大總管,可以管轄蜀中的所有軍隊,唯獨不能節(jié)制劍門關(guān)守將姚紅。 小劍故城屯兵兩萬,這幾乎是這片狹窄地帶能容納的府兵的極致了。 云初過劍門關(guān)的時候,抬頭看了頭頂上的劍閣石橋許久,這條凌空架在兩峰之間的石橋,就是小劍故城向劍門關(guān)輸送兵員的快捷道路。 云初沒有理會姚紅這個人,李元策與姜協(xié)兩人卻與姚紅談笑言歡。 看起來,他們?nèi)怂坪醴浅5氖煜ぁ?/br> 張東海道:“姚紅這個人很危險,誰都不信,初來劍門關(guān)的時候,故意與蜀中官員交好,結(jié)果,轉(zhuǎn)身就告了人家的黑狀,說他們有圖謀劍門關(guān)之意。 結(jié)果,那些跟他交好的蜀中官員全部被殺了全家,說起來,那些人死的好冤枉,人家只想圖謀自家商隊過劍門關(guān)的時候能少點磋磨。 他倒好,一股腦地都當(dāng)叛賊給殺了。 導(dǎo)致蜀中官員見姚紅如見蛇蝎?!?/br> 云初指指李元策跟姜協(xié)道:“他們兩個為啥不在乎?” 張東海笑道:“故意在大帥面前顯示自己的才能唄,別看他們?nèi)齻€談笑言歡的,李元策跟姜協(xié)心里還不知道怎么害怕呢。” 云初嘆口氣道:“活著,都不容易啊?!?/br> 張東海大笑道:“那要看誰了?!?/br> 云瑾過劍門關(guān)的時候,也看了那座石橋許久,心中隱隱有炸掉這座石橋的沖動。 溫歡指著左邊的山峰道:“哪里有昔日劉備白耳兵攀巖留下的痕跡,只要掛上鐵索,以竹筐運兵,一個時辰可飛渡兩百人。 當(dāng)然,先要有一群攀山越嶺如履平地的白耳兵才好?!?/br> 李承修道:“劍門關(guān)上有火球,滾木,球石,順坡而下,驚天動地的可以滾動一里地,沒人能在這條狹窄的山路上立足?!?/br> 狄光嗣道:“飛艇或許可以飛渡,而后順著繩子落地,可以形成突襲之勢?!?/br> 云瑾道:“飛艇只能飛的高高的往下丟火藥彈,不能裝人,一旦進入強弩射程,上面的人死定了,不過,劍門關(guān)還是可以避開的,倒是一百五十里外的江油關(guān)更加重要一些?!?/br> 溫歡笑道:“曹魏鄧艾從陰平小道偷江油關(guān),確實是神來之筆?!?/br> 李承修道:“但愿我們此生沒有面對這道險關(guān)的時候?!?/br> 云瑾拍一下李承修的肩膀道:“不要想了,沒人想在這地方作戰(zhàn),快點走,走到江油,就算是真正進入蜀中平原了,我們再也不用爬山了。 蜀中給我們準備的戰(zhàn)馬也應(yīng)該準備好了?!?/br> 溫歡大笑一聲,扯掉自己臉上的冪籬,露出一張白嫩的笑臉道:“長安公子來蜀中,也不知道能迷死多少蜀中小娘。” 第九章 更上一層樓 大軍進入才進入江油,眼前的視野就寬闊了許多,江油的高山不多,放眼望去大多是起伏不定的丘陵,而丘陵上也不見什么樹木,全是密密匝匝的梯田,稻子已經(jīng)收割完畢,如今的地里長得大多是一些已經(jīng)成熟的豆子。 田地里有很多的農(nóng)夫,農(nóng)夫頭上纏著厚厚的一圈白麻布,或者靛藍麻布,顯得腦袋很大。 女子雖然不漂亮,可是,一雙會說話的大眼睛不時地看過來,惹得軍中不時傳來一陣鬼哭狼嚎。 “蜀女多情?!?/br> 張東海見云初饒有興趣的看著田野里的農(nóng)夫,還以為他在看蜀中的女子。 在張東海的認知中,但凡是大將軍,就沒有不好色的,上一次跟著云初東征的時候,他不過是大總管李績麾下的一員部將,要是敢胡來的話,會被砍頭的。 而大將軍李績在破高句麗之后,在招待高級將領(lǐng)的酒宴上,左手摟一個王妃,右手抱一個公主,下邊還有兩個貴女捶腿…… 所以,一個人在沒有約束的情況下本性一般都會暴露出來。 以李治的本性,如果不是成了太子,他對武媚絕對不會多看一眼,如果不是當(dāng)上了皇帝,他一定沒有膽子把武媚從感業(yè)寺里接出來。 就是因為有了絕對的權(quán)力,李治才覺得自己干啥都沒有關(guān)系,而事實上,確實沒啥關(guān)系。 云初則不然,他把自己看的很是珍貴。 大軍在江油城外安營扎寨,而前期已經(jīng)抵達江油的各路長安商賈也已經(jīng)到了江油。 大軍過來的時候就帶了六千匹馬,抵達江油之后,就只剩下四千匹能用的,蜀中的馬體型普遍比較小。這就給了棗紅馬足夠多的驕傲的機會,因為那些蜀中馬跟它站在一起的時候跟驢子差不多一個模樣。 但是,蜀中的馬匹雖然矮小,翻山越嶺卻如履平地,最重要的是負重能力極強,幾乎可以與關(guān)中的騾子比肩。 李思對于自己分到的拉車的蜀中馬非常的不滿意,因為這兩匹跟驢子一個顏色的馬站在她的馬車邊上的時候非常的不相稱,馬車一瞬間就變成了驢車。 “長安的高頭大馬才是好牲口!” 李思瞅著如今長開的溫歡對云瑾道。 溫歡取過馬籠頭,套在云瑾頭上對李思道:“心甘情愿給你當(dāng)馬的只有他?!?/br> 程虎在一邊呵呵笑道:“我們六兄弟也可以的?!?/br> 溫歡恨鐵不成鋼的道:“她給你們啥好處了,讓你們連臉都不要了?” 程龍笑道:“安定公主許我回長安之后,可以跟他一起做山東路的生意。” 李思見溫歡,狄光嗣在看她,就擺擺手道:“程家在山東有人,咱們有那么多的合作社呢,產(chǎn)出總要流動起來才好?!?/br> 程蛟又道:“安定公主還答應(yīng)我們兄弟可以一起去隴右屯田開荒,還說需要的倭奴由公主供應(yīng)?!?/br> 溫歡皺眉道:“你程家沒有往倭國派人?” 程虎搖頭道:“沒有,我阿祖不舍得派我們?nèi)ベ羾?,還說渡海這種事就是把命拴在老天爺?shù)难澮d上,一點都不保險,程家敗了,就敗了,不用拿子孫的命去換錢?!?/br> 狄光嗣瞅著李思道:“我力氣大,也可以幫你拉車?!?/br> 云瑾將馬籠頭從頭上扯下來丟給狄光嗣道:“那就拉吧?!?/br> 云初已經(jīng)不準自己的幾個弟子去考慮什么賺錢的事情了。 當(dāng)初云氏,溫氏,狄氏,往流水牌子里丟的那些錢,不久之后一定會成百上千倍的回來,在以后的很多很多年,或許好多好多輩子都不用考慮錢的事情。 現(xiàn)在再談賺錢,是一個很沒有意思的事情,同時,也是一件很招人恨的事情,更是一件被皇帝忌憚的事情。 富可敵國,從來就不是一個褒義詞,而是破家滅族的開始。 李思愿意拿注定要放棄的產(chǎn)業(yè)去拉攏一些人,這是可行的,比如程家。 云氏以后不會要很多很多地,不會要很多很多產(chǎn)業(yè),除過流水牌子,再有幾樣奢侈品產(chǎn)業(yè)不與商業(yè)脫節(jié)就可以了。 一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云氏家族,豈不是就只剩下精忠報國這唯一的一條路可以走了嗎? 所以,云瑾對狄光嗣說的那句話其實是有些生氣的,這個笨蛋到現(xiàn)在還沒有從錢這個陷阱中跳出來,身為二師兄,他準備今晚跟這個笨蛋好好的談一談。 狄光嗣也發(fā)覺云瑾好像有些生氣了,訕訕的跟在云瑾身后,直到被云瑾在他腦袋上砸了一拳之后,這才恢復(fù)了平日的憨厚模樣。 李思的面色也訕訕的,以前都是云瑾聽她的,現(xiàn)在她覺得自己應(yīng)該聽云瑾的。 江油這個地方啥都好,就是深秋的時候雨水太多了,而且只要開始落雨,就沒完沒了的,好在雨水不大,加上大軍剛剛翻越了秦嶺,巴山,確實需要休憩,所以,連續(xù)五日的秋雨對大軍影響不大。 在軍中將士驚詫的目光注視下,一群又一群的商賈排著隊走進了云初的中軍大帳,這些人離開中軍大帳的時候,一個個雄赳赳氣昂昂的宛若領(lǐng)命出征的將軍。 李元策看了許久之后,對姜協(xié)道:“為什么我們一個行軍長史,一個軍司馬此時卻不能進入中軍大帳?” 姜協(xié)把目光收回來,聲音低沉的道:“大帥不相信我們?!?/br> “我們是行軍長史與軍司馬,他憑什么不相信我們?” 姜協(xié)淡漠的道:“你覺得他應(yīng)該相信我們嗎?” 李元策的憤怒戛然而止。 姜協(xié)繼續(xù)道:“我是兵部派遣來監(jiān)督大軍軍紀的,你是陛下派來監(jiān)督大帥個人行為的,這一點你我二人都清楚,你憑什么認為大帥會不知道? 兵部此次對大帥出征極為不滿,本該是齊裝滿員聲威赫赫的進入蜀中,進入西南,讓蠻夷之輩看清楚我大唐府兵的威風(fēng),從而讓他們心生畏懼,不敢生出二心。 然而,云初用了最簡單的出征方式,沒有向朝廷索要巨量的糧秣,物資,以及裝備,沒有要求兵部協(xié)助動員民夫。 只是帶了三千鐵甲,剩下的將士基本上都身著皮甲,糧秣自己攜帶,物資由商賈配送,徹底的將兵部,將中書丟在一邊。 不用中書調(diào)撥兵員,中書如何提拔自己看中的將領(lǐng)呢,不用兵部準備糧秣,物資,他們?nèi)绾文軓倪@一場大戰(zhàn)中獲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