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云瑾的話，李思靠在云瑾懷里道：“傻瓜！”

    云瑾發(fā)急道：“阿耶要出娜哈姑姑未婚先孕的怒氣，要等你顯懷之后再娶你過門，到時候全長安的人都會笑話你。”

    李思嬌弱的靠在云瑾懷里道：“那你可要多疼我才成，也一定要娶我啊，要不然名聲臭了，就再也嫁不出去了?！?/br>
    云瑾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昔日清明冷靜的腦袋這時候就跟裝了一腦袋漿糊一樣，腦子里除過李思大著肚子嫁過來被萬夫所指的場面之外，再無其它。

    想想也是，他的聰明從來是對付別人的，現(xiàn)在，一方是他敬若神明的阿耶，一個是他此生非她不娶的女人，他實(shí)在是不知道該作何等決斷了。

    李思見云瑾臉上的神色瞬息千變的，就從他的懷里站起來，用手指按一下云瑾的額頭道：“呆頭鵝，有什么好怕的。

    不就是大著肚子出嫁嗎，有啥好怕的，更何況嫁的人是你，這就更加不怕了，到時候，我一進(jìn)門，云氏就雙喜臨門……哈哈哈，到時候沒臉的是師父，師娘，跟我父皇，母后，他們愿意斗氣就去斗氣，至于我們兩個嘛，那可是大好事！”

    云瑾呆滯的看著面如桃花的李思道：“我怎么覺得哪里都不對勁呢？”

    李思喝一口水，見云瑾嘴唇發(fā)干，順便也給他灌了一口水，毫不在意的道：“很明顯，我們兩個私相授受，師父不高興了，他平日里又覺得自己是一個開明的人，不好明著呵斥嗎，所以，就拿這事嚇唬你呢。

    我是師父師娘養(yǎng)大的，好壞都是他們教的，就算出了岔子，也是他們沒有教好我，要是師父拿這事去找我父皇，母后的晦氣，誰勝誰負(fù)難說的很呢?！?/br>
    云瑾不解的道：“你怎么突然就變聰明了？”

    李思哼了一聲道：“以前生怕師父不讓你娶我，所以處處都要巴結(jié)師父，裝傻彩衣娛親是必須的，現(xiàn)在木已成舟，我自然不用處處裝傻了。

    既然成了云氏的宗婦，如果還處處傻了吧唧的，豈不是會被人小看了我云氏？”

    云瑾扯著自己的頭發(fā)痛苦的道：“雖然結(jié)果是好的，可是這過程，著實(shí)是沒眼看啊?！?/br>
    李思捧起云瑾的臉嘿嘿笑道：“別的事情上聰明的跟猴一樣，偏偏在男女之事上糊里糊涂的，誰告訴你，男女一接觸就一定會有孩子的？”

    云瑾聽李思這樣說，腦子頓時一片清明，咳嗽一聲抬頭看著李思道：“如果你愿意，這門學(xué)問我馬上就會精通起來，放心，用不了多久?！?/br>
    李思再一次依偎進(jìn)云瑾的懷里道：“不學(xué)，不學(xué)，沒啥用，這樣挺好的?！?/br>
    云瑾再次回來的時候見到父親，心情已經(jīng)穩(wěn)如老狗了，還老神在在的一口喝干了父親給的那杯酒。

    云初看一眼兒子就鄙夷的道：“沒用的東西?！?/br>
    云瑾笑道：“婚事慢慢來，不著急?！?/br>
    父子間的第一場戰(zhàn)爭，以云瑾的勝利告終。

    李敬玄看過何景雄之后，就覺得這個家伙是裝傻，他甚至斷定，只要抵達(dá)洛陽，何景雄的病就會不藥而愈，且會在皇帝面前狠狠的告云初一狀，所以，他兩次暗示云初，可以把何景雄的rou體給毀滅掉，他只會裝作看不見，如果必要，還可以作有利于云初的證明。

    云初強(qiáng)忍著沒有把李敬玄做成何景雄第二。

    帶著兵馬絡(luò)繹不絕的從石城離開直奔蜀中。

    云初光明磊落的行為，讓李敬玄的判斷再一次出現(xiàn)了偏差，導(dǎo)致他認(rèn)為何景雄真的是溺水出的事故。

    白蠻人的沙金，被云初熔煉成了金牌，征伐西南的五萬將士人手一枚，一枚重約一兩，合十貫錢。

    這是每個人都有的，將士有功自然是要另算的，總之，云初從白蠻人那里奪來的三十幾萬兩沙金，被他全部獎賞給了部下。

    他自己一兩金子都沒有拿。

    李元策拿到了五千兩金子，這點(diǎn)金子連他準(zhǔn)備好的幾個樟木箱子都沒有裝滿，導(dǎo)致他的怨氣很重。

    姜協(xié)不同，他對拿到手的五千兩金子愛不釋手。

    “云初太霸道了……”

    不等他把話說完，忍無可忍的姜協(xié)就重重的抽了他一個大嘴巴，還將他按在地上，用橫刀壓著他的脖子道：“你給老子聽好了，老子很想要這五千兩金子，你如果要是害的老子沒了這五千兩金子，害的將士們沒了到手的賞賜，你信不信你會死在回洛陽的路上?！?/br>
    李元策咆哮道：“老子是趙郡王，誰敢？”

    第八十六章 或許是報(bào)應(yīng)

    “聽說你對拿到的金子數(shù)量有意見？”

    云初合上自己常看的《山海經(jīng)》看著面前的李元策道。

    李元策面色發(fā)白，嘴唇不停的哆嗦，半天才道：“太少了?！?/br>
    云初點(diǎn)點(diǎn)頭，對軍司馬姜協(xié)道：“把他的那一份，跟我的那一份全部分給底下的將士們，告訴他們，這是本帥跟趙郡王體恤將士們，額外給的賞賜?！?/br>
    姜協(xié)聞言轉(zhuǎn)身就出去辦事了。

    李元策閉上雙眼道：“大將軍如此羞辱我趙郡王府，合適嗎？”

    云初又道：“我會給陛下上奏，說你李元策兩軍陣前怯陣不堪大用，還會告訴陛下，你身為行軍長史，有貪墨軍資，喝兵血之嫌?！?/br>
    李元策漲紅了臉，怒道：“陛下不會相信的?！?/br>
    云初嘆口氣道：“我知道此次西南之戰(zhàn)，你是抱著極高的期望來的，但是呢，你怯陣不說，還推卸責(zé)任，若不是底下的折沖都尉管用，你甚至?xí)蕩熑鑷?，還有，你弄了那么大的一個商隊(duì)進(jìn)入西南，沒有做成生意，你覺得是我的錯，繼而讓你蒙受了很大的損失？

    怎么想的??？”

    李元策大聲道：“我沒有！”

    云初瞅著梗著脖子不肯認(rèn)錯的李元策道：“先趙郡王何等的英明……”

    不等云初把話說完，李元策就怒吼道：“我不如父祖那又如何，如今，我才是趙郡王。你處處羞辱我，處處刁難與我……”

    云初瞅著暴跳如雷的李元策默不作聲，等他咆哮夠了，就把手放在桌案上，目光也落在裝滿令箭的架子上，陷入了沉思。

    李元策咆哮完畢了，人也冷靜下來了，當(dāng)他的目光隨著云初的目光落在令箭架子上的時候，雙膝一軟，跪倒在地，哀求道：“末將一時失言……”

    云初的目光越過令箭架子落在李元策的臉上，難以理解的道：“為啥呀？”

    李元策將頭杵在地上顫聲道：“我想建功立業(yè)……”

    云初道：“給你建功立業(yè)的機(jī)會了，可是巍山一戰(zhàn)，你開始的時候身先士卒的殺進(jìn)敵陣，問題是，打著，打著，你逃回來算怎么回事？

    若不是折沖校尉們用命，巍山一戰(zhàn)你就要戰(zhàn)敗了。

    身為領(lǐng)軍大將，身先士卒完全沒必要，命折沖都尉進(jìn)擊即可，既然你選擇了沖鋒，某家就相信你是立功心切，可是殺了一陣，你獨(dú)自倉惶跑回來，某家就很難理解了。

    說說，為啥呀？”

    李元策渾身顫抖如篩糠，半晌才道：“我該戰(zhàn)死在那里的，可是太害怕了?！?/br>
    云初嘆息一聲道：“血?dú)庵伦屇銑^勇殺敵，冷靜下來之后你又膽小如鼠，沒看到敵人的時候你覺得自己天下無敵，見到敵人之后你又覺得自己啥都不是，等敵人退去之后，你又覺得自己蓋世無雙……

    李元策，回去之后將你的爵位給你的兄弟們吧，你是天生懦弱的人，趙郡王的榮光讓你膽大包天，恢復(fù)到真正自我的時候就原形畢露，你真的不適合當(dāng)這個趙郡王?！?/br>
    李元策呆滯的道：“你不殺我？”

    云初道：“如果你剛才繼續(xù)咆哮軍帳，我當(dāng)然會殺你，可是你后來又跪地求饒，你讓我如何殺你呢？”

    李元策失聲痛哭道：“你連殺我都覺得是一種恥辱是嗎？”

    云初點(diǎn)點(diǎn)頭道：“跟著本帥出征的將士，本帥有道義把他們都帶出去，再盡量整齊的帶回來，你是我大軍中的行軍司馬，殺了你，會讓西南的蠻人們得意，史家也會在史書上記錄——云帥破西南，勢如破竹，只是損了行軍長史。

    所以，我不殺你，陛下既然把你完整的交給了本帥，本帥就需要把你完整的還給陛下，至于你在軍中的作用，就當(dāng)是幫陛下看一次孩子吧?！?/br>
    李元策掩面嚎啕大哭而去。

    哭聲之凄慘，即便是心如鐵石的云初也聽得不落忍。

    天明時分，軍司馬姜協(xié)來報(bào)，李元策投水自盡了。

    云初嘆息一聲，正要說一聲厚葬的時候，姜協(xié)又道：“幸好親隨跟著，被救起來了，人活著，只是跟吏部侍郎何景雄一般得了失心瘋，此時正不斷地指著樹木說什么——這是我吃的……

    云初聞言，將臉深深的埋進(jìn)手掌里，大力的揉搓，他不知道史家會如何記錄此次西南之戰(zhàn)，小兵沒有折損多少，倒是折損了兩員大將！

    云初將臉從手掌里抬起來，凄慘的看著姜協(xié)道：“張東海得劍南道行軍總管，歡喜的要剁rou向陛下表忠心，看樣子快瘋了，在本帥發(fā)瘋之前，你這里萬萬不敢再出什么事情了……”

    姜協(xié)同情的朝云初拱手道：“末將不會！”

    聽聞趙郡王李元策也瘋了，李敬玄星夜前來探望。

    當(dāng)他親眼看到趙郡王李元策跟禮部侍郎何景雄兩人并排坐在一輛馬車上所答非所問的和諧模樣，再見云初的時候，李敬玄覺得自己后脊梁上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云初淡漠的道：“他們的馬車上還有位置，你要不要上去？”

    李敬玄站的遠(yuǎn)遠(yuǎn)的道：“為啥啊？”

    云初攤攤手道：“我也想知道。”

    李敬玄道：“如果他們的瘋病在回到洛陽之后就好了呢？”

    云初道：“那將是好事一樁，史家的如椽巨筆終于能放云某人一馬?！?/br>
    李敬玄道：“好，本官就以莫須有這個名頭將他們兩人的事情呈報(bào)陛下?！?/br>
    云初皺眉道：“什么莫須有？”

    李敬玄嘆息一聲道：“或許是報(bào)應(yīng)……”

    云初攤開一本專門寫奏疏的折子，瞅著空白的折子，他實(shí)在是不知道該如何落筆，何景雄瘋了，他能寫洋洋萬言，現(xiàn)如今，李元策瘋了，云初實(shí)在是不知該從何處落筆。

    或許，李敬玄說的是對的——這或許是報(bào)應(yīng)。

    云初覺得自己應(yīng)該盡快率軍離開西南的林莽，或許就能避開厄運(yùn)。

    因此上，五萬多大軍撤離西南的時候，頗有些惶惶如喪家之犬的感覺，根本就不像是一支凱旋之師。

    李治從一棵荔枝樹上摘下一顆荔枝，剝皮放嘴里一氣呵成。

    過了一會就吐出一顆挺大的荔枝核，對武媚道：“云初此次將入蜀的民夫盡數(shù)遣回，就為了帶六百棵荔枝樹回來？”

    武媚也跟著吐出一顆荔枝核道：“云初輕兵進(jìn)入蒼山洱海，盛邏皮授首，所有參與殘害我大唐甲士，民夫的部族酋長一并授首，他自然有閑心給他夫人弄一些吃食回來?！?/br>
    李治又摘了一顆荔枝剝皮放嘴里道：“他出征，朕前所未有的放心啊?！?/br>
    武媚道：“陛下覺得張東海僅憑一張圣旨，能從云初手中拿走劍南道行軍總管的大印嗎？”

    李治道：“那張旨意并非矯詔，張東海自然能拿到?！?/br>
    武媚皺眉道：“陛下如此的自信？”

    李治伸出一只手道：“打賭，賭注就是你手里的一百棵荔枝樹?！?/br>
    武媚想了想搖頭道：“不打?！?/br>
    李治繼續(xù)摘荔枝吃，又吃了一顆之后可能是荔枝吃的火大，有些惱怒的道：“洛陽三百棵，長安三百棵，他分的真是公平啊?！?/br>
    武媚吐掉一顆荔枝核道：“可能這就是人家想要的自污，免得陛下多想。”

    李治道：“就他滿身上下都是窟窿的樣子，用得著自污嗎？真要是想辦他，就憑他當(dāng)年在東宮殺花郎徒的時候，趁機(jī)往朕的宮殿丟雷火彈的事情，就夠誅九族的。”

    武媚道：“沒證據(j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