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節(jié)
第六五七章 忠勤伯偶露崢嶸 “汪相的好意本相心領(lǐng)了?!焙┯箙s搖頭道:“但你這算盤打的,武英殿里都聽得清楚,我們要是都敢諉過于你,就等著皇上的雷霆之怒吧?!?/br> “倒也是?!蓖魪V洋郁悶道:“真是苦惱啊。” 胡惟庸尋思片刻,讓商暠把外間的朱夢炎和甄爽叫進來。 “這次的事情,中書省也有責(zé)任?!焙┯贡阒苯訉扇说溃骸吧虝币呀?jīng)承認了錯誤,愿意承擔(dān)責(zé)任?!?/br> “啊……”商暠沒想到,一口大鍋這就扣頭上了。而且就算要背鍋,彭賡那傻缺不比自己更合適? 但在胡相嚴(yán)厲目光的注視下,他也只能把到嘴邊的話憋回去,黯然低頭不語。 先處置了自己人,胡惟庸說話就有底氣了。他又看一眼朱夢炎道: “不過此事禮部也要擔(dān)主責(zé),朱部堂也是每天都上朝面圣的。就算中書這邊流程出了問題,你也可以直接稟報皇上么?!?/br> “那胡相就要罵下官越級匯報了?!敝靿粞子舶畎畹?。 其實占婆使節(jié)這事兒,在今天之前,沒人覺得是個大事兒。誰會為了這點事兒犯忌諱呢? “問題是你也沒跟本相匯報??!”胡惟庸這回卻不跟他論這個理。 “這事兒我跟商左丞說過不下三次,我想他肯定已經(jīng)稟報胡相了?!敝靿粞字卑櫭嫉?。 “他沒跟我說過!”胡惟庸提高聲調(diào)道:“你也是二品大員,一部部堂!凡事不落到實處,全靠臆度嗎?” “……”朱夢炎氣得直翻白眼。“誰不知道商左丞是你胡相的代言人?事情跟他說了,不就等于跟你稟報了?!” 說著他一拍桌子,憤然道:“你現(xiàn)在統(tǒng)統(tǒng)不認,不就是為了甩鍋嗎?放心,該我擔(dān)的責(zé)任,下官一點不會推,但你也休想把屎盆子往我頭上扣!” 說完,他便拂袖出去外間,不想再看這幫腌臜潑才一眼。 “瞧瞧他,氣急敗壞?!迸碣s搖頭道:“忘了俗話說‘有理不在聲高’了?!?/br> “你少說兩句吧。”商暠沒好氣的白他一眼,為什么不是這個傻逼背鍋呢? “甄寺卿?!焙┯褂挚聪蛘缢?。 “胡相怎么說,下官怎么聽著就是?!闭缢蓻]朱夢炎的底氣,知道自己小胳膊拗不過大腿,干脆姿勢任他擺。 “你放心,本相不是要讓哪個人背黑鍋?!焙┯?jié)M意的點點頭道: “而是讓大家都分擔(dān)一些,這樣每個衙門的壓力都會小很多。且皇上最喜歡勇于認錯的態(tài)度,這樣也可能會從輕發(fā)落。” “是?!闭缢c點頭,但心里是真不爽啊。 這次事件最負責(zé)的就是鴻臚寺,結(jié)果最后卻要跟上級衙門同樣擔(dān)責(zé)。換了誰要是還能覺得爽,那可真是受虐狂了。 “好了,那就這么定了?!焙┯箶[擺手道:“大伙兒分頭寫請罪疏吧?!?/br> “是?!北娙吮瓚?yīng)聲,各拿一套紙筆,分頭找地兒寫起來。 “汪相?!焙┯箍纯赐忾g,對汪廣洋道:“朱部堂那邊……” “好吧,我去勸勸他。”汪廣洋無奈的點點頭。 …… 出來外間,汪廣洋便見那朱夢炎歪在榻上,自己出來也不抬頭。還在那生悶氣。 他便坐在朱夢炎邊上,拍著他的肩膀,輕聲道:“仲雅兄,我們是同科進士,多年同僚,可愿聽我一聲勸?!?/br> “講。”朱夢炎悶聲道。 “趁這個機會,趕緊上岸吧。”汪廣洋對他耳語道:“不然,就要被你那位老鄉(xiāng)拖下水了?!?/br> “……”朱夢炎瞳孔一縮,翻身死死盯著汪廣洋。 他當(dāng)然知道,對方口中的老鄉(xiāng),指的是吳伯宗了。 “你什么意思?”良久,他低聲問道。 “我是真不想管閑事,但仲雅兄畢竟是不一樣的……”汪廣洋嘆氣道:“就這么說吧,吳伯宗跟陳潛夫師徒是棋友,跟我也是。他們一直在密謀的事情,你應(yīng)該也有所耳聞吧?” “……”朱夢炎遲疑一下,還是緩緩點頭。 “據(jù)可靠消息,陳潛夫在楚王手底下沒堅持住,什么都撂了?!蓖魪V洋悶聲道:“這意味著什么,不用我多說了吧?” “嗯?!敝靿粞酌嫔y看的點點頭,然后他的臉色,漸漸的更難看了。 作為贛黨的元老,他自然對吳伯宗的事情一清二楚。 余熂、陳潛夫那幫江南官員的密謀,吳伯宗雖然沒直接參與,卻暗中提供了幫助。比方說,為他們打聽那天太子見過誰……這是犯大忌諱的。一旦曝光,吳伯宗絕對離死不遠了。 “與案情無關(guān)的事情,陳潛夫未必會什么都說吧?”朱夢炎還心懷僥幸。 “就算陳潛夫沒供出吳伯宗,宋訥現(xiàn)在可是跟我們勢不兩立了。”汪廣洋大寫的無語道: “他可是什么都一清二楚的,能不告訴楚王?” “嘶,還真是……”朱夢炎倒吸口冷氣,不敢再心懷僥幸了。“怪不得汪相急于求退,原來是嗅到危險了。” “我的處境比你危險多了?!蓖魪V洋苦笑道:“你最多掉腦袋,我弄不好全家報銷……唉,我的事先放一邊,總之你現(xiàn)在趕緊辭官,說不定還能平安過關(guān)。再堅持下去,恐怕兇多吉少了?!?/br> “嗯,多謝朝宗兄指點迷津。”朱夢炎起身抱拳,肅容道:“我這就按恁說的去辦?!?/br> “好?!蓖魪V洋勉強笑笑。 其實他是忽悠朱夢炎的,因為根據(jù)他的判斷,或者說對朱老板的了解,吳狀元也好,朱部堂也罷,九成九要摸不著頭腦了…… 既然橫豎是個死,又何妨被自己利用一下呢? …… 朝房里間。 在汪廣洋的‘勸說’下,朱夢炎很快去而復(fù)返,而且十分配合,痛快的接下了屬于自己的那口鍋。 胡惟庸不禁暗暗點贊,小聲夸汪廣洋道:“聽說汪相剛納了個十六的小妾,果然寶刀未老?!?/br> “呵呵,彼此彼此……”汪廣洋雖然已經(jīng)在極力適應(yīng),但還是不習(xí)慣他這份粗鄙。 都是衙門里混了半輩子的老手,只要調(diào)子定下來,文章寫起來自然不在話下。 當(dāng)天晚上,眾大員熬了個通宵,將所有奏疏寫完,材料整理好,次日一早便迫不及待遞了上去。 然后滿懷期待的等待皇上召見,或者太子來宣布放他們回家。 誰知等來等去,一直等到天黑,也沒等到任何旨意…… 第三天依然如此。 第六五八章 地下有知 胡惟庸是萬萬沒想到,朱老板足足關(guān)了他們十天。 十天里也沒讓他們閑著,天天讓他們寫檢查不說,還給他們每人一個陶罐。命他們把里頭摻在一起的紅豆和綠豆分開…… 紅豆里不能有一顆綠豆,綠豆里也不能有一顆紅豆。 按朱老板的說法,這是懲罰他們粗枝大葉,讓他們學(xué)會細心耐心。 絕對不是逗他們玩…… …… “煩死老子了都!”分豆子分到第三天上,彭賡人都麻了。終于忍不住煩躁怒喝道:“這他么的怎么細心耐心?!” “所以說你修煉不夠?!鄙虝背慌蚤缴吓臁!扒魄剖裁唇锈蛔缘?。” 汪廣洋正在跟朱夢炎用豆子下圍棋。前者執(zhí)綠先行,后者執(zhí)紅后行…… “比不了,比不了?!迸碣s嘿然一笑,沒了脾氣。 過一會兒,他又小聲問一旁撿豆子的胡惟庸道:“恩相,皇上到底打算關(guān)咱們到啥時候???” “關(guān)到外頭太子爺和楚殿查完咱們的帳?!焙┯顾坪踹€挺享受這種簡單重復(fù)的勞動,一粒一粒分得很認真。 “嚇?!迸碣s一臉震驚道:“查賬?是皇上的意思?” “應(yīng)該不是,皇上想動咱們,哪用費這些事兒?!鄙虝睕]好氣道:“這次的事情就足夠給咱們來一次分頭行動了?!?/br> “倒也是?!迸碣s松口氣道:“那就是太子爺說動皇上幫忙了?!?/br> “八成是?!鄙虝钡溃骸白屗麄儾榘?,不查怎么知道咱的好呢……” …… 胡惟庸和他的哼哈二將說話一直很小心,盡量都在屋子中央說。說到要緊處還故意咳嗽灑水拉椅子制造噪音,防止隔壁有人竊聽。 但正所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們只防備隔墻有耳。卻沒想到地板下面也有耳…… 這是老四學(xué)習(xí)了金蓮院的先進技術(shù),為父皇親手打造的‘地下有知’全天候監(jiān)聽系統(tǒng)。 負責(zé)竊聽的小火者由密道進入值房地下,通過遍布值房地磚下的若干聽管,便可清晰聽到屋內(nèi)所有談話。甚至連打嗝放屁都聽得清清楚楚…… 然后,大臣們等候面圣前私下的談話內(nèi)容,就傳到朱老板耳中。 竊聽信息還在其次,關(guān)鍵是能營造一種皇帝無所不的壓迫感,把臣子拿捏死死的。 這回把人關(guān)這么久,竊聽效果肯定比平日好得多。 竊聽記錄源源不斷送入武英殿中。朱元璋在繁忙的國務(wù)之余追讀不輟,樂此不疲,權(quán)當(dāng)消遣了。 “哦,他們擔(dān)心的是咱要對他們動手,卻不擔(dān)心太子查他們的賬?!敝煸梆堄信d致的看著最近的更新,對一旁的吳太監(jiān)道: “看來老大這回,怕是要無功而返了?!?/br> “呵呵……”吳太監(jiān)小意賠笑道:“咱也聽不懂,咱也不敢說?!?/br> “哈哈,你個老東西?!敝煸皾M意的點點頭,吩咐道:“老大那邊也差不多了。你去放人吧?!?/br> “喏。”吳太監(jiān)忙輕聲應(yīng)道,剛要退下,又聽皇帝幽幽道: “另外,替咱暗示一下胡惟庸,讓他跟小子們斗去吧,咱不會再插手了?!?/br> “啊,這話咋說?”吳太監(jiān)一臉為難道。 “自己想去?!敝煸靶αR一聲道:“裝傻充愣也該有個限度?!?/br> “老奴是真不在行?!眳翘O(jiān)誠惶誠恐的躬身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