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大總裁被人養(yǎng)大
我睜眼看世界的時候,一只手朝我的臉抓來。 噢,我看清了這只手的主人是誰了。 叁十五歲的小草和二十八歲的小草有著細微的變化。 叁十五歲的小草長得還是一般般。 一般般的眼睛,一般般的嘴巴,一般般的鼻子,一般般的耳朵,一般般嘴巴。 無論從外表的任何部分觀察,我都必須承認(rèn)小草始終是一個一般般的女人。 各位讀者朋友們先別急著罵我。 我還沒有把話說完呢。 我說的一般般,只是那套無用的皮囊。 小草的美絕不拘泥于一具簡單的皮囊。 高速發(fā)展的現(xiàn)代社會中,皮囊是可輕易改變的。 隆胸整形,植發(fā)增高,各種血淋淋的手術(shù)應(yīng)有盡有。 然而任何可輕易改變的物質(zhì)是沒有重量的,因為它沒有經(jīng)過命運的火刑,也就無法蛻出皮囊內(nèi)的靈魂之美。 靈魂之美潛藏在歷經(jīng)苦痛的新生里。 散發(fā)在小草周身的光芒全部來源于她那壯碩不屈的靈魂。 小草還是那么美麗。 活了叁世,我再次被她征服,即便她什么都沒有做。 只是讓鵝氣憤的是,我為之傾倒的女人甚至認(rèn)不出這個剛剛破殼而出的小鵝就是我。 對啦,這一世,我是小草親爹家養(yǎng)的一只母鵝的小兒子。 小草難得回老家,只因她的親娘被叁個兒子活活氣死了。 前文有言,小草的親娘有心血管的舊疾,所以一時氣急攻心便兩腿一伸。 因為那生不逢時卻朝氣蓬勃的zigong,女人生下來就是來受苦的喲。 她渡過了生產(chǎn),熬過了貧困,斗過了死神,卻沒有挨過兒子的叁言兩語。 嘿,你們說多么荒誕。 更荒誕的是,我出生的那天,正好是小草親娘的頭七。 家中辦著喪事,籠子里的丑鴨卻生出一只羽毛如雪的天鵝。 只是,我的蛋是所有兄弟姐妹之中最小的。 在我險些要被悶死在蛋殼里的時候,小草伸出她那雙粗糙卻靈活的手,為我小心地剝開一道碎裂的殼隙。 從此以后,我就是一只由小草親自接生的且倍感光榮的鵝。 因為獨特的外表與弱小的生命力,我的親娘便認(rèn)為我不是她親生的。 她與我的兄弟姐妹丑得一致,而我卻美得獨樹一幟。 它們嫉恨我的美,因此想要謀害我。 親娘啄我那被纖柔鵝毛包裹的腦袋,拱我進深不見底的渾濁池塘里,還搶我所剩不多的過夜糧食。 啊,我的親娘啊,您就放過您那親親的漂亮兒子啦。 我生得過于出眾,又不是我的錯。 這是您的錯?。?/br> 我生活的艱難被女主人通過一雙明亮的慧眼所察覺出來了。 破殼而出的幾天之后,養(yǎng)育我的責(zé)任便從那不負責(zé)任的母鵝轉(zhuǎn)交到愛管閑事的人類女人的手中。 小草為我制作獨屬于我的溫室,軟墊,飲水槽,糧食槽,以及掛在室內(nèi)許多漂亮的裝飾品。 像是絲帶啦,別針啦,蝴蝶結(jié)發(fā)卡啦,一盞小燈啦,椰子殼制的扣子啦,以及和我大小相近的鵝玩偶。 小草把我的溫室布置得像是一間鵝氣十足的小家園。 我喜歡這個玩偶,因為每當(dāng)我躺在它的懷里,好似躺在小草那又熱又厚的掌心里。 我還喜歡小草用雙手捧著我,與我講述她與前兩任愛寵的故事。 小草啊,無論你如何為我們的愛增稠,也都無法勝過我愛你的濃度。 我為什么會如此自信? 我不惜歷經(jīng)幾番輪回墮入畜生道,只為延續(xù)一世為人時與你的愛。 我當(dāng)然是有信心在愛的比較中獲勝。 為了能夠快些成長,快些守護小草,我逼迫自己每日超量攝入與強身健體。 我吃得多,走得多,也拉得多。 無論小草走到哪里,我都會邁開笨拙的蹼,左晃右晃地走在她的腳跟后。 她很大,我很小。 只要她忘記我的存在,就能一腳把我踩死,無痛送我去投胎。 但是,她沒有忘記過我。 她從未忘記過我。 即便在匆忙飛快的腳步之下,她也能非常準(zhǔn)確地繞開我。 就像現(xiàn)在,我高高翹起的屁股左邊拽一下,右邊拽一下地走在女主人的前邊。 小草左右雙肩扛著厚重的兩床棉被,在沒有發(fā)現(xiàn)我的情況下從我的鵝頭鵝腦之上跨過去。 棉被在太陽的擁抱下散去體內(nèi)渾濁的濕氣。 院子里的竹竿上還掛著許多男士衣物。 小草一回到老家,就停也不停地為家人cao勞。 這是勤勞女人的命。 小草那叁個沒良心的哥哥們因為一來把親娘氣死、二來向親爹索要錢財無果,叁來又害怕沾染冤魂的晦氣,早就鞋底抹油溜之大吉啰。 留給這個家中的老不死和低能兒的只有人人議論的丑聞和處理死者后事的一大筆錢。 最終,這個爛攤子還是被老甘家閉口不談的小女兒收拾的。 葬禮,喪宴,棺材,墳地,全是小女兒出的錢。 誰人都必須承認(rèn)最有出息的與最孝順的就是甘家上下被嫌棄的小草。 走在街上,小草的事跡被人爭相夸贊。 小草本該高興的。 但是,小草不喜歡他們在她的名字前面冠上甘家二字。 她,是小草,不是甘家小草。 她是她自己的小草! 我蹲在一旁,看見小草又在自言自語了。 “……甘家,甘家,甘家,你們嘴里就只有甘家!你們隨便出去打聽打聽,我小草的名頭比這響亮多了!你們都不知道我在外邊多威風(fēng)呢。我做的豆腐,比甘家老祖宗做得還要好吃。別不信哈。我就是靠自己的本事在深圳買了一套小房子。雖然房子很小,還沒裝修,但是也比這里好。這里有老甘的味道。臭死了!臭死了!從此以后,我在深圳就有屬于自己的落腳之地。誰都沒有資格趕我走!” 親爹總是在與小女兒的爭執(zhí)落敗之后狠毒地說: 你吃我的,喝我的,偷我的,還要反我! 你沒有資格在這里。 你滾出我的房子! 不僅如此,親生父親還會把小女兒的書包,鞋子,衣服和棉被統(tǒng)統(tǒng)扔到院外。 小草之所以寧愿在外做無主孤魂,只因曾受過被連根拔起的滋味。 她在親爹眼里是連一口飯都不值得給的賠錢貨。 狗路過了,老甘還會給一口嘴里的rou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