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混，果然是要還的！

    “我要跟你立規(guī)矩?！毙旎h山說。

    京紓露出一副“我看你要作什么妖”的表情，說：“請講?！?/br>
    “關(guān)于行房事的次數(shù)，”徐籬山眼睛一轉(zhuǎn)，“我覺得一月一次最為合適，你覺得呢？”

    “我覺得你在做夢。”京紓毫不客氣地拒絕了這個提議，在徐籬山滿臉“你要造反你要上天”的控訴下蹭了蹭他的額頭，嘆息道，“留青，我是個正常的男人，還不到三十，你覺得一月行房一次對我是否太殘忍了？”

    “可是次數(shù)太多就是對我太殘忍了??！”徐籬山咆哮。

    京紓蹙眉，“此話怎講？你明明也很喜歡?！?/br>
    徐籬山勉強(qiáng)撐開腫脹的眼皮，說：“我哪里喜歡了，你不要造謠?。　?/br>
    京紓聞言沒有立馬作答，而是牽著徐籬山的手去摸他們身/下的床單，可惜徐籬山的腦子不如平日靈敏，仍然沒有反應(yīng)過來。那眼神懵然，十足的招人喜歡，京紓索性直接告訴他答案，“你若不喜歡，為何被褥都換了一套？”

    一句話直接掀開徐籬山不愿回憶的回憶，耳邊響起淅淅瀝瀝的聲音，他臉色漲紅，在京紓的注視中啞口無言。但徐籬山可不是輕易認(rèn)命的人，他絞盡腦汁又開始展開第二波攻擊，“以前你更年輕氣盛的時候都可以不做這檔子事，為什么現(xiàn)在就不能稍微克制一下呢！”

    “因?yàn)槟悻F(xiàn)在才出現(xiàn)?！本┘傉f。

    徐籬山一怔，突然不知道該怎么回答才好。害羞，心動，愧疚，心虛，無論如何，他撇開眼神，不再作妖了，小聲說：“我屁/股疼?！?/br>
    京紓聞言松開他，起身跨過他下了地，拿起小柜子上的藥罐，示意徐籬山趴下。徐籬山抱著枕頭不肯動，他便安撫道：“今早我已經(jīng)幫你上過藥了，不必遮掩?！?/br>
    到底是誰教你這么安慰人的！

    徐籬山吸吸鼻子，抱著枕頭像抱著烏龜殼，慢吞吞地翻了個身，然后把臉壓在臉下了，一副不肯見人的樣子。京紓好似笑了一聲，而后打開了瓶罐，在床沿落座，徐籬山抿緊嘴唇，在清涼的膏體觸碰上來時猛地攥緊枕頭，把哼聲都悶死在了枕頭里。

    他也是今天才知道這么個冷知識：上藥等于上刑。

    俄頃，他聽見京紓說：“怎么這么紅……活像兩瓣桃兒?！?/br>
    “……”徐籬山把臉從枕頭里拔出來，偏頭惡狠狠地把京紓盯著，“怪誰！是誰昨晚打得特別盡興，任我喊破了喉嚨、聲聲泣血，都不肯施舍半分仁慈，是誰！是哪只天殺的公/狗！”

    京紓用指骨蹭了蹭鼻尖，把藥罐蓋上放到柜子上，說：“繼續(xù)趴著休息吧，我讓人去文定侯府說一聲，改日回門。”

    “好好的改日子，你干脆告訴全天下我被你日廢了吧?！毙旎h山幽幽地說。

    比起徐籬山，京紓顯然沒有那般在乎臉面，“為何不可能是我被你……”

    “你覺得人家會信嗎？”徐籬山說，“你是在羞辱我嗎？你是?！?/br>
    看來說什么都是錯誤的，京紓選擇不再反駁，哄著說：“待會兒坐馬車，你會疼，改日再回好不好？”

    好像是誒，徐籬山說：“那好吧……我餓了?！?/br>
    “廚房備著藥膳，喝一盅吧，補(bǔ)補(bǔ)身子?！本┘傉f罷就遭到了徐籬山的眼神鞭打，他舉手投降，轉(zhuǎn)身出去吩咐了。

    過了一會兒，辛年端著瓷盅走到廊下，將藥膳轉(zhuǎn)移到京紓手上。此時徐籬山已經(jīng)穿好里褲，被京紓伺候著洗臉漱口，正趴在床上打瞌睡，見京紓進(jìn)來，便示意對方在床邊落座，而后慢吞吞地爬到京紓腿上趴著，張口道：“啊?！?/br>
    京紓舀了一勺吹涼，喂到徐籬山嘴邊，說：“你們?nèi)齽偷钠溆鄡扇诉€在府中，待會兒若是無聊，我叫他們來陪你?！?/br>
    “那你去哪里？”徐籬山抽空問。

    “我去書房，”京紓語氣可憐，“躲躲風(fēng)頭?！?/br>
    徐籬山“呸”一聲，雙手捏訣，神態(tài)肅然，“大白蓮，看我不收了你！”

    京紓配合地往后倒了一下，逗得徐籬山咧嘴一笑，乖乖把一盅藥膳都喝了個干凈。

    “你別叫他們來，我坐都坐不起來。”徐籬山趴在京紓腿上，悶悶地說，“你幫我收拾點(diǎn)東西吧，港兒和伯父伯母估計今明兩日就要啟程回常州了?！?/br>
    京紓應(yīng)下，一下一下的拍著徐籬山的背，直把人拍得又睡了過去，才收回手。他輕聲喚了辛年，辛年輕步進(jìn)屋收了瓷盅，又退了出去。

    屋中安靜，窗外的天漸漸地變作橙黃，傍晚時下起了綿綿細(xì)雨。腿上的人嚶嚀一聲，轉(zhuǎn)了個頭吧唧一下嘴，又繼續(xù)睡了過去。

    京紓早已雙腿發(fā)麻，但他更擔(dān)心徐籬山起來時會脖頸僵疼，于是輕輕把人翻了個身，打橫抱了起來。這一下還是弄醒了徐籬山，徐籬山伸手環(huán)上他的脖頸，迷迷糊糊地說：“下雨了。”

    “嗯。”京紓說，“要吹吹風(fēng)嗎？”

    “別抱我?！毙旎h山不開心地說，“小心你的傷……到底什么時候才懂得愛惜自己啊?！?/br>
    京紓告罪，抱著他出了屋子，在廊下的美人椅落座，雙腿微微分開，沒讓徐籬山的屁/股實(shí)打?qū)嵉匕ぶ约旱耐取?/br>
    “疼不疼？”徐籬山把臉湊到京紓右肩，只能嗅到一股藥味。

    京紓哄著說：“不疼?！?/br>
    細(xì)雨綿綿，聲音悅耳，院子里的花和樹皆悠悠飄搖，偶爾有花葉從枝頭墜落，落在顏色漸深的地上。徐籬山靠在京紓肩頭，仔仔細(xì)細(xì)地打量這院子里的每一處：越來越廣、種類越來越多的花圃，朱紅小橋上新添的兩列盆栽，池塘中擺尾的各色錦鯉，放在書房窗前廊下的畫架和筆墨小臺，主屋門前紅柱上用小刀刻的姓京名紓的烏龜……這些都是因他多出來的痕跡。

    這些高高在上的掌權(quán)者向來將自己所在的地方視作禁區(qū)，不允許他人踏足，更莫說一次次地留下痕跡。京紓經(jīng)歷過許多次刺殺，最不喜也最防備旁人近身，這座王府好似被銅墻鐵壁鑄造，卻讓徐籬山大剌剌地闖進(jìn)闖出，在書房拔出自己的朝鳳橫刀隨意把玩，從外頭帶進(jìn)來不知道從何處得的吃食與自己分享，甚至允許他在床頭放一柄匕首……京紓對他毫無生死安危上面的防備，從與對別人不同的兩套規(guī)矩標(biāo)準(zhǔn)到無比重視、超乎規(guī)制的婚宴，京紓給足了他信任、尊重和縱容。

    徐籬山挑不出京紓哪里不好。

    可就是太好了。

    同樣的好東西若是擁有很多，徐籬山便只會珍視，但若是世間最好的、唯一的，徐籬山便不舍得拿出來使用，更愿意什襲以藏，避免沾灰、破碎，否則誰賠他第二件？

    “在想什么？”京紓突然開口。

    徐籬山收斂思緒，在他頸邊蹭了蹭，說：“小垂哥和花哥還沒有回來。”

    “讓他們打去吧?！本┘傉f，“擔(dān)心柳垂？”

    “小垂哥老是打不過花哥，”徐籬山說，“我都怕他最后要破相了，他還沒娶媳婦兒呢?！?/br>
    京紓說：“花謝有分寸?！?/br>
    “花哥會娶媳婦兒嗎？”徐籬山百無聊賴地問。

    “不知道?！本┘傉f，“隨便他?！?/br>
    徐籬山又問：“辛年會娶媳婦兒嗎？”

    “倒是有許多人對他打過主意，不過他都不喜歡。”京紓數(shù)落道，“他十來歲的時候瞧上了一個姑娘，愣是不好意思跟人家講話，送個禮也偷偷摸摸，害得人家以為家里鬧鬼。過了兩年，姑娘就成親了，想來如今孩子都上學(xué)堂了?！?/br>
    正在不遠(yuǎn)處抱著書啃的辛年：“……”

    徐籬山?jīng)]想到辛年還有這么一段青春疼痛往事，不禁笑道：“那說明這不是正緣。沒關(guān)系，我們辛大統(tǒng)領(lǐng)市場還是不錯的，昨兒喜宴上有不少年輕姑娘盯著他瞧呢?！?/br>
    “嗯?！本┘傉f，“等時候到了就把他嫁出去?！?/br>
    遠(yuǎn)處的辛年敢怒不敢言地散發(fā)出一身的怨氣，徐籬山看得分明，說：“你把他嫁出去了，從哪兒再找這么一位懂事能干、能身兼大統(tǒng)領(lǐng)和大管家的呢？”

    京紓無言以對，說：“府里一群單身漢子。”

    徐籬山琢磨著他語氣，嗅出一股子隱晦的炫耀，不禁說：“以前你怎么沒這么覺得？”

    “因?yàn)槲椰F(xiàn)在和他們不同了?！本┘傋匀坏靥淄π?，語氣驕矜，“我現(xiàn)在是有夫之夫?！?/br>
    徐籬山笑起來，抱著他的脖頸往他臉上吧唧一口，笑瞇瞇地說：“你好可愛。”

    京紓十分不解徐籬山為何喜歡用這樣的字詞來夸贊自己，完全不搭邊，但是徐籬山喜歡就好。他用腿掂了掂徐籬山，說：“進(jìn)屋嗎？”

    “再坐會兒吧。”徐籬山說，“廊下觀雨，坐著好舒服的……辛年！”他伸出爾康手求助，“快幫我把畫架搬過來?！?/br>
    辛年從對面的美人椅一躍而起，快步走到書房前將徐籬山的自制畫架和筆墨臺搬到徐籬山面前，“公子還需要什么？”

    “不用了?！毙旎h山道謝，示意辛年玩自己的去，然后用手搗搗京紓的胸口，“幫我研磨，每個顏色都要?！?/br>
    “好。”京紓俯身將筆墨臺拉到腿邊，開始替徐大畫師研磨。

    徐籬山換了幅長絹，用筆蘸了墨開始作畫。研磨小童時不時看一眼徐大師的畫作，逐漸發(fā)現(xiàn)他畫的是這座院子，屋檐頂上的花，樹上的鳥，塘中的魚，廊下的玉鈴……無一不生動細(xì)致，活靈活現(xiàn)。

    雨還在下。

    不僅是物，抱著書靠在紅柱邊的辛年，此時不在但以往坐在院墻上的柳垂，抱臂躺在各大樹上的鵲一和十一十二也紛紛浮現(xiàn)出身影。徐大畫師還替不常現(xiàn)身于人前的花謝尋了個落腳點(diǎn)，即柳垂所在的墻邊，兩人一高一矮，四目相對，頗有下一瞬就會打起來的架勢。

    雨還在下。

    主屋前的廊下又多出兩人，姿勢親密，發(fā)絲相纏，任誰看、無論何時看，都是一對佳偶。

    徐籬山盯著絹上那兩人，睫毛輕顫，正是感概頗多，突然手腕一緊，京紓拿掉他手中的筆，換了一支，握著他的手最后潑下晦暗細(xì)密的雨幕。

    天蒙蒙亮，雨稍停了，偶爾滴答雨聲。

    徐籬山落筆，發(fā)出一句實(shí)在的感慨，“好長的畫?！?/br>
    “畫得很好?！本┘偛涣呖滟潱吧鷦?，細(xì)致，靈活，你的筆下生機(jī)昂然?！?/br>
    “那是！”徐籬山得意地抬起下巴，對京紓說，“拿架子裱起來掛好？”

    這是自然，京紓說：“放在書房？”

    “可以可以?！毙旎h山點(diǎn)頭，打了聲呵欠，見京紓作勢要抱自己，連忙說，“我自己走！”

    京紓也不強(qiáng)求，起身虛扶著他進(jìn)了臥房。兩人慢悠悠地洗漱了，又一起上了床，抱著入睡。

    “你明日不上朝嗎？”徐籬山cao心。

    “新婚可告假三日?！本┘倱е旎h山，垂著眼說，“平日也無妨?！?/br>
    也是，這位可是出名的曠工慣犯。

    徐籬山打了聲呵欠，把京紓也傳染得跟著打了聲，他嘿嘿笑起來，抬起一只腿搭在京紓腰上，說：“都怪你，我不能挨著床睡，就這樣睡了。”

    京紓心說你平日睡覺也很不老實(shí)，“好，睡吧?！?/br>
    “嗯?！毙旎h山閉上眼睛，“八八咯?！?/br>
    這話徐籬山也說過，是再見啦的意思。京紓回應(yīng)道：“八八咯?！?/br>
    “可愛。”徐籬山笑起來，被京紓兇狠地親了一下嘴巴，立刻就笑不出來了，“嗯嗯嗯”地將臉埋進(jìn)京紓的頸窩，以保護(hù)已經(jīng)紅腫不消的嘴巴。

    黑白顛倒，日夜不分，兩人又齊齊睡了過去。

    再醒來時不知何時，但瞧著窗外的天應(yīng)當(dāng)是午后，京紓瞇著眼睛，感覺臉上被親了一口。他偏頭，被徐籬山咬住嘴巴，輕柔地吻上來。

    徐籬山唇間還有玫瑰白檀的香氣，京紓自覺好似墜入花海，周遭的花都擁了上來，迷醉。一吻結(jié)束，徐籬山在他臉邊蹭了蹭，說：“逾川啊?！?/br>
    “嗯……”京紓還有些困，聲音微啞。

    “逾川?！毙旎h山又喚他。

    京紓眼皮沉重，迷糊地“嗯”了一聲。

    徐籬山喚第三聲的時候，京紓沒有再答，徹底睡了過去。等他再度醒來的時候，天已經(jīng)黑了。

    身側(cè)的人不見了，京紓坐起來，起身下地，披著外袍出了臥房。辛年不在廊下，他便喚一聲“鵲一”，鵲一很快出現(xiàn)，道：“主子?！?/br>
    “公子呢？”京紓問。

    “公子下午回文定侯府了?！冰o一說，“辛年一道走的。”

    回文定侯府，京紓蹙眉，電光火石間察覺出了不對勁的地方，“曲港和褚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