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可汗有親政禮相贈，”蘇靖之緩聲?道，“本王輔政幾年，也有禮物，值此機會想要贈與陛下??！?/br>
    說著他?從袖間取出個瑩白的物事。

    那是塊玉璧。

    玉璧上?懸著明黃穗子，玉璧雕刻龍紋，九條龍呈現(xiàn)出栩栩如生的姿態(tài)躍動在整塊玉身?，依照大魏規(guī)制，唯有君主才能用這種九龍寶器！

    若非蕭霽認出此物，恐怕麟德殿就要有大臣懷疑，攝政王再次想要越制造反了?：

    “太祖皇帝欽賜之物，開國之寶九龍佩?！?/br>
    于是麟德殿的朝臣更起不來了?。

    更多的人低頭拜道：

    “萬歲萬歲萬萬歲……”

    明黃絲繩懸著，玉璧翻了?個面。

    玉配君子，蘇家國士無雙，在玉璧背后，呈現(xiàn)出篆體所書?的四個字，在場大魏文官皆能讀懂，那是當年衛(wèi)太祖欽賜大將軍蘇無恙的判詞：

    鎮(zhèn)國重器。

    而?現(xiàn)在蘇靖之把?這塊放在蘇家祠堂的傳家寶，帶到了?麟德殿，然?后配到了?衛(wèi)晩嵐的腰間。佩戴時好生調整著玉璧的位置，耐心無比。

    莫名就染紅了?衛(wèi)晩嵐的小?臉。

    大魏眾臣只覺震撼，攝政王的捍衛(wèi)河山、誓死保護君主之意，不能夠再明顯。

    而?阿史那沙力曾經(jīng)以為，衛(wèi)氏皇族對蘇家的忌憚，將會成為他?這趟前往長安，可以利用挑撥離間的一計。

    但事實證明他?錯，錯得很徹底。

    美麗的小?皇帝信賴他?的攝政王。

    攝政王，那個像死神一般的男人，如同保護花蕾般，保護著這個小?皇帝。

    阿史那沙力暗中咬了?咬牙，表情?盡量平和，不欲在氣勢方面輸給大魏。但是接下?來，大宴因為有了?蘇靖之的參與，他?的猜測有了?更深一步的印證。

    他?對衛(wèi)晩嵐，無法再有任何程度的靠近，更遑論挑釁。

    于是大宴在微妙的平衡中落幕，鴻臚寺眾臣宴會過?罷將突厥使團送進館驛。

    ***

    紫宸殿。

    小?書?房燃著宮燈一盞，燈臺很高，燈火自上?而?下?投射到桌案，御桌上?面有邊境軍事地圖，還有幾張泛黃的羊皮卷。

    衛(wèi)晩嵐趴在桌子上?，小?臉埋在手臂，他?聽攝政王講課。

    今晚的小?課堂主題，自是關于阿史那沙力。

    敵國可汗就住在長安，衛(wèi)晩嵐感知到了?阿史那沙力的敵意，于是出麟德殿就有點不放心，回寢宮也不著急就寢，就在書?房跟攝政王討論這個話題。

    蘇靖之自是先簡短把?邊境多年相持講給衛(wèi)晩嵐聽。

    兩國百余年的恩恩怨怨，聽得衛(wèi)晩嵐眼睛直發(fā)?直，好麻煩……

    蘇靖之很會寓教于樂，雖說在別?人面前，根本看不出來。

    他?逗衛(wèi)晩嵐開心：“如果一條小?狗想咬另一條小?狗，來到這條小?狗的領地汪汪叫，它為什么有這個膽子呢？”

    衛(wèi)晩嵐想了?想，說：“也許它覺得能打得過?這條小?狗?！?/br>
    蘇靖之：“可那只小?狗也很厲害，不會輕易被它打敗，它為什么還要闖進人家的領地呢？”

    衛(wèi)晩嵐歪了?歪頭，沒對話幾句就被攝政王繞進去，兩國紛爭陡然?變成小?狗打架。他?腦袋里可怕的突厥人變成毛茸茸的狗狗。

    衛(wèi)晩嵐緩緩道：“……那因為自己的領地呆不住了?？”

    蘇靖之點頭。

    那張攤開的軍事地形圖，突厥部分被劃分成五六個大小?不同的區(qū)域，每個區(qū)域染成不同的色塊，蘇靖之解釋道：

    “我曾在洛陽就告訴過?你，阿史那沙力的統(tǒng)治，自從他?戰(zhàn)敗后就呈現(xiàn)出式微的征兆。”

    衛(wèi)晩嵐回憶起蘇靖之的話。

    當時活捉阿史那青云以后，蘇靖之放出消息，可汗再折一臂，果然?他?手下?有人起勢造反，攝政王因此內耗了?突厥幾千騎兵。

    蘇靖之指端劃過?突厥各部再道：

    “突厥是部落聯(lián)盟制，各部落聽從某個最厲害的當首領。至今在突厥沒有強有力的朝廷，也沒有完善統(tǒng)一的法律，這說明什么？”

    “什么？”衛(wèi)晩嵐乖乖當好學生。

    “當首領被質疑，無法以實力征服所有部族時，他?就離死不遠了??！碧K靖之聲?音透著冷。

    衛(wèi)晩嵐微微抬起眉。

    攝政王說：“當初我始終不肯放棄元熙載那條線，因為元熙載這馬屁精，與阿史那沙力書?信往來頻繁，我順著它擠進了?阿史那沙力一條情?報網(wǎng)，然?后才清楚他?國境內有很多內患。”

    衛(wèi)晩嵐點點頭。

    “阿史那沙力有個弟弟安堂，比他?小?十多歲，不是同母所出，因為牛羊非配不均，棄他?而?去，做了?別?的部落的駙馬，如今在草原也是不容忽視的勇士?！?/br>
    “他?會效忠阿史那沙力嘛？”

    “以前會?！碧K靖之道，“以后說不準?！?/br>
    “為什么？”

    “阿史那沙力繼承了?他?父汗的所有女人，其中有一位是安堂的娘，這也是安堂不愿跟他?撕破臉的原因。小?晚?！碧K靖之這時更近了?些?，因為在談論秘密的事，他?壓低了?嗓音。

    衛(wèi)晩嵐則是默契地把?耳朵跟身?體都湊過?來。

    可是兩張高背座椅的扶手將兩個人隔開，咧著身?子不很舒坦，攝政王也沒有意思挪動。衛(wèi)晩嵐就只好更緊地湊過?去，到最后索性?湊過?去同坐，聽蘇靖之繼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