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蕭瀾啟雙手抱臂，片刻，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皺眉扭過臉看向了別處。

    他悶悶道：

    “騙子！”

    “??？”

    大黑哥這脾氣真是說來就來，林盡實(shí)在招架不住：

    “我又怎么騙你了？”

    “你方才不是說，我隨時可以去煙雨山尋你？若是有一日你溜回了那個很遠(yuǎn)的地方，這約定，豈不是就算不得數(shù)了？你們?nèi)祟惞欢际球_子?！?/br>
    “……”

    這話，林盡確實(shí)無法反駁。

    雖然他一個穿越者能回到原來世界的希望很渺茫，但也不是完全沒有。他又無法和蕭瀾啟解釋太多，他總不能和這只天魔說自己不是這身體的原主、自己只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一縷孤魂吧？

    “我只能保證，我在這個世界一天，咱們的約定就作數(shù)一天。如果有一天我當(dāng)真會離開，我也會認(rèn)真同你告別，不會……”

    林盡大概知道蕭瀾啟在擔(dān)心什么，所以他放緩了聲音：

    “不會一聲不吭地突然消失?！?/br>
    “無所謂?！?/br>
    蕭瀾啟冷哼一聲：

    “你走不走，同本尊有什么關(guān)系？本尊又不會在意?！?/br>
    “好?！?/br>
    林盡看他這模樣，實(shí)在好笑。

    他悄悄往蕭瀾啟身邊湊了湊，歪著頭觀察他的表情：

    “那，既然你不在意，我就不同你告別了？”

    “你敢？！”

    蕭瀾啟憤怒回頭，對上林盡滿是笑意的臉，哪能不知道自己被戲弄了？

    他氣得想把林盡從自己身邊推開，抬起手，又想起這人類實(shí)在太過柔弱，隨便懟一下都要摔倒，估計經(jīng)不住自己這一推。

    蕭瀾啟一時憋屈得要死，推也不是不推也不是，最后，他只能憤憤收回手，站起身抱起蒲團(tuán)走到另一邊放下，自己坐在墻邊雙手抱臂面壁思過。

    看他這樣子，林盡莫名想到了某只愛用尾巴對著自己不理人的小狗崽。

    也不知他們威風(fēng)凜凜的小碧目犬球球大人怎么樣了。

    林盡不逗蕭瀾啟了，他打了個哈欠，抬眸瞥了眼劍臺上端端正正擺著的登聞。

    希望一切都能順利進(jìn)行吧。

    -

    蓬萊老祖背著手瞧著石室內(nèi)的畫面，心里實(shí)在欣慰。

    看起來這兩個小家伙相處得還不錯，真是不負(fù)他一番苦心??！

    那句話怎么說來著？人活得久了什么都能見到，果然誠不我欺！

    他活這么久，居然真有一天能見到愿意跟人類定馭獸契約的梼杌傳承天魔。

    這其中有什么內(nèi)情就不管了，總之，無論如何這都是一段緣分，即便那個人類小孩還不知身邊人的身份，能夠借此機(jī)會讓他多了解對方一點(diǎn)也是好的。

    未來總歸是要共同戰(zhàn)斗的伙伴，能夠拉近關(guān)系多點(diǎn)信任與羈絆，橫豎不會是一件壞事。

    蓬萊老祖今日在這兩個小孩跟前過足了戲癮，玩得心滿意足。

    他一揮袖子隱去了眼前畫面，整理好臉上表情，這便抬手結(jié)印，探向另一處。

    該說不說，這次的登聞試煉還真有意思。

    進(jìn)來一對有趣的小孩不說，余下那位本家弟子也不是個簡單人物。

    這小女子心性堅韌，三下五除二就過了觀前塵，自身實(shí)力也過硬，如今已快通了第二重試煉——定心念。

    蓬萊老祖抬步走入虛空浮現(xiàn)的那道白光，而后場景轉(zhuǎn)換，他人已來到一片一望無際的雪原。

    這里雪落如鵝毛飄灑，狂風(fēng)呼嘯如刺骨尖刀，放眼望去一片白茫沒有邊際，只有積雪中立著的一道清瘦人影。

    江枕風(fēng)穿著單薄輕衫，發(fā)絲和衣擺被狂風(fēng)亂舞，她呼吸間涌出的都是白霧，眼睫眉梢和臉頰邊的發(fā)絲已結(jié)了一層厚厚白霜。

    她的佩劍插在地上，她一手握著劍柄支撐身體，另一只手背在身后，只靜靜閉眼任由凜風(fēng)摧殘。

    見狀，蓬萊老祖有些意外，微一挑眉。

    他設(shè)置的登聞試煉，第一重叫做“觀前塵”，也就是從試煉者往事中撕開他最深刻不愿回憶的記憶或執(zhí)念，要他真真實(shí)實(shí)再經(jīng)歷一遍，好確認(rèn)他有沒有對抗往事的能力、這些事又會不會在未來變成絆住他腳步的心魔。

    而第二重“定心念”，便是將此人內(nèi)心深處最恐懼的東西具象化，看看他能否擁有面對恐懼的勇氣。

    這一重試煉很有意思，蓬萊老祖在各式各樣的恐懼中見過饑餓、孤獨(dú)、妖魔、惡意，甚至特定的某個人，但從未見過這樣刺骨的白雪。

    這丫頭的恐懼究竟是什么？

    雪、風(fēng)、寒冷、孤獨(dú)、還是無邊際的慘白？

    蓬萊老祖觀察著江枕風(fēng)的動作，片刻后，他注意到她睜開了眼。

    立在雪原中的女子像是凜冬傲立的松，她緩緩睜開眼，微微抬起頭，看向了天空中同樣灰白的云。

    有多少年沒見過這樣大的雪了？

    江枕風(fēng)不記得。

    她只知道，就算這雪今日要淹沒整個世界，也無法打倒她。

    她沒有輸給前塵，如今，也不會輸給寒冷。

    它們只能威脅到江嫻柔，而今，她已是江枕風(fēng)。

    江枕風(fēng)瞇起眼，天空雪花飄落的速度在她眼中被放至無比漫長，她幾乎能看清雪花上每一處結(jié)晶的形狀。

    上一次看雪，是多少年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