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云山卻不能茍同，“那陸兄待如何，直接拿著字條去告發(fā)李令儀？若他抵死不認(rèn)，這?證據(jù)又無源頭可查，便是御史?中丞有心也不好偏幫咱們。”

    “各州郡文?書歷來由?主簿負(fù)責(zé)，陳恒敬已死，主簿曹郎卻還有一口氣！”陸思卿像是打定主意，抬腿便要往門外走，“事不宜遲，在下現(xiàn)?在就去陳郡！”

    從?得知陳恒敬死訊那一刻起，謝元貞越來越覺得陸思卿不大對勁，眼下放他一人前去實(shí)?在不放心，于是他也跟上前，“我也同去。”

    當(dāng)年的洛都謝四公子本就沒幾個人見過?，六年過?去，如今的謝元貞幾乎是脫胎換骨，可謝云山卻擔(dān)心他身體孱弱，“鐸州陳郡相?距數(shù)百里，快馬加鞭你根本承受不住。”他一手拉著陸思卿，一手?jǐn)r住謝元貞，“若不放心，從?兄與?陸兄同去便是！”

    謝元貞與?陸思卿皆有切膚之痛，當(dāng)局者迷，但謝云山卻可算局外之人，且他聰慧穩(wěn)重遙勝謝遠(yuǎn)山，謝元貞思索片刻便同意了。

    不料他們前腳剛出門，后腳赫連誠的白鶻便攜信而至。

    謝含章怕打擾幾位兄長?議事，本在房中看書，她聽見院門開合的動靜，快步來到謝元貞房中，正見阿兄拿著信顫抖不已。

    “阿兄，怎的臉色如此差？”

    謝含章說著進(jìn)門來，謝元貞卻將信重重按在案幾上，十萬火急不由?他解釋，只?說：“少玨，阿兄要去一趟陳郡！”

    赫連誠寥寥幾筆，道那密令字條得而復(fù)失，還詢問其中是否有謝陸兩?家插手?？勺謼l明明就在陸思卿手中，眼下正要百里加急送去陳郡見官！

    他們中計了！

    謝含章見這?一個兩?個的都急著出門，亂中出錯更怕出事，她忙拉住謝元貞，“可阿兄這?樣貿(mào)然前去，會不會引起有心人的懷疑？”

    認(rèn)得謝四公子的人是不多，可他頂著這?樣一張引人注目的皮囊，也容易叫人懷疑自己?的來歷。

    謝元貞勉強(qiáng)定了定心神?，他掃過?阿妹的神?色，便知她心中已有成算，“少玨想說什么？”

    “阿兄喬裝改扮，”謝含章扶上阿兄手臂，“再去追人不遲！”

    謝含章送人出門的時候，正被謝夫人遠(yuǎn)遠(yuǎn)瞧見，轉(zhuǎn)身的時候謝含章對上謝夫人的目光，先行了禮才過?去。

    “從?母1慈安。”到了跟前謝含章又行一遍禮。

    謝夫人看人的神?色依舊淡淡的，“睡不著？”

    去年冬至夜，謝元貞兄妹在院中偷偷燒紙錢，不知怎的就被這?位向來不管外事的謝夫人發(fā)現(xiàn)?。謝夫人叫他們過?去的時候也是好巧不巧，正值謝含章經(jīng)?脈初動，天癸水至。

    謝元貞是兄長?，到底是男子，除了侍婢雜役，滿府上下也就謝夫人明白這?是怎么一回事。于是她便差人送來裝有草木灰的綢布包，又帶謝含章到屏風(fēng)后教她如何使用。

    也是從?那時起，謝含章覺得這?位謝夫人其實(shí)?面冷心熱，倒比從?父要好相?與?些。

    謝含章小心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過?來。”謝夫人說著轉(zhuǎn)了身，便帶謝含章回了自己?房中。

    又一夜過?得飛快，陸思卿與?謝云山趕到陳郡時已接近酉時三?刻，馬上就要宵禁。他們在官舍歇了馬，正走到府衙門外，卻聽見身后的大街上傳來同樣急促的馬蹄聲——

    “陸思卿！”

    謝云山聽見聲音的瞬間轉(zhuǎn)過?身來，見人在自己?跟前勒馬卻瞪大了眼睛。

    “你是——”謝云山立即反應(yīng)過?來，“你怎的來了！”

    路上謝元貞半刻不敢停歇，下了馬氣還未喘勻就問：“東西交出去了嗎？”

    接著最后一點(diǎn)亮光，陸思卿也看出來面前這?位妙齡少女是誰，他連忙上前順謝元貞的粗氣，“還沒有，怎么了？”

    “那東西有問題，”謝元貞攥緊了胸口的衣服，眼前隱約有片星星點(diǎn)點(diǎn)，他費(fèi)力地攀上陸思卿的肩膀，指尖泛白，“先回去再說！”

    陸思卿卻沒有要走的意思，“有什么問題？”

    “昨夜你前腳剛走，”謝元貞又喘息幾口，才接上話來，“后腳赫連誠就來信——”

    “季，”陸思卿看了眼不遠(yuǎn)處的看門衙役，有些不悅，“我不是同你說過?，別再與?他往來么？”

    謝云山隱約知曉從?弟一直在與?師戎郡那個富商太守通書信，他雖也不待見此人，但同樣覺得這?一趟太過?匆忙并不妥當(dāng)，“陸兄，其實(shí)?我也覺得此事尚且需要從?長?計議?！?/br>
    “案子審到關(guān)鍵，還要如何從?長?計議？”府衙就在眼前，差一步就可以見到那名主簿，待那主簿供出李令儀亦參與?當(dāng)年屠殺的事實(shí)?，李令儀就得考慮自己?的腦袋明日該放在何處。陸思卿哪兒還能聽進(jìn)誰的勸，“陳恒敬一死，所有罪責(zé)便可盡數(shù)推到他的頭上，彼時再想往上查便是難于登天，此刻你到底要我如何從?長?計議！”

    與?此同時，衙門口也有動靜。

    只?見看門的衙役攔住送完小食的仆役，那人衣衫襤褸，面容丑陋，“你是替誰當(dāng)值，怎的我從?未見過?你？”

    前日便是此人前來頂班，口中托辭原先的老宋偶感風(fēng)寒，怕過?病氣給官爺囚犯，便央人來替一日。

    此事原本該悄無聲息地過?去，可過?一日衙役又見到這?人，不由?覺出些不對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