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新月
這天夜里。 許天明在陽臺上吃著他自己做的煎餅果子,望著蒼茫的夜色感慨了一句。 “時間過得可真快啊,七天眨眼就過去了?!?/br> 胡有斐站在他的身后,仰頭看著漫天的繁星,沉默良久后輕聲嘆道。 “是啊,真快啊。” 五行山每年只開放七天。 每年的這七天,都讓胡有斐有一種白駒過隙的感覺。 畢竟歡樂的時光,是很短暫的。 胡有斐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三年前這個叫許天明的年輕人出現(xiàn)在了她的生命里,在她百無聊賴的日子里綻放出了絢爛的煙火,給她帶來了百年來都沒有體會到的俗世樂趣。 這些快樂雖然很簡單,但也足夠讓她記憶深刻。 讓她在之后孤獨(dú)的時光里不再那么孤獨(dú)。 三年里的每一天早上,她都會下意識地去看五行山的山路,想著那個曾經(jīng)揮手說“下次再見”的少年會不會來。 三年里的每一天,她都會玩那些被他評價一般的游戲,自己和自己對戰(zhàn),想來下次見面好贏過他。 三年里的每一天,她其實(shí)都無比想念他,想他再次出現(xiàn)在自己的生命里。 哪怕,還是短短的七天也好。 在之后的那兩次五行山開放的時候,許天明沒有來,其實(shí)胡有斐是挺失落的,她以為他已經(jīng)把自己忘了。 嘆年華一瞬,人今千里,夢沉?xí)h(yuǎn)...... 時光只解催人老,求得淺歡風(fēng)日好...... 再傷心的事,她早就學(xué)會埋在心里,不和任何人說起,百年來都是如此...... 好在少年再次出現(xiàn)在了這里,她心生歡喜。 可如今他即將再次離去,而自己也還深陷魔教的陰謀中,無法脫身。 其實(shí)胡有斐很希望自己只是一個普通的女子,沒什么修為,沒什么天賦,那樣就可以離開這里,離開這座五行山牢籠,去外面的大千世界看看。 但那只是幻想。 她是魔教老祖,胡有斐。 身懷玄女血脈,無數(shù)人夢寐以求的大補(bǔ)血rou,這世界根本沒有她的容身之處。 除非她能掙開這牢籠!除非她將無比強(qiáng)大!否則一切都是空談。 ...... 幾天前,許天明找機(jī)會向胡有斐提出請求,讓她幫忙清理一下體內(nèi)的魔氣。 這事對于別人來說或許有點(diǎn)困難,但對于魔仙來說簡直小菜一碟,就花了兩天時間,她就幫助許天明將體內(nèi)的魔氣清理的干干凈凈。 “我對人體的構(gòu)造非常了解?!庇煤徐车脑拋碚f是這樣的。 所以許天明現(xiàn)在已經(jīng)可以返回宗門了。 “終于可以離開魔教的地盤了。”許天明感慨了一下,回想自己這趟劫淵之行,其實(shí)也是玩的蠻開心的。 當(dāng)了一回牛頭人,說起來要不是掌門從中作梗,不讓他拿令牌,他是絕對不可能去牛掌門夫人的,他這也是被逼無奈。 但是話又說回來,掌門夫人真的挺好玩的,就是和許天明玩多玩嗨了,現(xiàn)在有點(diǎn)松了,許天明也有點(diǎn)膩了......不過既然令牌都到手了,許天明也希望掌門夫婦倆的夜生活能繼續(xù)和睦,不受影響。 ‘難怪曹cao這么喜歡牛別人老婆,是真的爽啊......’許天明對于人妻曹有了新的認(rèn)識。 至于在五行山的這幾天。 許天明還是玩的蠻開心的。 就是前幾天玩三國殺的時候,有一局胡有斐是主公,許天明是反賊。 就因?yàn)樵S天明砍了胡有斐一刀,結(jié)果就被他的六個下家追著打......結(jié)果是在第一輪就被淘汰出局了。 “我隊(duì)友呢?”彼時許天明發(fā)出了這樣的疑惑。 那些個男弟子眼神躲躲閃閃,都不敢回答。 許天明一臉無語,明白這些人是害怕胡有斐的yin威,就算是玩游戲都不敢忤逆胡有斐。 但他們這樣玩就沒意思,胡有斐當(dāng)場就送了這群人飛機(jī)票一張...... 其余時間么,許天明就陪著胡有斐玩,什么大富翁、搓麻將、斗地主......她想玩什么,許天明就陪她玩什么。 人手不夠就下去抓幾個徒子徒孫上來。 下的好的,胡有斐賞他們一些價值不菲的法器丹藥;下不好的,依然是直接飛機(jī)票一張。 ...... “說起來,魔教的人還等著對你下手呢,你一個人在山上,不會遇到什么危險吧?”許天明想起這檔子事,不由有些擔(dān)憂地問道。 見許天明關(guān)心自己,胡有斐也是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 “無妨,之前便說過了,等過了這陣子,我就能恢復(fù)些實(shí)力,他們就拿我沒辦法。” “嗯......”許天明撓了撓頭,還有有些擔(dān)心。 畢竟他離開五行山后,就不可能再次踏入其中了,若是胡有斐真的遭到那些歹人的黑手,那他就算想幫忙都幫不上了...... ‘算了,之后問問魔尊看看有沒有什么辦法能救她出來吧?!?/br> 許天明想了一會,發(fā)現(xiàn)目前也沒什么好辦法,也只能作罷。 就在這時候。 許天明忽然發(fā)現(xiàn)掛在腰間的玉牌,顏色忽然黯淡了一些。 他知道,這是求學(xué)問道的時間快到了。 “說起來,今年五行山的令牌好像長得不太一樣啊?!痹S天明嘀咕了一句。 “嗯,哪不一樣?”胡有斐問道。 他摘下令牌給胡有斐看了一下:“喏,你看,以前都是綠色的,今年是紅色的?!?/br> 紅色的? 胡有斐眼神一凝,用神識對著這枚看上去十分尋常的紅色令牌掃了一眼,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的地方。 當(dāng)她的神識一掃而過的時候,令牌里曾經(jīng)短暫地出現(xiàn)了一縷極其微弱的煞氣,但下一刻就消失地?zé)o影無蹤了。 幸虧胡有斐的神識強(qiáng)大,否則根本不可能發(fā)現(xiàn)它的存在...... “或許只是翠玉的材料用完了罷?!焙徐骋崎_視線,不以為意地說道。 “哦,這樣啊?!痹S天明點(diǎn)點(diǎn)頭,將令牌收了起來。 “好了,你早些休息吧,再過一天,你就可以回仙界去了?!焙徐痴f著,走回了屋子里。 “好的,魔仙大人晚安?!?/br> 在胡有斐下樓后,許天明睡到了大紅床上,吹滅了小幾上的煤油燈。 今夜夜色很美,也很安靜。 ...... 次日。 胡有斐在最后一天罕見地沒有召見任何一位弟子,也沒有要許天明陪著她一起玩,而是面色蒼白地躺在了床上。 “魔仙大人,你不會是要蛻皮了吧?”許天明被胡有斐這樣子嚇得不輕。 畢竟一個地仙級別的大人物,總不會因?yàn)閬硪虌屵@種事而變得如此虛弱吧? “閉嘴,來給我揉肚子!”胡有斐冷哼一聲,幾乎是用命令的口吻和許天明說話。 ‘脾氣也變差了......’許天明在心里腹誹了一句。 但面色上不敢表現(xiàn)出來,只能附和著“哦哦,來了”,爬到了床上,給胡有斐按摩起了肚子。 胡有斐的肚子,怎么說呢。 和他目前為止摸過女人的肚子都不太一樣,柔軟中透著一份極強(qiáng)的堅(jiān)韌,感覺怎么扯都不會變形,白皙的肌膚上滲出一些濃郁的靈氣,聞起來還有她的體香。 “魔仙大人,有沒有感覺好一點(diǎn)?”雖然揉的是胡有斐的肚子,但許天明說話的時候,還是不由自主地盯著她的胸在看。 “嗯,好一些了?!焙徐痴f著,伸出右手食指,將許天明的下巴抬起,讓他的視線對著自己的臉。 四目相對,許天明有些尷尬。 畢竟剛才看深淵有些看的太認(rèn)真了。 “今天就是我最虛弱的日子?!焙徐忱洳欢〉卣f了這么一句話,她此刻蹙著眉頭,面色依舊蒼白。 “今天!”許天明非常吃驚,他沒想到這么巧。 不過他略一沉吟,覺得這也是好事,畢竟自己還能陪在胡有斐身邊,一旦過了今天,她應(yīng)該就安全了...... “沒事,有我在,別人傷不了你分毫!”許天明拍拍胸脯,信誓旦旦地說道。 胡有斐一挑眉,虛弱地嘆了口氣,笑了笑,沒有說話。 接下來的時間里,許天明就給胡有斐端茶送水,捏肩捶背。 這魔仙老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會腰膝酸軟,一會四肢無力,一會又說椎間盤突出...... 許天明忙活來忙活去,就伺候著這老祖宗,讓她舒舒服服的。 這一天下來,累得夠嗆。 總算是熬到了晚上。 這個晚上沒有風(fēng),哪怕開著窗子,也能感覺到窗外撲進(jìn)來的熱氣,許天明莫名有些心緒不寧,所以過了往日入睡的時間,他還癱在床邊發(fā)呆。 “今天是新月?!币恢遍]上眼睛的胡有斐突然開口說話,虛弱的嗓音里帶著一股興奮,“數(shù)百年來,五行山見到的第一個新月?!?/br> 許天明躺在床榻上往窗外看,果然看到天上掛著一輪細(xì)細(xì)的月亮,幾乎完全隱沒的月亮在云層里顯得朦朧曖昧。 ‘哦,是啊,好像在五行山上,從來都是滿月?!S天明皺了皺眉,發(fā)現(xiàn)了這點(diǎn)不尋常的地方。 忽然。 許天明感覺到一陣涼意。 有寒冷的氣息從窗外涌進(jìn)來,隨即一些漆黑的身影出現(xiàn)在空中,隨著他們向這邊飛來,剛才還讓許天明覺得燥熱的空氣頓時涼了下去。 因?yàn)樗惺艿竭@些人全是大乘期到渡劫期之前的修為,來頭不小...... 許天明從放松的癱著變成了緊張地癱著,甚至不自覺屏息起來。 ‘他們是來抓魔仙的!’他現(xiàn)在心里唯一肯定的只有這件事。 “都給我上!”只聽得外面領(lǐng)頭的人一聲吶喊,一群人就烏壓壓的殺過來了。 盡管他們的修為氣息極為驚人,許天明還是默默抽出了刀,擋在了胡有斐的身前。 畢竟現(xiàn)在胡有斐如此虛弱,他覺得自己還是得站出來,只要能撐到今天過去,也就是過了子時,等她實(shí)力恢復(fù),應(yīng)該會有所轉(zhuǎn)機(jī)...... 就在這時候,胡有斐忽然抬起一只手,向空中一揮。呼呼風(fēng)聲里,虛空中有人悶哼一聲,不只是一個人,聽聲音仿佛有好幾個。 許天明見到幾個身影憑空出現(xiàn),落在殿中另一側(cè)。他們的面容許天明都有一點(diǎn)印象,好像就是那群男弟子里的,昨天還一起打牌來著...... ‘真沒想到這幾個老陰逼藏的這么深?!谛闹畜@嘆一聲。 “怎么回事,不是說她這個時候是最虛弱的嗎!”一個年輕的男子忍不住說。 “別怕,她定然已是強(qiáng)弩之末了!”領(lǐng)頭的男弟子帶著視死如歸的氣勢沖上來。跟在他身后的三人對視一眼,也堅(jiān)定了眼神,祭出五光十色的法器沖了過來。 在許天明看來,這場面并不緊張,因?yàn)樗谒砼缘哪缮踔吝€有些神游天外,頗無聊的拈著毯子拔毛。許天明只眨了下眼,那些氣勢凌厲的男弟子們就全部撞在了一側(cè)堅(jiān)硬的柱子上,吐了好幾灘血。 “不錯,今日是我最虛弱的一日,想要?dú)⑽?,確實(shí)是千載難逢的好機(jī)會,只是……”胡有斐冷笑一聲,“就算我虛弱至此,你們對我來說還是太弱了?!?/br> 許天明只能說真不愧是魔仙,這時候說出這種話拉仇恨的話,也是酷炫狂霸吊炸天了。 這時候虛空中現(xiàn)出一個白衣男子,他狀似恭敬地對胡有斐一禮。 “祖師,多有得罪了。” 這人許天明也見過,就是昨天身份局他的下家。 此人一現(xiàn)身,周圍頓時驚呼出聲。 “是何天嵐師叔祖!” “八旗的副盟主都來了!” “看來今天魔仙老祖是在劫難逃了!” ...... 許天明聽著人家喊師叔祖,就明白這位白衣男子的輩分真的很高,而能活到師叔祖這歲數(shù)的,怎么也得渡劫期往上了吧,這樣的超級能人竟然隱藏身份扮成一個小弟子混進(jìn)來? 好像還是為了殺老祖胡有斐的,這組織情況真的復(fù)雜。 “雖然祖師現(xiàn)在氣虛體弱,我強(qiáng)行動手著實(shí)有失風(fēng)度,但想來祖師修為高深,應(yīng)該不介意與我一個小輩切磋一二?!边@位大佬嘴上說著漂亮話,同時殺招陡現(xiàn)。 ‘人仙境!’ 許天明感受著這股恐怖到炸的氣息席卷而來,倒吸一口冷氣。 畢竟三仙境的戰(zhàn)斗,他根本插不上手。 由于此時和胡有斐靠的太近,他承受了不小的壓力。 胡有斐揮袖,看不見的風(fēng)驟然從平地而生,飛旋卷起,將刺來的千萬利劍攪碎,又將無數(shù)碎片射向四面八方。 男子一擊不中,眼中反而生出亮光,喜道:“果然你修為已經(jīng)大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