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恨意過后一股愛意緊隨其來,愛恨交織,不外如是。他不知道在哪一刻發(fā)現(xiàn)自己愛上了那個男人,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過來的, 他想若是沒有這股愛意支撐著他, 自己恐怕早就堅持不下去了吧。 那晚, 他獨自一人跌跌撞撞跑到渡船口,成功登上了離開這座城的船只, 當時他來不及換下自己那套裝扮,更是不小心讓艄公發(fā)現(xiàn)了自己那幾靛金子,徒升貪婪之心的艄公對他露出歹意的嘴臉,欲想讓他陷入昏迷奪取黃金,掙扎中他抱著黃金跌入水中失去了意識。 好在第二天醒來后,發(fā)現(xiàn)自己被沖回岸邊。 他連忙逃離,想回自己以前的養(yǎng)父家中看看能否尋求幫助,卻發(fā)現(xiàn)大街小巷中已經(jīng)有士兵在張貼懸賞自己的畫像。躲在墻后的他絕望地看著養(yǎng)父那張怒不可斥的嘴臉,明白自己在他面前出現(xiàn)只會自投羅網(wǎng)。 于是,他趁養(yǎng)父不注意的時候偷了套舊衣?lián)Q下身上醒目的紅色和服,連忙逃走了。 可身無分文又沒有任何手藝的他又能逃得到哪去。 就算自己打扮得像個乞丐,與野狗奪食,去田地里偷別人的莊稼野果度日,也改變不了自己被士兵發(fā)現(xiàn)的命運。 他原以為自己會被殺掉,沒想到與新上任的城主見面后,對方反而一臉高興地留了他一命,還讓人將他收拾干凈,吃飽喝暖,好好睡上一覺。 帶著惶恐的心情,他被允許待在新城主身邊侍奉,就像以前侍奉毛利齊哉那般。他就知道,又是一個看上他這副皮囊的令人惡心的畜生,只不過這個畜生和善的面具下有著比想象中的更加冷酷的心腸。 在某一晚要了他身子之后,他不小心惹怒了這頭畜生,對方撕下了偽善的面具,把他丟進了花街去做個侍奉人的男藝伎,這種宛若跌入地獄般的黑暗遭遇,并非常人能夠忍受得了的。 絕望地他打算尋死,可惜不幸被花街的人發(fā)現(xiàn)并狠狠地受到一頓懲罰。之后,就是暗無天日地學習怎么侍奉客人的日日夜夜。 而今,是他正式開始接待客人的日子,就在今晚。 燭火燃燒著,驅散不盡籠罩在整個屋子的黑暗,亦如早已朦上陰霾的鳳眸,再也難尋當時那一絲對人生的希望。 少年把視線落在梳妝桌上那個鎖著扣的小盒子上,他猶豫了幾秒還是打開了它,并從里面輕輕拿出了一塊尋常的黑色布料。 如果弦英秀樹在這里,就能認出這是當時自己摘下來給少年擦眼淚用的蒙臉布。 宮澤悠垂著眸呆呆地看著手中這塊黑布,眼中是化散不開的悲傷與自厭,他突然垂首埋進掌心這塊布里,病態(tài)般深深吸了一口氣。 “我真的好恨你啊......” 黑色的布上隱隱被水意浸濕。 突然,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小悠,你準備好了嗎?快要出場了哦?!币坏廊崦赖呐曌蚤T外傳了進來,是平常頗為照顧他同為藝伎的jiejie。 少年猛地抬起頭,臉上變得蒼白起來。他緊緊攥著手中的黑布,仿佛想從中汲取一點勇氣,最終還是在門外女聲地催促下把它放回了盒子里,鎖好。 宮澤悠快速擦掉自己眼角的濕氣,收斂起面部表情并調整好自己的心情后,才讓人進來。 和式門被人輕輕拉開,走廊外的燈火投射了進來。 “這么暗,怎么不多點一把蠟燭?”進來的女藝伎見少年安分地坐在鏡子前,心里松了一口氣,悄然走到少年身邊坐下。 少年今天的裝扮美極了,大紅色宛若是為他而存在。 一頭烏黑的長發(fā)被精心地梳成了一個復雜的發(fā)髻,上面點綴著幾朵紅色的花朵,增添了幾分女性的柔美與嫵媚。鮮艷的大羅紅色和服上繡著精美的圖案,盈盈露出他秀長白皙的脖頸和纖細腰身,本就妖孽精致的面容涂抹著一層薄薄的粉底,讓肌膚呈現(xiàn)出一種近乎透明的白皙,眼尾的那抹紅及唇瓣上鮮艷的口脂讓他這份美麗更加兼具視覺沖擊力。 沒有哪個男人能夠拒絕他的。 女人眼睛微微一暗,心里的嫉妒宛若毒蛇般啃食著她的靈魂。 少年跟往常一樣沉默不語,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作為過來人的女藝伎心想對方應該是在害怕接下來的遭遇。 她輕輕拉住少年冰冷的手,另一只手放在少年頭上揉了揉。 “沒事的小悠,遲早會有這么一天的,等過了今晚,以后就會慢慢習慣了?!?/br> 女人的聲音溫柔又好聽,但不妨少年覺得無比刺耳,因為他深知對方溫柔的外表下實則在對他進行監(jiān)視。 在他當時被女人這副善解人意的溫柔打動向她告知自己想要帶著她一起逃跑的計劃,反倒被對方偷偷舉報害自己被打得半死時,他就已經(jīng)不再信任并且恨上了她。她以為自己不知道,其實在自己被打得陷入昏迷前聽到了役夫無意間透露出來的消息。 除了自己沒有人可以相信,這是宮澤悠來到這里后得到的最為深刻的教訓,在這個令人作嘔的地方,誰還會相信人心這種東西。 “我明白的,朝云jiejie。”宮澤悠輕輕咬了一下唇瓣,鳳眸里閃爍著怯怯的微光,“今晚......朝云jiejie可知今晚的客人是個什么樣的人?” “我也不太清楚,不過對方看上去挺俊秀斯文的,想必是個好相處的客人,小悠不要太過緊張喲,有jiejie陪你一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