濯霜感覺稀奇：“對了阿蘿，歌謠聲不見了，從你拿到息石的那一瞬間，不見了。”

    只可惜夜修羅消失無蹤，不然濯霜真想問問她，身為修羅王是否能夠聽到歌謠。

    ——那是山鬼的聲音。

    女蘿轉(zhuǎn)達(dá)了鳳凰的話，明顯感受到鳳凰情緒低落，可問它，它又什么都說不出來。

    “山鬼……應(yīng)該是女性吧？”濯霜試探著問。

    日月大明鏡回答道：“自古以來，鬼神無別，唯一的不同便是性別，鬼為女，神為男。”

    日月大明鏡的話令蘿霜二人很是不解，于是女蘿問：“那為何如今人人抑鬼尊神？人死即能成鬼，卻要潛心苦修歷經(jīng)千辛萬苦才能成神?！?/br>
    “人死為鬼，鬼死作聻，人怕鬼，鬼怕聻，聻字生僻，因此符咒上將其簡化為漸字，而聻據(jù)說會隨著時間漸漸消散，不復(fù)存在?！闭f到這里，濯霜滿臉難以置信，“這是什么意思，難道這不是傳說，而是真的？女人死后先化為鬼，再由鬼化為聻，最終徹底消失？”

    “不?！迸}搖頭，不贊同濯霜的觀點，“我們一個女鬼都沒見過，她們不可能跳過人死為鬼的步驟，直接化為聻?！?/br>
    日月大明鏡則說：“女蘿，與你相遇至今，我們有個問題，無論如何得不到解答?！?/br>
    “語言與文字記載著人類文明的變遷，無論人間界還是修仙界，皆以男子為尊，尊者在前，卑者在后，因此才有男左女右的說法。諸如帝后，君臣，夫妻，父母……若是二者為男，則尊者在前，若二者為男女，則必定男在前?！?/br>
    “既然如此，為何鬼神之中，鬼在前，陰陽雌雄，卻是陰與雌在前？這是否證明，在你我都不曾知道，不曾見過的上古時代，曾經(jīng)以女為尊？我們不認(rèn)為流傳至今的這些字詞，只是巧合。”

    日月大明鏡的話令蘿霜二人無比震撼，她們只想過世道艱難，為女多艱，從未想過會有“女人曾是世界之主”的可能性。

    日月大明鏡又說：“我們想，也許人類逐漸抑鬼尊神，也是由此而來，統(tǒng)治者在得到權(quán)力之后，勢必便會鏟除從前的敵人，以免后患。直接將她們殺死固然地位穩(wěn)固，終究不如將其馴化為奴為婢來得痛快。”

    “傳說門神御虎食鬼，民間亦有鬼畏金雞一說，虎雞俱為男|根之象，虎雞克鬼的說法，大抵便是權(quán)力更替的緣故。”

    “不對?！迸}緩緩搖頭，“你說的若是真的，權(quán)力更替之后，男人不將女人徹底鏟除的原因只有一個?！?/br>
    濯霜沉聲道：“他們無法生育?！?/br>
    奴隸多得是，上層男人壓迫底層男人，不會缺乏奴隸，但如果沒有女人，血脈便得不到延續(xù)。

    “鳳凰一族乃是兩種神鳥，一為鳳鳥，一為凰鳥，皆是雌性，卻能孕育后代?！迸}說，“女岐無合而生九子，九子俱為天地之鬼，足以證明無需男人，女人也可生育。”

    濯霜總結(jié)道：“所以說，鬼是被污名化的存在。鬼即是神，鬼高于神，女岐為鬼母，即為神母，那山鬼，就是山神？”

    小蛇纏在女蘿腕上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小腦袋昂的高高的，她說：“蛇母就是蛇女，蛇女也是蛇母?！?/br>
    ——母與女相通。

    鳳凰肯定了小蛇的話，這也讓蘿霜二人與日月大明鏡根據(jù)山鬼聯(lián)想更多，女蘿說：“人間界有個詞名為巫山云雨，傳說巫山神女入帝王之夢，自薦枕席與帝王交|歡，從此之后，神女便與房中術(shù)脫不開關(guān)系，一些詩文中，也將伎女稱為神女?！?/br>
    濯霜冷笑道：“神女向人間帝王自薦枕席？簡直可笑?！?/br>
    日月大明鏡說：“想來神女即是山鬼，她原本應(yīng)是能夠呼風(fēng)喚雨的女神，最終卻成為了性|yin|放|蕩的象征，云雨也從天候神力，變成房中術(shù)的代名詞。”

    “神話傳說因滄海桑田權(quán)力更替變得面目全非，而現(xiàn)如今還活著的女人們，她們太溫順了。”

    日月大明鏡不是人類，它們完全站在客觀的角度上來觀察人間，便會發(fā)現(xiàn)其中諸多古怪，反倒是身處于這樣世界的女蘿與濯霜，不如日月大明鏡敏感。

    息石的出現(xiàn)，令女蘿再度察覺異樣，她感覺到有一只手在奮力拉扯自己，希望她能夠回到從前的命運中去，她對世界的認(rèn)知也再次出現(xiàn)懷疑，這令她迫切想要知道，自己的存在到底有什么意義。

    “沒事的，阿蘿。”

    濯霜握住了女蘿的手，溫聲安撫她：“等離開魔界，咱們就去找天書。”

    女蘿勉強(qiáng)對她笑了笑，小蛇用嫩生生的聲音說：“我也去，我也去。”

    女蘿摸了摸小蛇的頭，她們休息的這里很安靜，天空始終保持著魔界常有的黑藍(lán)色，陰森詭譎，濯霜猜測夜修羅是將她們丟進(jìn)了業(yè)魔世界，畢竟按照常理推斷，離開煩惱魔界是人魔界，人魔界后是修羅道，即行魔界，那么離開行魔界，自然就是業(yè)魔界。

    兩人對于息石的討論暫時到此為止，當(dāng)務(wù)之急還是離開業(yè)魔界，業(yè)魔比行魔還要高一等級，按理說該是極厲害的存在，可除了這些旋渦，兩人什么都沒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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