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徊欲言又止，似乎在思考些什么，過了好幾秒他抬起眼，輕咳一聲，柔柔弱弱地小聲開口：“不好意思了啦艾勒，我們還有事呢，回頭我再和你解釋，好不好嘛？”

    應帙：“……”

    應帙：“？？？”

    為什么要突然掐起嗓子說話？是在故意模仿他說話的口吻？

    他媽的他說話是這副鬼樣子？

    在遂徊心目中他到底是怎么個詭異的形象？

    艾勒也是一副見鬼的模樣，震驚地問：“應……帙？你，你沒事吧？你嗓子怎么了？”

    生怕遂徊再語出驚人，應帙連忙趕在他又一次發(fā)出鬼叫之前扯緊他的衣擺，咬牙：“走?！?/br>
    聽到這個‘走’字，遂徊瞬間斂了表情扶著應帙轉(zhuǎn)身，二人搶在艾勒追上來之前快步轉(zhuǎn)過走廊，雙雙進入宿舍干脆利落地反鎖上房門。

    艾勒在他們身后接連喚了好幾聲應帙的名字，見對方?jīng)]有絲毫為他停下腳步的意思，一下子陰沉了臉。

    一進到獨立空間，搶先開口的反而是遂徊。他摟著應帙在就近的床上坐下，隨后起身雙目直勾勾地盯著他，眼底是觀察和提防，猶豫著想要靠近又想要后退，結(jié)果就是非常矛盾地站在那里，突然又用一種難以置信的語氣問：“應帙？”

    “是我?！睉蔡ь^回望他。在鏡子之外和自己的臉對視，真是一種非常奇妙的體驗。

    “應帙……”遂徊又重復了一遍他的名字，眼神中是他人看不懂的復雜，“真的是你？”

    “真的是我。”應帙隨口應著，單手撐住腦袋，“到底發(fā)生了什么？為什么我會變成你？”

    “不知道，”遂徊彎腰撿起落在地上的被子，“我早上一睜眼就在你的身體里面了，還以為在做夢?！?/br>
    “我現(xiàn)在都覺得在做夢?！睉欀?，“互換意識？太離譜了……而且為什么偏偏會是我和你？”

    “……”遂徊沒有回答，因為他也不知道答案。

    沉默一會，他走到墻邊開啟調(diào)節(jié)寢室里的白噪音，和應帙拉開了一小段距離，然而就是這么一點點的距離，導致應帙身邊向?qū)匮杆僮兊?，?zhèn)痛效果也隨之消失，應帙直接痛得抬手用力捶打腦袋，就連流水白噪音聽起來都像是折磨。

    他暴躁地喊道：“你這身體怎么回事，為什么頭能疼成這樣？你的精神壁壘是紙糊的嗎？”

    “我……”遂徊張了張嘴，復又合上，轉(zhuǎn)頭去旁邊的柜子里翻出一個藥盒，沒有和應帙多加解釋，只是淡淡地說：“老毛病，吃點藥會緩解很多?！?/br>
    應帙看他把藥盒放在桌上，取過杯子轉(zhuǎn)身去接水。即便精神域疼痛難忍大腦暈沉，他還是本能警覺地抬眼去看藥盒上的內(nèi)容——

    哨兵專用的強效鎮(zhèn)痛藥。

    這種藥唯一的優(yōu)點是藥如其名，非常強效，鎮(zhèn)痛效果一流，而它的副作用多到可以寫成一篇大學生畢業(yè)論文，包括但不限于極易產(chǎn)生成癮性、耐藥性，嚴重的甚至還會致幻。

    遂徊端著水杯和干凈的濕毛巾返回床前，扶著應帙坐起身，“先喝點水……杯子是我的，洗干凈了?！?/br>
    他的再一次靠近讓應帙舒服了不少，入喉的水溫不冷不熱，應帙短短半小時內(nèi)又出汗又流血，確實渴得慌，此刻也顧不上杯子到底干不干凈大口大口地吞咽起來。

    喝水間隙，溫熱的毛巾擦拭過他的鬢角和脖頸，遂徊視線落在他上下滾動的喉結(jié)上，又緩緩上移，動作輕緩地按了按他額頭的傷口。

    應帙沒有感覺到疼，腦袋上被艾勒那樣兇狠砸墻砸出來的創(chuàng)口現(xiàn)在已經(jīng)快痊愈了，這就是s級哨兵恐怖強悍的身體素質(zhì)。

    遂徊起身又給應帙重新接了一杯溫水，雖然他從頭至尾都沒什么表情，但一系列行為已經(jīng)可以稱得上體貼細致，和以往應帙對他的印象大相徑庭。

    在今天以前，二人的接觸屈指可數(shù)，大部分都是應帙因為學生會的事情去20班找艾勒的時候，和遂徊匆匆掠過一眼。在這些為數(shù)不多的接觸里，遂徊似乎永遠都和陰影相伴，高大的身影微微佝僂，匿在暗處，偶然幾次應帙還發(fā)現(xiàn)遂徊正在遠處沉默地窺伺著他。

    陰沉、瘋癲、不好相處、性格偏激，這是艾勒等其他人口中的遂徊，也是應帙給他打上的標簽，但現(xiàn)在看來，真正的遂徊似乎并不是這樣。

    至少看上去是個可以交流的正常人。

    應帙又意識到一個問題，如果他體驗到的這種頭疼一直和遂徊相伴，再加上止疼藥致幻的副作用，那遂徊總是殺氣四溢，恨不得將所有人拆吃入腹的眼神似乎也能夠理解了。

    提起艾勒，應帙放下水杯忽然問：“你剛剛對艾勒說話為什么要掐嗓子？”

    遂徊低頭拆著藥盒，聞言望向他說：“我認為我們應該隱瞞交換了身體這件事，所以我在模仿你?！?/br>
    應帙不可置信：“你說你在模仿我說話？”

    遂徊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在你眼里我就是那樣說話的？”

    “……”遂徊沉默了一秒，再次鄭重其事地點了頭。

    應帙頭更疼了，特別是遂徊還要舉例證明：“你每次來20班找艾勒的時候，就是這樣和他說話的?！?/br>
    去你媽的。

    應帙懶得再和這個腦殘多廢話，閉上眼睛拒絕回應。遂徊見他沉默，便也沒有再繼續(xù)這個話題，只默默取出一板快吃完了的藥，掰糖豆似的從錫箔里嘎嘎掰出五粒，遞到應帙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