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這樣就合情合理又不尷尬。祝汐聞言很坦然地留在了外面，李信年自動站起來去洗洗涮涮，動作間眼角余光透過廚房的小門，又看到客廳里的景象。

    碰瓷的不速之客坐在沙發(fā)上，側(cè)著臉不知道在看哪里。

    夏天的陽光是很燦爛的金色，就這樣順著那種明暗的線條流瀉了對方半身。

    ……所以小朋友可能只是寂寞。

    李信年一邊哼歌一邊給鍋碗瓢盆沖水。幼年期的小動物都喜歡群居，毛茸團子挨挨擠擠爬在一起，之前還有人在他們那個群里發(fā)熊貓視頻，一根藤上能長出七個糯米圓子。

    那么昨晚一個人在和前男友一起去過的酒吧喝酒大概也是因為寂寞。剛才祝汐說過自己跳級的事情之后他就想到，那樣的話和身邊的同學(xué)一定不太熟悉，有了年齡差距之后也不容易有共同語言。

    李信年是對人際關(guān)系很敏感的人格，最開始跑演出不穩(wěn)定，給別的樂隊暖場，每每面對根本沒聽說過自己的觀眾，替換一下應(yīng)該是差不多的感受。

    所以最后也沒能冷酷無情地把人從家里趕出去。吃過午飯之后祝汐的頭發(fā)都差不多要晾干了，被小貓咪毫不在意地甩了甩，順著前額垂落下來，就又映襯出那種黑白分明的漂亮。

    李信年想，所以也可能漂亮就是有特權(quán)的，和是不是醉鬼關(guān)系也不大。

    第7章

    ——但是漂亮小貓要怎么處理，簡直是除了樂隊成員之間要怎么維持健康關(guān)系之外的第二大世界難題。

    祝汐很明顯沒有仔細斟酌他那句“需要有人講話的話可以說給我聽”，或者其實就是不屑于在意，李信年在文字表達上玩了點小小的花活，他就很坦蕩地放任著這種距離。

    也不失為一種自信。

    大概小朋友一生的大多數(shù)時候順風(fēng)順水，哪怕在感情和性向上或許遇到過一點點挫折，在走進下一階段人生的時候還是會很自然地認為想要的東西都可以得到。

    一個人的行為舉止最終反映的是他背后的整個成長經(jīng)歷和家庭支持，就算小貓咪看起來禮貌謙遜有教養(yǎng)，這種刻在日常里的烙印也會在不經(jīng)意間顯現(xiàn)出來。

    道別的時候加了微信，李信年沒有放在心上。畢竟現(xiàn)在這社會，隨便跑個商演都能認一圈老師，江湖兒女知交遍天下，誰還不在誰的列表里。

    但是把人送到門口的時候想了想又忍不住多嘴：“抽煙有害健康?！?/br>
    嗯？小朋友挑了挑眉，過了一會兒反應(yīng)過來，像是有些好笑地看了他一眼。

    “我說真的。”

    李信年也不知道自己在cao什么心，從這一點看來自己的心理其實也沒有那么強大，至少在遇到祝汐這樣的人物時就還是會免不了受限于那種高貴的刻板印象：“沒什么好處，能不抽就別抽了?！?/br>
    好。祝汐看著他笑了一下：“其實我也沒那么喜歡。”

    其實我也沒那么喜歡。

    如果是放在兩年后，這句話當然可以又很多種不同的理解。祝汐在本質(zhì)上是一個很淡漠的人，李信年常常會想起這一點：只是這一點點冷淡又總是被很好地包裹在那種分寸得體的教養(yǎng)下面，就變得和他那些模糊的浪漫和天真一樣不為人知。

    不知道為什么，這句話在門扇合上之后又被放在心里反反復(fù)復(fù)咀嚼了幾遍。這一個下午最后在家里陪小朋友到日色西斜，李信年不得不承認高雅階級其實也沒有那么難相處。

    至少還一起玩了卡帶游戲。

    兩個人的技術(shù)不相上下地爛，但奇跡般地沒有發(fā)生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慘劇。李信年把自己為數(shù)不多的庫存都拿出來給小朋友挑選，全心全意做一個熱情好客的主人。

    也順便聽了一些關(guān)于前男友的故事，意料之外地居然不是隨便談一談的類型。

    大概是從大一入學(xué)開始就很照顧他的學(xué)長，可能是看他年紀小，或者其他的什么理由，然后中間發(fā)生了這樣那樣的事情。祝汐目光落在游戲屏幕上，很含糊地一筆帶過：總之在對方畢業(yè)之后沒多久就分手了。

    這樣聽起來倒是和99%的校園戀愛都差不多。

    李信年一邊聽著一邊搶救屏幕上的小人：“那邊那邊，要走出去了——”

    但重要的地方在于祝汐提起這些事情的時候都很冷靜。

    玩游戲過不去關(guān)也沒有急躁的表現(xiàn)，盤著腿坐在沙發(fā)上很耐心地按鍵，半垂著眼神漫不經(jīng)心的樣子。

    手指的形狀很漂亮，是可以看出家庭背景的又一個細節(jié)。

    夕陽慢慢地從窗口挪移過來，又從那件t恤的領(lǐng)口那里晃蕩出一大圈皮膚。

    ——所以性格是真的很好。

    一整個下午相處下來，居然也沒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好像隨隨便便就是半天。

    李信年都不得不感嘆，雖然他自己是那種跟誰都能說上幾句話的性格，但其實私人領(lǐng)地的界限感還挺明顯。

    那就不止是漂亮可以解決的事情了。何況對方還剛剛跟自己表過白——姑且算是表白吧，小朋友后續(xù)的態(tài)度看不出什么意味，好像很自然地就把這個話題懸置在那里。寄居小流浪居然也很懂得見好就收，眼尾垂落下來淡然自若，從這一點就讓人討厭不起來。

    ……雖然漂亮也一定有加分就是。

    盡管如此，李信年也感覺到了一些表面之下的東西。之前從酒吧后廚順來一罐巧克力松子曲奇，放在茶幾上一個下午，已經(jīng)悄悄下去一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