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祝汐把外賣盒子堆到一起之后就在沙發(fā)上坐下了,這時候正低頭在手機上不知道看什么,聽到他的話抬起頭看過來一眼,也沒說話。 ……難道自己剛才講話的語氣很像哄小孩嗎。 李信年忍不住繼續(xù)反思自己。都說青春期小孩最討厭被當(dāng)做小朋友,雖然祝汐從社會意義上已經(jīng)要邁進成人世界的最后一道門檻,但和他自己身邊人的年紀對比,也實在是很難不被劃進更低那一檔。 但我也不是故意的嘛。 李信年委屈。何況看見可愛的幼態(tài)生物就忍不住想rua,難道不是人之常情。 因為房子小,甚至從臥室的電腦背后就能直接看到客廳里的景象。李信年又盯著那個方向看了一會兒:小朋友做事的動作都很輕,不是那種刻意的輕手輕腳,是白貓的rou墊,自然而然在交錯光影里留下一行無聲的腳印。 那么等到這一天的落日漸漸西沉的時候,小貓咪會去往哪里呢。此時此刻薄薄一片日光從窗戶和樂器曲折的縫隙里涂抹進來,那種青蔥而利落的人體線條,哪怕低頭的動作也是漂亮的,是好像時間流動都會繞過的一道側(cè)影。 快到傍晚的時候李信年還接了個電話,是手頭這首歌的甲方爸爸打來的。這圈子也不大,說來說去其實都是平時一起混著玩過的幾個樂手,前段時間有人突然丟了一段demo給他。 “我編不出來嘛,李信年你不是很能編?” 也沒有很……吧好好講話不要用縮略詞。 李信年頭痛,說來也奇怪,這個行當(dāng)里男女比例不平衡到嚴苛的程度,但他的關(guān)系圈里倒是一直都有玩得不錯的女樂手,平時真不覺得有什么需要照顧的地方,反而技術(shù)脾氣都是兩手抓的過硬。 難道真的是因為自己為人正直看起來真的真的很讓人安心嗎。換做以前李信年都不會多想有的沒的,但從遇到祝汐之后就好像開闊了新思路。 不會只有我一個人在疑神疑鬼吧。李信年又往外面看了一眼。 一下午過去客廳的光線都換了一個方位,小朋友倒是很沉得住氣。一塊若有若無的光斑悄無聲息落在對方手邊,好像整個空間都鍍上一層屏息凝神的金色。 對面說是希望下個月的音樂節(jié)可以唱新歌,那么時間一下子就變得緊迫起來。李信年干脆開著語音給對方聽了一下目前的成果,又現(xiàn)場商量著改了一些人聲和弦樂上的細節(jié)。不知不覺耗掉一個多小時,掛掉電話忍不住伸了個懶腰:這一個下午的工作效率還是很可以的嘛。 胳膊抻到一半回過神來,落在臉上的陽光已經(jīng)變成那種溫吞濃稠的金紅色。 李信年維持著那個姿勢無聲地把自己恢復(fù)原狀,悄悄看了一眼外面。 祝汐居然還在沙發(fā)上,維持那個姿勢低頭在打字。 ……玩太久手機會不會對頸椎不好啊。 李信年一句關(guān)懷卡在腦內(nèi)模擬了三遍語氣,到最后還沒說出口,反而是祝汐先察覺到房間里的動靜:“你弄好了嗎?” 哦,好了。 李信年站起來,決定閉嘴安靜少說話多做事,像上次那種張口就勸人抽煙有害健康的尷尬場面堅決不可以再發(fā)生。 “那電腦借我用一下。” 祝汐完全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動,很自然地站起身走過來:“……行嗎?” 哦,行,可以,沒問題。 李信年后跳兩大步殷勤讓出空間,一邊沒忍住偷偷看了一眼被放到邊上的手機。 是什么東西能看一下午……好吧居然還是全英文,什么高級的文件。 但至少說明學(xué)霸果然是學(xué)霸,只有凡人才會拿著手機刷一下午微博或者玩三百關(guān)切水果。 小朋友坐下來拉出郵箱界面開始打字,李信年懷揣著新升起的敬意在邊上屏氣凝神,偶爾偷偷瞟一眼屏幕。 這臺電腦為了做音樂特意換裝了內(nèi)存,用起來應(yīng)該很絲滑,話說說到絲滑就想到—— 視線毫無準(zhǔn)備地在對方的手臂上停留了一下。 祝汐應(yīng)該是完全沒防備他,或者坦坦蕩蕩本來就沒有什么不能看的東西。 所以據(jù)說貓貓也分絲質(zhì)毛和棉質(zhì)毛……不知道這一只會是什么手感。 又或者小朋友本來就是獨一無二的高級品種,只可遠觀就無從談起其他。 只是思想并不算犯罪,李信年肅穆地反省了一番。這樣神游了半天突然聽到祝汐帶著點好玩的聲音:“李信年,你在想什么?!?/br> 嗯?也沒有。李信年一秒回神:“我是不是打擾到你了?!?/br> 也沒有。祝汐回了一句一模一樣的話,然后看了一眼屏幕,很善良地跟他解釋:“學(xué)院要做的一個巡展,和國外版權(quán)方有些要確認的東西。” 喔,也可以不用告訴我。李信年還沉浸在剛才的思緒中,專注在意念上做楚河漢界的概念辨析,這時一眼瞟到屏幕上郵件發(fā)送成功,立刻拍拍手站起來:“那我們?nèi)コ燥垼课抑佬麻_了一家……” 沒想到祝汐看著他笑起來:“不用。” 他像是想起什么事,頓了頓解釋:“我今晚要回家?!?/br> ——好像一支射出半程的箭突然沒有了回音。 李信年愣了一下,很自然地調(diào)整好了語氣:“好,那路上小心,到家了給我發(fā)個消息?!?/br> 這次輪到祝汐抬起眼神望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