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圣誕節(jié)吵架分手的橋段說起來矯情老套,但真的身臨其境也很令人疲累。 那對情侶看起來吵得天崩地裂咬定不可能再有和好的可能,于是當初一起租下的房子就變成利益關(guān)系中最先亟待甩開的問題。 “最后商量好了解決方案,過幾天就從那邊搬走?!?/br> 原來如此。李信年點頭。祝汐說這些事的時候語氣聽不出什么起伏,然而此情此景—— 是因為剛剛被拷問過關(guān)于“喜歡的人”的問題,所以才會有些應激反應嗎。 李信年有些心虛:雖然知道剛才在大堂那些人的胡說八道對方應該聽不見,但那句話怎么說,“今天這樣的日子”。 他偷偷去打量祝汐的神色。說起來之前接老媽那通電話的時候也是,明明應該是平常合理的場景,但因為掛掉電話之后要面對的是祝汐,事情就又變得撲朔迷離起來。 “……所以之后整理好,應該就可以搬過去?!弊Of了一半,停頓一下看出他好像沒在聽,“李信年?!?/br> 嗯?哦。李信年反應過來:“等等——” 怎么那么突然。 這一瞬間甚至產(chǎn)生了一種幻覺,祝汐是聽到了嗎,剛才那些輕浮的話,因為自己依然身處在這個輕率隨便的世界里,流沙一樣逃不開五光十色的漩渦。 所以他的小貓終于要回到自己的地方去。 情急之下李信年脫口而出:“也不用那么……” 阻攔的話說了半句,反應過來強行回復平常的語調(diào):“我是說這邊會比較方便,而且現(xiàn)在在學校上班的話……” 然而他的真實想法是什么,連自己也不知道,或者就算說不清但也知道不能說出口。 一個單薄的浮標,順著水流深黑的方向沉下去,哪怕理智在半路阻攔了一下,一句話說到后半就已經(jīng)有些艱澀。 其實前兩天李信年還裝作不經(jīng)意地提了一下圣誕節(jié)的安排。畢竟怎么說也是室友關(guān)系,講道理如果不是祝汐,他有自信隨便一個合租房客都能在三句話之內(nèi)變成跟他一起出去吃夜宵的關(guān)系。 但是現(xiàn)在情況順著意料之外的方向發(fā)展下去,李信年覺得自己已經(jīng)很能隨機應變,居然也會陷入短暫的詞窮。 所以你怎么在這里。 只好把這句話又問一遍。這次祝汐就看著他笑了一下。 隔著一層墻壁忽然爆發(fā)出一陣歡呼,不用看就知道是樂手在臺上推氣氛,說不定還有什么擦邊情節(jié)。李信年很注意把控店里舞臺的尺度,但說白了這種地方,有時候也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回來的時候路過,就想著干脆當面跟你說一聲。 與此同時祝汐很自然地回答完了他的問題,甚至還微微彎起眼睛笑了一下。 那一瞬間李信年幾乎被灼了一下眼睛:好像也沒有錯。 他忍不住想到,他第一次見到祝汐的時候,大概也是這樣的情形,其實小朋友總是知道自己來到哪里,在做什么,只是自己往往猝不及防。 他們之間的那種陰差陽錯,原本就是命運長河里不早不晚一次注定的偶然。 · 我知道了,那你要去前面嗎。 李信年很快地轉(zhuǎn)變語氣,來都來了——“他們帶了飲料,可以看看有沒有你愛喝的,今天也有表演。” 如果不喜歡的話也可以回家,我這邊沒什么別的事,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不過話一說完又覺察到一點不對,怎么說,這種句子會顯得太曖昧嗎。果然祝汐看起來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他一會兒,然后忽然笑了起來: “李信年?!?/br> 你是不是總是這樣。 對面的青年很沉靜地立在那片陰影里,過了一會兒才輕聲問: “你在路上撿一只貓,是不是也都隨便就帶回家養(yǎng)?!?/br> ——!! 當然不……然而下意識想要反駁的時候又住了嘴。 這算什么,流浪貓最后一次確認自己對鏟屎官的主權(quán)嗎。然而令他震驚的是這一句話里祝汐流露出來的那種脆弱,攫住心臟的不安:種種在他過往的認知里并不會發(fā)生在“祝汐”身上的情緒,只是短短幾個字就無法克制地表達出來。 “我剛才過來的時候看到……”祝汐看了一眼前面,走廊盡頭的門半開著,可以看到涌動的紅黃色光影從那個縫隙里若隱若現(xiàn)地透露過來。 這一路走過來的店都差不多,夜色里流動的光影交織成一片迷蒙又光鮮的夢境。難保小朋友看到什么不可告人的東西。 果然祝汐繼續(xù)說:“你們那個哲哥,在和別人玩游戲?!?/br> 等等。李信年感覺有什么洪水從自己頭頂洶涌過去:這是什么情況。 這個哲哥就是之前提過亂搞男男關(guān)系的那個,其實他這兩年已經(jīng)很少和那一批人來往。想要正經(jīng)在這個圈子里過好生活規(guī)劃好未來,還是有一天算一天混日子就圖個開心,時間長了自然而然會分開不同的道路。 本來這種事情坦坦蕩蕩,但是一牽扯到“玩游戲”,李信年突然想到了另一件事。 果然祝汐還要問他:“我記得那時候,你也是和他們玩游戲?!?/br> “……等等?!崩钚拍杲诡^爛額。祝汐說的是之前那次跨年,但今晚的事情怎么會突然波瀾曲折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我先說,我很久沒和他們聯(lián)系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