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管家又板起臉教訓(xùn)：“只是現(xiàn)在年紀(jì)長大了，做事怎么反而越來越荒唐了呢？”

    “……..”楚湛心想，我跟顧謹(jǐn)言本人比起來算是收斂的了。

    “那個小顧，我記得他不是跟了你好多年嗎？怎么？你們兩個還僵著？經(jīng)常鬧成這樣？”

    楚湛扯了下嘴角，“沒有，只是偶爾?！?/br>
    “你是少爺，現(xiàn)在又是楚家家主，我不好說什么。只是你要是真喜歡他，那就跟他好好磨合相處，而不是前幾天那樣打罵。”

    楚湛點點頭，“我知道?！?/br>
    楊管家哼了聲，語氣卻是寵溺：“你知道就好，有個人能陪在你身邊，你該珍惜，別到時追悔莫及?！?/br>
    年輕人的事楊管家沒法管，倆人在墓地前站著，他又滔滔不絕地說起了從前的事。

    “我還記得你爺爺入葬那天，也是這樣的天氣。葬禮結(jié)束后，我怎么拉你都不肯走，后面還是叫保鏢抱你回去的。結(jié)果沒想到第二天傭人們到處找也找不到你，后來報了警，才知道你偷偷溜出去，跑到你爺爺?shù)哪沟貋砹恕！?/br>
    “問你怎么溜出去的？那么多傭人看著，大門那還有崗哨，你說你爬狗洞溜出去的。你說你那會兒膽子怎么這么大呢？半夜三更坐在這里不害怕？”

    楚湛聽著楊管家的聲音在耳畔，不停地絮叨，他感覺到自己的情緒在微微波動，他目光游弋過墓地旁一排排的柏樹，仿佛出現(xiàn)幻覺般，意識在漸漸朦朧。

    他看見了一群身穿黑衣的人，他們?nèi)佳凵癖瘣Q，在墓地前站了一圈。

    而人群的中間有一個小男孩，他像個小大人一樣，規(guī)規(guī)矩矩地穿著黑色的小西裝。

    他白嫩稚氣的臉上，五官的模子隱約可見日后的俊美。

    有人悲傷，有人低泣。然而他只是垂下了腦袋，緊緊地抿著嘴。蒼白的小臉上一雙眼睛幽黑空洞，長長的睫毛下看不出來眼底的情緒，仿佛像一只沒有生氣的精致娃娃。

    有人在低聲談?wù)摗?/br>
    “唉，現(xiàn)在顧家就剩下這么個孩子了?！?/br>
    楚湛的身體倏然一震，目光落在那個小小的身影上。

    他看起來比同齡的小孩要沉穩(wěn)，不哭也不鬧，只是袖子下的手一下一下地?fù)钢葌?cè)的小西褲布料，暴露了這個僅六歲孩子內(nèi)心的無措和不安。

    “少爺?！睏罟芗业穆曇魧⑺乃季w拉回，“我們該回去了?！?/br>
    回去的路上，起了風(fēng)，天空的烏云仿佛黑壓壓地，不讓一絲天光泄漏出來。

    這幾日洛予和顧謹(jǐn)言的緋聞鬧得沸沸揚揚，連這把年紀(jì)從不關(guān)注娛樂新聞的楊管家都知曉了。

    他看見楚湛從墓園回來坐到車上，心事重重地將眼神放空到車窗外，便以為他在為這樁事心煩。

    坐在副駕駛的童特助接了一通電話后，轉(zhuǎn)過頭問楚湛，“楚總，顧先生問能不能出去？”

    “出去做什么？”

    “顧先生說他去處理些事情，處理完后就回來?！?/br>
    楚湛擰了擰眉，如果時間充足，他并非一定要關(guān)著顧謹(jǐn)言。之所以困住他的行動，只是為了能夠加劇令他厭惡這些被逼迫的感受。

    然而現(xiàn)在他遲疑了。或許是出于憐憫，也或許是那張稚嫩的小臉在他的腦海里揮之不去。他的心軟防線在一點點潰堤。

    楊管家說：“如果你是真心實意要跟小顧在一起，那么人也別總是關(guān)在家里面，還是得給人自由，不然你倆只會鬧得更僵?！?/br>
    楚湛沉默了。

    總會迎來下一次的治療，他想，那么在這之前，先讓他…….再過得舒服順心一回吧。

    回到別墅時，顧謹(jǐn)言已經(jīng)被林霏接走了，楚湛猜想大抵是工作上的事情，他也就沒在意。

    劉詢見他回來，語氣急促：“楚醫(yī)生，好像不太對勁?！?/br>
    “怎么了？”

    “你看天上?！?/br>
    楚湛聞言抬起頭，這一看他吃驚了一瞬，天空的烏云呈現(xiàn)出模糊的狀態(tài)，就仿佛低像素導(dǎo)致畫面不良。

    再觀看遠(yuǎn)處的景致，也開始變化。

    心中一個不好的念頭驟然產(chǎn)生，之前的催眠時間到，世界結(jié)束時，楚湛基本上都是受到外力作用而醒來。

    可是這一次他在意識清晰中目睹催眠世界結(jié)束前的變化，所以這就意味著，等到整個世界全部模糊化后，他們都即將醒來。

    時間太趕了。

    他必須得在最后一刻給顧謹(jǐn)言來一次最兇猛的治療。

    “我得馬上找到顧謹(jǐn)言?！?/br>
    劉詢問他：“楚醫(yī)生，時間緊迫。你這一次還得下猛料?！?/br>
    “我知道?！?/br>
    楚湛正準(zhǔn)備讓童特助備車，卻聽見客廳的電視里在播放一則新聞發(fā)布會。

    他聽見顧謹(jǐn)言的聲音后，下意識盯著電視畫面。

    今天顧謹(jǐn)言穿著十分正式，精良裁剪的西裝襯得他氣質(zhì)不俗，現(xiàn)場的燈光打在他的輪廓優(yōu)越的臉龐上，白皙光潔的皮膚好似被鍍上了一層光華。

    面對記者們的話筒，他禮貌地鞠了個躬。

    “今天開這個發(fā)布會，我想澄清一件事情。”

    “關(guān)于我和洛予的緋聞鬧了許多天，浪費了許多公共資源，在這里我向所有人道歉。”

    “我想澄清，我和洛予之間只是同事關(guān)系?！?/br>
    “另外，我有愛人了。”他在屏幕中微笑，仿佛是在對著鏡頭，又像是透過鏡頭，眼神里的光柔軟又繾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