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牧醫(yī)[六零] 第314節(jié)
趙姐話才說一半,轉(zhuǎn)眼就見方才還在這兒的人都跑沒影兒了,只剩個林同志在這里。 “咋,咋回事嘛?”她驚慌而小心翼翼地問。 “沒事,趙姐,大家都知道大花得了啥病,去準(zhǔn)備治病需要的工具啥的了?!绷盅┚呛堑刈叩酱蠡ㄉ磉?,伸手撫摸大花脹大的肚子,轉(zhuǎn)頭又補充道: “不是特別嚴(yán)重的事,就是青貯飼料喂食時必須注意量不能超過,不然會跟吃玉米面一樣胃脹氣。一會兒洗胃結(jié)束,再喂點藥,應(yīng)該就好了。 “就是牛有點遭罪。” “哎呀——”趙姐聽了悔恨地猛錘自己肩膀,嘴里不住口地道:“都怪我,大隊長還跟我說了量,特意叮囑我分批喂,我,我當(dāng)時沒想到這么嚴(yán)重,就多喂了點。后來往倉房里放的時候也沒背著大花,門都沒鎖好……哎呀,都怪我!” 趙姐在這里自責(zé)地嚷嚷,大花便在邊上跟著哞哞叫,一牛一人像唱雙簧似的。 林雪君忙又一通安撫,趙姐不罵自己了,大花才不哞哞,真是什么動物養(yǎng)久了都跟孩子似的。 幾分鐘后最先跑下去取鍋的人便跑回來架鍋等柴和雪好燒水了,趙姐走過去幫忙,一邊擺鍋一邊嘆問: “咋就一下子都知道大花得啥病了呢?” “哈哈哈,大姐,你來之前,我們正聽林老師講這個課呢。你看,雖然說起來讓牛遭罪了不好意思,但一學(xué)到啥,這不就來了病例讓我們練手嘛。哈哈哈——” 學(xué)員說了自覺這話怎么聽怎么別扭,又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也不是練手啦,我們也跟著林同志給牛洗過胃,大姐你放心,肯定好好地把大花治好了。” “嗯嗯,那當(dāng)然,那當(dāng)然,林同志的學(xué)生嘛,放心,放心的?!壁w姐忙應(yīng)和,在這個生產(chǎn)隊里,誰還能不信林同志嘛! 這邊大家燒水兜雪,準(zhǔn)備聽林雪君再細細講一次給大牛插胃管,哪知道林雪君往保定好的大花身邊一站,居然將膠皮管遞給了三丹。 “?!”三丹不敢置信地瞠圓眼睛,望著林雪君遞過來的膠皮管,呼吸逐漸急促起來。 “看著我干嘛,接啊?!绷盅┚χ忠贿f。 三丹顫巍巍地接過膠皮管,興奮到有些磕巴地問:“我,我來插胃管嗎?” “嗯,剛才直腸檢查是寧金做的,現(xiàn)在胃管你來插。”林雪君見三丹懷抱著膠皮管仿佛抱著什么寶貴得不得了的東西一樣,忍俊不禁道: “每個課程三丹都學(xué)得非常認(rèn)真,插管這套流程的口訣你連去吃飯的路上都在悄悄背誦,一定能做好的,相信自己?!?/br> “我,謝謝老師,謝謝林同志!”三丹激動地咬住下唇,轉(zhuǎn)頭看向其他那些也渴望能獲得這個機會,卻沒她如此好運的同學(xué)們,忽地深吸一口氣,下定決心般走到大母牛三花跟前,兩步踩上牛頭前墊起來的平板石塊和木板堆。 另一位女同學(xué)走到她跟前,怕她踩不實會摔倒,伸手扶住她。又怕自己的攙扶影響三丹插管時的手感,女同學(xué)沒有扶她手臂,而是扶住了她側(cè)跨。 三丹站穩(wěn)后,又對母牛面部做了些檢查,伸手安撫過母牛后,在幾名男同學(xué)幫忙拉開牛嘴后,穩(wěn)了穩(wěn)心神,開始向??谥芯徛逦腹堋?/br> 她的動作并不快,既怕戳傷牛內(nèi)臟,又怕找錯位置。 但四周沒有任何人催促她,學(xué)員和林雪君等人都屏住了呼吸,不去打擾她工作。 三丹感到手指觸碰膠皮管時能清晰地感覺到下插的阻力變化,幾分鐘后,胃管終于插入,她來不及抹一把因太過緊張而冒了一臉的汗,忙去嗅聞胃管上端口里傳出的味道。 酸酸的——好像,好像插對了! 林雪君這時也湊近聞了聞,又伸手上下輕輕挪動了下胃管,笑著點頭認(rèn)可:“插對了!恭喜你,第一次上cao作就成功,三丹?!?/br> 一只小松鼠忽地從頭頂?shù)倪@一棵松樹上跳上另一棵,蕩得樹上薄雪簌簌飄落。 雪落在頭臉上時,三丹眼眶也紅了。 她是笑著的,但情緒一激動,就控制不住淚腺了。 抹一把眼淚,她嘿嘿傻笑兩聲,忙在寧金舉漏斗插在膠管上口時退后讓出空間方便其他同學(xué)往大花肚子里灌溫水。 圍在外圍的幾位同學(xué)伸出手與她相握,低聲道恭喜。 這年冬天的這一日,三丹大概許多年都忘不掉了——真幸福啊,當(dāng)獸醫(yī)學(xué)員真幸福呀。 林雪君盯著看了會兒大家給大花灌水、找木板抬壓大花肚子助它嘔吐,確定全是熟手,這才讓出學(xué)員包圍圈兒,站到外圍做好隨時幫忙解疑或指導(dǎo)兩句的準(zhǔn)備,默默地守著。 二十幾分鐘后,幫大花做了一輪催吐的寧金走出人群休息。 他站在林雪君身邊,望著后山高坡上走下來的巴雅爾隊伍,這才忽然發(fā)現(xiàn)天色已經(jīng)漸漸晚了。 冬天的呼倫貝爾白天很短,不到5點就日落了。 他學(xué)著林雪君的樣子,每個大動物路過時都伸手撫摸一下,拍拍動物屁股。 忽然,他歪頭盯著一只大駝鹿的肚子看了一會兒,低呼道:“老師,你的大毛驢駝鹿肚子也脹得圓圓的!” 因為母駝鹿沒有角,一年四季臉都灰突突、長長的,很像驢,是以寧金一直稱呼這只駝鹿叫毛驢駝鹿。 “這是駝鹿jiejie?!绷盅┚仡^瞪他一眼,抬臂撫摸了下在她身邊停下來的駝鹿jiejie的背脊,又輕輕抱抱它的脖子,這才小心翼翼地、緩慢地撫摸過它圓溜溜的肚皮,低聲道: “它不是肚脹,是有寶寶了。” 第291章 最迷人的捕獵者 極北森林中最迷人的生靈! “可惜了那些青貯的草料, 都是寶貴的東西?!壁w姐看著汩汩的混著沒有消化的綠色草料的液體被大花牛吐出,漸漸都凍在樹木下的土地上,十分可惜。 抬頭又心疼牛, 這么一折騰搞不好還要掉膘。 好在雖有損失, 總不至于傷掉一整頭牛。 學(xué)員們即便不愿意看到牛生病,但能獲得實踐機會總是好的。 忙活完洗胃,又直接用胃管給牛灌了藥,大花總算重獲自由——它肚子不難受了,又行動自如起來, 搖搖晃晃穿過人群, 向山下去了。 快逃, 逃離可怕的、興奮的年輕人們。 學(xué)員們酣暢淋漓地大干了一場, 哪怕有的只是幫忙往漏斗里灌水, 也覺是這場救牛活動的主力,各個心滿意足, 整理過戰(zhàn)場,又浩浩蕩蕩地離開。 赤兔狗看著大家下山時,全程坐在院子里不敢踏出來, 大概是覺得這群年輕人很恐怖、仿佛什么事都做得出來, 又或者是憶起了自己下巴缺口的來由吧。 大花的病例很好地教育了每一位學(xué)員,讓大家更深刻地認(rèn)識到青貯草料喂食需要限量的重要性。 林雪君相信大家在回到各自生產(chǎn)隊制作青貯草料后, 會更認(rèn)真遵守這一條限制了。 自從小尾寒羊群擴張后,整個生產(chǎn)隊每個月都能喝到新鮮的羊奶了。 往年只有羊下冬羔的12月左右,和羊下春羔、牛馬下春犢子駒子的時候,才有奶, 現(xiàn)在所有人都要感謝小尾寒羊。 不用跟牧的大白羊們這批生完下批生, 雖然牧民們要更用心地去記憶小尾寒羊的打欄期、預(yù)產(chǎn)期等, 但沒有人抱怨,忙忙活活地干活不就是為了一口吃喝嘛,牧民們只有高興的。 生產(chǎn)隊里還有好幾座地基打好、一層蓋好的房子,都是穆俊卿秋天專門造的。他在過去的幾年有了經(jīng)驗,知道冬天土地會被凍住,沒辦法打地基造屋,所以他提前把這些寒冷會影響的工作做好,到了冬天繼續(xù)把二層或者剩下的部分完成就可以了。 今年沒有多出要抗旱、鏟雪的沉重工作,他將大把的時間都安排在造樓上—— 陳社長說了,現(xiàn)在第七生產(chǎn)隊畜群擴張得厲害,又有了種中藥、養(yǎng)小尾寒羊等等工作,明年肯定還要再擴大草場范圍,也會往這邊送更多的知青幫忙。 人多了就要蓋房子,陳社長很看好穆俊卿的二層小樓,還說會籌備安排,明年開春統(tǒng)計好各個生產(chǎn)隊的前一年出欄收益和需求,請穆俊卿到其他地方造小樓。 如果他能教會更多人造小樓,陳社長還會將他的一日1人工分提升到一日1.5人工分,而且還愿意向海拉爾等城區(qū)建設(shè)部門推薦他這個能手。 這些未來可能到來的成長與進步讓穆俊卿積極性越發(fā)強烈,他承諾大隊長,無論將來是否會走出第七生產(chǎn)隊,都一定在離開前將第七生產(chǎn)隊規(guī)劃的10座小樓建好。 林雪君忍不住期待起來,一個全是二層小樓的面朝草原、背靠山林的住地區(qū),簡直比北歐度假別墅社區(qū)還誘人。 難以置信,曾經(jīng)扎滿了氈包的冬日營盤會發(fā)生這么大的變化。 人力真是沒有極限。 學(xué)員們今冬的課程快結(jié)束時,一只耳今年的兩個寶寶中的一只忽然消失不見了。 當(dāng)天晚上跟巴雅爾回來的時候一只耳和它的兩個寶寶不在,林雪君就有點不放心,忙帶著阿木古楞和手電筒上山去找。 在駐地圈圍出的圍欄最邊緣,一只耳帶著比較老實的那只寶寶,一直朝著森林呦呦地叫。 丟的是那只比較活潑的,看樣子是因為個子比較小,從圍欄下鉆出去的。 天色已經(jīng)很晚了,小狍子只要找到一個避風(fēng)的地方就能熬過這一夜,林雪君不敢深夜往冬天的深山里走。食物短缺的季節(jié),野獸們會擴張領(lǐng)土搜尋獵物,有的動物甚至?xí)蝗涨Ю锏劐已病?/br> 只能祈禱小狍子獨自保護好自己,或者晚上可以遇到巡夜的沃勒小隊,跟著回到駐地。 帶著一只耳和乖巧的小狍子折返生產(chǎn)隊,林雪君跟阿木古楞約好了明天再上山去找小狍子。 一夜好眠,那只丟掉的小狍子沒有回來,但一只耳好像已經(jīng)忘了自己還有個寶寶,它不再像昨天晚上一樣焦躁,又優(yōu)哉游哉地帶著乖的那只小狍子隨巴雅爾上山,仿佛大的那只調(diào)皮寶寶從來沒出現(xiàn)過一樣。 清晨吃過早飯,林雪君便準(zhǔn)備出發(fā)了。沃勒他們在林雪君背上獵槍,阿木古楞背上弓箭后率先出發(fā),帶著灰風(fēng)等幾匹都已長大的狼和狐貍,還有阿爾丘、赤兔等愿意巡山的獒犬大狗,順著巴雅爾它們上山的路出發(fā),圍著人類圈圍的森林外圈巡邏尿尿,驅(qū)趕企圖靠近的貓科、犬科等野獸。 林雪君和阿木古楞則順著昨天一只耳呦呦叫的那個方向往更深的林子里走。 在積雪地上,他們很容易找到小狍子的足跡。從這些足跡上可以看出,它像個闖入森林的小精靈,東刨兩下,西跳兩步,玩得忘記了歸家。 兩個人不知不覺間越走越深,偶爾看到從薄雪上露出的干枯中草藥葉莖,他們會停下來用石頭木頭等嘗試挖掘,挖出來的草藥根莖抖掉泥土和積雪揣進羊皮大德勒的上衣襟內(nèi)。 這一夜小狍子跑得太遠了,一般食草動物在黑夜都會找個地方隱藏起自己,蜷縮著睡到天亮,不知是什么使小狍子一路都在走,始終沒有停下休息。 “也許是餓了,在找mama。”阿木古楞在拐過一片長得很密的白樺樹叢區(qū)時,蹲身仔細檢查了下,轉(zhuǎn)頭對林雪君道:“它遇到了一只貓科動物?!?/br> 林雪君蹲過去低頭看,在小狍子的足跡邊,出現(xiàn)了清淺的小梅花足印。 林雪君眉頭皺起,在黑夜中,食草動物是不可能跑過夜視能力極強的貓科動物的。 “可能是猞猁?!绷盅┚戳讼伦阚E的大小,粗略判斷。 “兇多吉少了。”阿木古楞想起之前學(xué)的一個成語。 兩人加快步速又順著足跡跑了一段路,忽然發(fā)現(xiàn)在一個拐角,小梅花腳印轉(zhuǎn)了向。 阿木古楞過去查看,回來后道:“貓科野獸發(fā)現(xiàn)了另一只獵物,是個棒雞。” 他將一眉黑色的羽毛遞給林雪君,棒雞又叫黑嘴松雞,還叫烏雞,因為羽毛是黑色的。 小狍子逃脫了可能是猞猁的貓科動物的追擊,兩人又重燃希望,繼續(xù)順著小狍子又變得松散悠閑的足跡往深處走,不知不覺幾個小時已經(jīng)過去了。 今天沒有風(fēng),只有松樹跳躍時才會將樹梢上的雪絮蕩落地面。大雪中的世界總是顯得很靜謐,尤其是這樣的冬日森林。 林雪君偶爾停步時,目光穿過森林中的樹木,向遠處眺望。卻發(fā)現(xiàn)目力所及的除了樹還是樹,這個世界好像忽然只剩下這么一座長滿了高樹的森林,還有兩個順著一串足跡尋找狍鹿的闖入者。 還好冬天熊都是冬眠的,他們才不至于感到太恐懼。 穿越森林時不時有什么動物奔跑發(fā)出的聲響,可當(dāng)你轉(zhuǎn)頭望過去時,總是什么都看不到。天色但凡昏黑一點,林雪君都會害怕——人就算知道這世上沒有鬼,也常常還是會怕鬼。 幸好都只是一些害羞的小動物在躲避人類,他們并沒有遇到什么鬼打墻之類詭異恐怖的事。 過了中午,兩個人吃了些自備的餅子,林雪君掐著腰嘀咕:“如果找到了,回去要多喝一點鹿奶,我們?yōu)榱苏衣梗_都走疼了?!?/br> 幸好她有一雙舒適暖和的好靴子,森林里又沒有風(fēng),不然真的走不下去了。 人生最難的就是止損,一旦投入太多,想要停下來就變得極為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