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小鹿窩在孫母懷里一會兒才后知后覺想起來程穎還在，便又低頭偷偷擦了眼淚退了出來。

    查覺到她反應的孫母只是莞爾，輕輕捧著她的臉，卻對著她身后的人說，「謝謝你啊程穎，一直陪在這孩子身邊。」

    「阿姨你也辛苦了。」

    「時間過得太快了，原本以為我很難從過去走出來，但沒想到我還是活到了現(xiàn)在?！箤O母搖了搖頭，又看著窗外的晴天，似是感嘆又似是釋懷。「好了，難得今天出了太陽是個好日子，你們兩個也別留在我這里了，年輕人出去約會玩去吧?！?/br>
    「mama……」孫小鹿還想說些什么卻被溫聲打斷。

    「沒事了，想我就打電話回來吧，mama永遠都在?！?/br>
    于是兩人被催促著起身一路被推到了門口。

    孫小鹿一步三回頭的，身側(cè)牽著她的程穎也沒催她，只是看著她猶豫許久以后駐足下來，見她抬眸認真地對他說。

    「抱歉阿穎，無論如何我今天都想和mama待在一起?！?/br>
    「不用跟我道歉，想去就去吧。」似乎早就料到她會這么說，他早就做好松開她手的準備。

    孫小鹿再次追回他的手牽住，「明天、明天你來接我吧，好嗎？」

    「好?！?/br>
    聽見回答以后她才依依不捨地放開手，「那你回去的路上要小心?！?/br>
    「好?！?/br>
    「也替我跟安安說一聲，我怕她會擔心?！?/br>
    「好?！?/br>
    「還有……」

    程穎無奈捏了捏她的臉，「好了別再瞎cao心了，快進去陪阿姨吧?！?/br>
    「我只是想說……如果我又無思亂想的話可以給你打電話嗎？」孫小鹿也知道自己的表達有些扭捏，但在她小心翼翼地看向程穎時，卻驀然發(fā)現(xiàn)眼前這人始終帶著笑意在看著她。

    「嗯，我會等你電話的。」

    于是她在盛滿溫柔的目光下，第一次能有底氣的去奔向自己想去的地方。

    而孫母再看見折返的孫小鹿時滿是驚訝。

    「你怎么沒跟程穎走？」

    「我讓他明天再來接我，今天我只想跟mama待在一起?！古略俅伪粚O母趕出去，她快速的脫了鞋子就往里頭鑽?！肝液镁脹]有跟你聊天了，而且過沒幾天假期就結(jié)束了，我想和你待久一點嘛！」

    看著孫小鹿的身影有那么一剎那彷彿看見了年幼時期的她，孫母愣了一下，無法言說的情緒涌了上來。不管是以前還是現(xiàn)在，她的孩子一直都是那么努力的在靠近她。

    「你和程穎交往多久了？」

    孫小鹿坐在沙發(fā)上拿起抱枕的動作一愣，明顯有些結(jié)巴。「……媽你怎么知道的？」

    「這還用你說??？你什么心思我會不知道嗎？」

    「我們也才剛交往沒多久而已?！?/br>
    「他是個好孩子，也很關心你?！?/br>
    雖說并不是第一次從他人口中得知對程穎自己的關心程度，但這次由孫母口中說出來卻莫名更富有意義，她拿起抱枕遮住自己大半張臉，掩去臉上的羞赧，卻沒辦法掩飾自己的好奇。

    「程穎他……是不是有來找過你？」

    「在你剛下南部沒多久以后他就有來找過我了?！箤O母隱約是知道她想問什么的，一面感嘆她已經(jīng)長大了，另一面則是想到過去的事情對她又有些虧欠。

    「他早就知道你生病的事情，這些年有回來的話偶爾也會順道來看看我，我不用問都知道他有多關心你。盈盈的事情也是，他……」

    見孫母忽然不說話了，孫小鹿便疑惑的歪了頭，「他怎么了？」

    「還是等他自己告訴你吧?！箤O母神秘的笑了笑，又說?！肝覀兒镁脹]有一起吃飯了，有什么想吃的嗎？」

    她眼神亮了亮，「想吃你做的咖哩飯！」

    「好，那我們一起去趟超市吧，順便看看還有沒有你想吃的?！箤O母溫聲笑道。

    后來孫小鹿陪著孫母一起逛了趟超市，又一起到了附近的商場晃了一圈，就連回到家孫母要做菜時，她也像隻小雞一樣寸步不離地跟在孫母屁股后面打轉(zhuǎn)。

    兩人像是要把這些年的空白彌補回來，說了很多關于彼此不在身邊的日?，嵤隆?/br>
    其實孫小鹿并不是特別多話的人，和朋友相處時她大多都是扮演著傾聽者的角色，但只有在孫母的面前她才會像個稚氣的孩子，不管多小的事情都想要和孫母分享，也喜歡說些開心的事情逗她笑。

    到了傍晚，孫小鹿洗完澡以后出來發(fā)現(xiàn)孫母自己一個人坐在客廳里，她走近了才發(fā)現(xiàn)，孫母手里拿著的是一本相簿。

    「媽，你怎么突然在看這個？」

    「就是突然想看看而已。過來坐，看看你小的時候有多調(diào)皮。」孫母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將相簿遞過去一半?！改阋郧靶〉臅r候怕生，但又很獨立，遇到事情的時候喜歡自己先嘗試著解決，真的做不到才會跑來求救我和你爸爸。你爸爸以前常跟我說，你這么獨立讓他有點傷心?！?/br>
    「我都不知道爸爸會這么想……」孫小鹿有些吃驚的同時不免又有些感傷。

    「你爸爸只是希望你多跟他撒撒嬌而已，我們都在忙工作也很少陪你，因為對你感到虧欠，所以不想對你提出任何要求，只是希望你能夠平安健康就好，做爸媽的愿望就是這么簡單?！?/br>
    孫母將其中一張三人笑得燦爛的全家福拿了出來，交到她手里。

    「當年你爸爸發(fā)生的意外并不是你的錯，他也只是想保護你而已，所以你也不要再去惦記著那件事。你上次說我們只剩下彼此而已，那句話讓我難過了好久，是你讓我發(fā)覺自己浪費了好多和你相處的時間，我不該再去恐懼已經(jīng)發(fā)生了的事情，而是應該要好好守護你才對?！?/br>
    「你爸爸一定也是這么想的?！?/br>
    孫小鹿低頭看著手里的相片，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眶。

    她知道孫母會說這番話是為了讓她放下孫父的死亡，所以即使想起來還是會覺得悲傷，但因為她還想和孫母一起生活下去，她也應該要竭盡全力的走出陰霾才是。

    她吸了吸鼻子，笑說?！高@張相片里的爸爸看起來好年輕啊?！?/br>
    后來深夜里她說什么也要和孫母擠在同一張床上睡覺，抵不過她的堅持，孫母寵溺的答應了下來。

    睡前的她睜著一雙眼，在漆黑一片的室內(nèi)里瑟縮在孫母的懷里。

    「mama，我回去以后就要接受治療了，但我有點害怕，害怕就算即使接受了治療也不會好起來，害怕身邊的人最終都會因為忍耐不下去而離開。」

    「即使如此，你也一直都很努力了，就算沒有我，你也還是成長為很好的孩子?！箤O母的嗓音溫柔，像哄著孩子那樣輕拍著她的背?！傅还苣阆嗖幌嘈牛琺ama這次也會和你一起努力堅持下去的，所以不要害怕，儘管往前走吧?！?/br>
    這句話猶如一道明亮的光束在剎那間直擊她的心臟，一直以來忐忑不安、猶如噩夢般那樣子的情緒好像正在逐漸消散，她不再是一個人孤軍奮戰(zhàn)，她現(xiàn)在也有了可以一起走下去的伙伴。

    「而且還有程穎呢，他才是那個一直對你不離不棄的人。」

    光是提起他的名字就覺得溫暖，孫小鹿破涕而笑，有些難為情，卻也是滿心的歡喜。

    她忽然就想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