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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去以前，程穎說要帶她去一個地方。

    孫小鹿見他神神秘秘的樣子也沒多問，只是看著他唇角漾出的一點笑容，覺得就算不問出口也相信會是個好地方。

    但就在轎車駛上濱海公路時，白日的陽光倒映在海面上變得閃閃發(fā)亮，她立即就按下了車窗，海風(fēng)瞬間撲面而來，讓她忍不住瞇起眼。

    她想，她大概知道程穎要帶她去哪了。

    「不冷嗎？」

    「不冷。」她笑道，任憑發(fā)絲隨風(fēng)吹拂。「我好久沒看見海了，感覺好放松啊?！?/br>
    見她這幾日的狀態(tài)明顯好了許多，程穎的眼底也不自覺染上了一抹光。

    到目的地以后孫小鹿便迫不及待地推開門，等程穎不疾不徐地下車以后，她早已跑到了海灘和海水的交界處。

    冬日的海風(fēng)把她的身影凸顯得單薄，但她的一舉手一投足都遮掩不住此時愉悅的心情，長久以來堆積在她眼底的那抹疲憊此刻變得黯淡，現(xiàn)在的她彷彿重獲新生般耀眼。

    「阿穎，謝謝你?！?/br>
    待他走近以后，兩人牽手時她驀然抬頭說道。

    「謝我什么？」

    「不管是mama的事情還是其他的事，如果沒有你陪在我的身邊，我大概永遠都不會再有勇氣走出來?！顾郎芈曊f著，轉(zhuǎn)身和他面對面，眼眸映著微微碎光?！杆?，我想要告訴你一個我的秘密。」

    佇立在這片風(fēng)景里的孫小鹿帶著釋然瀟灑地對他笑著，眼眸倒映出他的樣子。

    「什么秘密？」他的手微微一使力，將她拉近自己，微啞的嗓音。

    「你不是之前問我，我和安安到底在這里許了什么愿望嗎？」

    幾個月前在展覽里那片虛擬的海景，她那時候怎么想也想不起當(dāng)年的自己究竟寫下了什么愿望，只是實際回到這片海時有那么一瞬間有道畫面浮現(xiàn)在腦海里。

    「那時候的盈盈已經(jīng)離開一年了，我總是懊悔著自己為什么到最后卻放棄了她，卻也同時又對那時候的情景感到十分疲憊厭倦，如果再重來一次，我還會做出一樣的選擇嗎？我想答案是會的，因為她早已需要的并不是我的陪伴了?！?/br>
    楊盈盈早已病得太重，當(dāng)她被情緒控制時說再多的道理是沒有用的，即使她最后能做的只是傾聽與陪伴，但當(dāng)生活已經(jīng)嚴重被影響時就連她自己也不自覺被拉進泥沼里，等察覺時已經(jīng)來不及了。

    「但即使如此，不管是被我傷害的她，還是被她傷害的我，這件事情我大概一輩子都不會忘記?！?/br>
    程穎伸手替她整理吹亂的頭發(fā)，見她只是輕輕將頭一歪，蹭了蹭他的手心，笑得溫柔。

    「所以我許了希望不要再有人因為我而受到傷害的愿望?！?/br>
    孫小鹿從來就是這樣，她并不是嬌弱易折的花朵，她擁有堅韌的軀干、似是溫柔的春風(fēng)，是在冬日里英勇不滅的烈火。

    而程穎想要守護這樣子的她。

    「我希望你下次可以為自己許個愿望，不要考慮別人，而只想著你自己?！?/br>
    「你希望我做個自私的人嗎？」

    「我只是希望你多考慮你自己?！?/br>
    孫小鹿抬眸一笑，「那從現(xiàn)在開始我會努力的?！?/br>
    程穎伸出手彎曲食指輕輕蹭了下她的鼻子，「以后有我看著你，所以不會再讓你受傷了。」

    她的心微微一動，主動向前環(huán)抱住了他的腰。

    「我果然最喜歡你了?！顾砩系奈兜篮秃ｏL(fēng)揉合在一起，成為了她這輩子記憶里永遠不會忘記的味道。

    下一秒，她忽然整個人被騰空抱起，視線所及之處只剩下程穎那雙同樣只看著她的眼，她只能雙手支撐在他肩膀上，見他迎著陽光露出明媚的笑意。

    「以后笑著生活吧！」

    她笑了起來用力點了點頭，「嗯！要開心的生活！」

    他們在海灘上牽著手散步了一會兒，孫小鹿和他分享了這幾日自己和孫母的相處逐漸緩和，還有打算搬回去原本的家。

    然后她聽見程穎似乎笑了一聲，她抬眸看去只能看見他略帶笑意的側(cè)臉。

    「挺好的?！?/br>
    「我也覺得挺好的，那個家有好多回憶?！箤O小鹿也跟著笑?！刚f起這個，我放在陽臺那幾個盆栽應(yīng)該枯萎了吧？我當(dāng)初應(yīng)該至少帶走一盆的?！?/br>
    想起這些年被放在陽臺上的那些植物逐漸變黃枯萎的情景，她不免覺得有些可惜。她記得其中一盆是程穎和程安在她某一年生日送給她的，是一株生命力很強的常春藤，一直都是被她精心照料著的，可后來她因為生活而被迫放棄許多。

    「沒枯萎?！?/br>
    她抬眼，疑惑著問，「嗯？」

    「你喜歡的那盆常春藤現(xiàn)在在我陽臺上，還和當(dāng)年一樣?！?/br>
    孫小鹿釋然的彎起眼，好像依稀能看見他和程安照料時的模樣，即使她不在了，他們也依舊替她照料的很好。

    一件件小事一次次的被驗證，程穎從來都不會在她面前明確地說出這些，可當(dāng)這些舉動的背后的涵義她漸漸開始了解以后，發(fā)覺那是他溫柔的方式。

    「其實，我很好奇一件事?！?/br>
    「什么？」

    孫小鹿突然很好奇他的想法，但要她說出口又不免有點難為情，可即使如此她還是很堅定地看向他，微微紅著耳朵硬著頭皮開口。

    「你、你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喜歡我的??？我意識到我自己感情的時候是在升上高中那年，但我很明白你一直都只是把我當(dāng)成家人而已，而且我也不覺得你這個籃球笨蛋會知道……所以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我只是很好奇這件事?！?/br>
    程穎的眼底有一瞬間閃過一絲詫異，孫小鹿也知道他會有這種反應(yīng)很正常。他們以前的互動太過于正常了，就連身邊周圍的人也察覺不出他們之間有絲毫?xí)崦?，劃分的太過清楚以致于認為彼此就是僅限于青梅竹馬的關(guān)係。

    所以當(dāng)她坦承自己早在多年前就喜歡他這件事情以后，稍微覺得有些赤裸。

    可程穎只是更加用力收緊牽著她的手，嗓音有些低沉。

    「你曾說過我們不是真正的家人，你也無法用那種眼光看待我們之間的關(guān)係，如果為你好的話我是應(yīng)該尊重你的，但我卻發(fā)覺自己無法輕易放手。」

    「如你所說，這個笨蛋花了幾十年的時間才想通這種感情意味著什么?！顾蜌a著眼眸，很認真地說，「我們之間已經(jīng)浪費太多時間了，我不想再花十幾年去后悔，而且我這輩子不會再花那么多時間去喜歡一個人了?！?/br>
    過去四年獨自一人的時光里，孫小鹿常常悲觀的想著，自己大抵是不被大家需要的人。在她迷惘過去的掙扎是否有意義時，是他讓她確信那些曾經(jīng)所做的努力并非毫無意義。

    也許過程很艱辛，但她或許也是幸運的。

    因為名為程穎的流星早已悄悄降落在她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