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錯(cuò)瞧著對方得意洋洋的面孔，冷冷道：“南有喬木，不可休思。漢有游女，不可求思。漢之廣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翹翹錯(cuò)薪，言刈其楚。之子于歸，言秣其馬。漢之廣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翹翹錯(cuò)薪，言刈其蔞。之子于歸。言秣其駒。漢之廣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借男子追求女子而不得的情歌罵魯儒婆婆mama又不思進(jìn)取，只會(huì)在那兒一邊抱怨，一面做無用功。）

    魯儒的臉色瞬間煞白，隨即拔高了聲音道：“碩鼠碩鼠，無食我黍！三歲貫女，莫我肯顧。逝將去女，適彼樂土。樂土樂土，爰得我所。碩鼠碩鼠，無食我麥！三歲貫女，莫我肯德。逝將去女，適彼樂國。樂國樂國，爰得我直。碩鼠碩鼠，無食我苗！三歲貫女，莫我肯勞。逝將去女，適彼樂郊。樂郊樂郊，誰之永號(hào)？”（借碩鼠偷糧罵晁錯(cuò)披著儒皮湊到君王面前，吃著儒家的飯還砸了儒家的鍋，遲早會(huì)被儒家趕出去。）

    晁錯(cuò)知道自己這是打到了對方的痛點(diǎn)，于是接道：“山有扶蘇，隰有荷華。不見子都，乃見狂且。山有橋松，隰有游龍，不見子充，乃見狡童。”（雙重隱喻，一是借扶蘇暗諷儒家在秦朝的好牌打得稀巴爛，二是諷刺儒法在秦朝就有一番政權(quán)斗爭，到了漢朝還得相斗。）

    “真是口舌伶俐之小人也?！濒斎逅α怂π渥樱^續(xù)說道：“羔裘逍遙，狐裘以朝。

    豈不爾思？勞心忉忉。羔裘翱翔，狐裘在堂……”

    他的話還沒說完，劉瑞便走出孔宅，奇怪地瞧了眼斗雞似的兩人，問道：“出什么事了？”

    晁錯(cuò)立刻收了怒容，沖著劉瑞畢恭畢敬地行了一禮，淡淡道：“無事，只是與這位儒生有點(diǎn)爭執(zhí)?！?/br>
    “哼！蔑周禮而驅(qū)百姓（這里的百姓指的是貴族，不是黔首），著華冠而無人樣?！濒斎暹€是那副鼻孔朝天的模樣，同躬身行禮的晁錯(cuò)形成鮮明對比，倒有幾分威武不屈的模樣。

    劉瑞用零點(diǎn)五倍速眨了下眼睛，緩緩笑道：“學(xué)生喜《周禮》？”

    魯儒冷哼一聲道：“有禮有國才有仁，自是喜歡?！?/br>
    “是嗎？”劉瑞呵呵笑了幾聲，反問道：“《周禮》之前的昏君帝辛直至焚于鹿臺(tái)都未叫回抵抗東夷的精銳，讓外族攻入殷商之地。反觀被《周禮》教大的平王宜臼亂其祖廟，毀其基業(yè)，縱犬戎燒鎬京，分王畿予犬戎……真是周禮教出的……忠孝之輩?！敝倚⒌礁鞒鞔灿羞@種傻逼都得將其活活掐死。

    后來的徽欽二宗與叫門天子應(yīng)該怒罵老天不公，讓他們生錯(cuò)了時(shí)代，才被后人罵的那么慘。

    劉瑞的聲音不大，但是落到周圍人耳里不亞于驚天巨雷，驚得一些陪同的儒生也顧不得禮數(shù)，上前斥道：“平王有過，但也不可用暴君來與之相比?！?/br>
    “你說帝辛是暴君？可帝辛一暴君都沒做出讓外族入侵中原的千古大罪，而周禮教出的平王別說是不讓外族入侵中原，甚至還把王畿分給犬戎，最后鬧出‘先入關(guān)中者為王’的笑話?！?/br>
    末了，劉瑞還用古怪的眼神瞧著面容通紅的儒生，諷刺道：“孤雖不才，但是后代若有這種不忠不孝不義的東西，還不如在其出生時(shí)就一把掐死，省得日后掩面下葬，無言以對關(guān)中父老?！?/br>
    劉瑞甩了下袖子，不等儒生反駁便繼續(xù)說道：“可憐周公旦明德慎罰，以禮治國，廢了殷商的愚昧無知，活人祭祀，最后竟讓姬姓結(jié)出個(gè)賣國求王的蠢貨，還讓惡來（秦國嬴姓的祖先，帝辛的將領(lǐng)）之后問鼎中原，收回失地，真是諷刺至極。”

    “你……你……”一旁的魯儒氣得滿臉通紅，指著劉瑞顫抖道：“分明是強(qiáng)詞奪理，冒犯《周禮》。”

    “學(xué)生這話倒是讓孤有點(diǎn)困惑……”劉瑞也不問責(zé)儒生的失禮，一字一頓道：“回答孤，這天下是遵《漢律》還是《周禮》？爾等忠得是劉姓漢室，還是東周遺王？”

    “說來也是有趣，爾等在秦朝時(shí)有淳于越為帝師，甚至喊出‘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的狂妄之語。而等秦朝滅亡后，爾等也寫了不少有意思的東西，把胡亥之過扣到始皇頭上，也不知儒家是怎么看待‘恩將仇報(bào)’一詞?！眲⑷鸬脑捵屩車巳脊蛄讼氯ァo論是儒生還是晁錯(cuò)，亦或是李三，都被那句“忠得是劉姓漢室，還是東周遺王”給嚇到了。

    尤其是魯儒，讓他們條件反射地想起高祖令人直呼項(xiàng)羽大名的場景。

    “孔丘也別怪禮樂崩壞?！眲⑷鹕宪嚽皣@息道：“我尊孔丘教化之德，也理解孔丘贊《周禮》除愚昧，尊《周禮》求太平的心態(tài)。可是姬姓天子自毀《周禮》，又何以要求諸侯敬《周禮》？”

    劉瑞在車上坐好，撩開車簾微笑道：“學(xué)生若有空，不如把《周禮. 春官宗伯·大宗伯》再讀上幾遍，然后想想諸侯不尊《周禮》，不敬周天子到底是誰的錯(cuò)?！?/br>
    “大宗之子不衛(wèi)國，不聯(lián)小宗以清君側(cè)，反而與逆臣勾結(jié)，引得戎狄火燒鎬京，連岐山都被犬戎奪了，最后竟求惡來之后收回岐山?！眲⑷鸩焕砣迳男呃⒅?，連連搖頭道：“這可真是寧與蠻夷，不與自家?！?/br>
    “如果孤沒記錯(cuò)的話，魯?shù)匾远Y著稱，西周分封時(shí)更是屬于周公旦之長子?！眲⑷鹎浦迳痛沟难劬?，似笑非笑道：“知禮的魯侯不舉兵勤王，或是領(lǐng)著姬姓的小宗清君側(cè)，反倒支持勾敵弒父，出賣王畿的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