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讓趙禹感到荒謬的同時，也令他在向上匯報時拖拉的不像辦事利落的法家子弟。

    多可笑??！

    這么一群腦子有坑卻大權(quán)在握的人，居然依靠漏洞百出的計劃成功傷到一國的太子，并且還差點帶走皇帝陛下。

    別說是趙禹這樣極度冷靜的人難以想象如此離譜的事居然真的發(fā)生了，就是擱在漫長的歷史上，這種情況也能稱之為絕無僅有，然后在一代又一代的魔幻筆觸下漸漸演變成神話傳說。

    雖然在以“上請”為主的貴族特權(quán)下，趙禹不能對關(guān)進(jìn)來的外戚施以重刑，但是除了rou體上的折磨，他們更懂如何對犯人實施精神壓力。

    從“饑餓療法”到“剝奪睡眠”。

    從小黑屋到暴曬一天。

    栗卿進(jìn)來時還是個體型微胖，膚色白皙的中年人。

    一進(jìn)來便嚷著要見皇帝，嚷著要見劉榮。除了“冤枉”便是極力攀咬起他外戚，擺出一副“要拉所有人陪葬”的姿態(tài)。可是經(jīng)過好幾天的折磨，栗卿就是再能折騰，也不能在經(jīng)驗豐富的獄吏手上撐過兩招。

    薄戎奴再次見到栗卿時，對方不說瘦得只剩一把骨頭，但也沒了進(jìn)來時的人形，甚至開始碎碎念些聽不懂的話。

    不同于很有耐心的獄吏，薄戎奴在問了幾次都毫無反應(yīng)后忍無可忍地掀了桌子，然后將癡癡傻傻的栗卿擊倒在地： “你擱這兒裝什么瘋呢！別以為做出這種神神叨叨的姿態(tài)就能躲過之后的審訊。”

    面對砸向自己的拳頭，栗卿只是癡癡傻傻地笑著。

    即便是被砸到面目全非，栗卿也沒予以還擊，依舊掛著癡傻的笑容喊道：“都死了，他們都死了。“

    “都死了，他們都死了?！?/br>
    并不比詔獄的犯人輕松幾許的薄戎奴終于用狐疑的眼神看著鼻青臉腫的栗卿，開始相信這人真是被嚇傻了。

    而在薄戎奴搖擺不定時，幾個獄吏過來行禮道：“啟稟軹侯，吾等奉廷尉之命將栗卿接去審訊?！?/br>
    不知是不是薄戎奴的錯覺，在獄吏提到“審訊”時，栗卿的身體微微一顫，裝瘋賣傻的節(jié)奏也微微一滯。于是他故意問道：“可是陛下那兒有所吩咐？”

    獄吏點了點頭，面無表情道：“陛下對審訊的進(jìn)度感到不滿，也沒耐性等著一群不太重要的人繼續(xù)占著詔獄的牢房，擠占廷尉的政務(wù)精力，所以允許下官用些不太溫和的手段幫助嫌犯吐出真相?！?/br>
    至于這個不太溫和的手段上限在哪兒……反正對于養(yǎng)尊處優(yōu)的栗卿而言，足以令他心驚膽戰(zhàn)。

    薄戎奴的臉上終于露出舒心的笑容，然后對著候在屋外的獄吏說道：“那就有勞各位了?！?/br>
    說罷便挪開身子，讓獄吏得以將瘋瘋癲癲的栗卿拖出牢房。

    聽見要給自己上重刑，上一秒還笑嘻嘻的栗卿下一秒便瘋狂掙扎道：“我不要死，我不要死?！?/br>
    “要死的是你們，不是我，不是我……”

    能被派來押送犯人的獄吏自然生得膀大腰圓，擅長擒拿。

    栗卿的掙扎擱那兒就是小孩子鬧脾氣的程度。

    過來拿人的獄吏不費(fèi)吹灰之力地架住對他拳打腳踢的栗卿，給其上了沉重的枷鎖后沖著一旁看好戲的薄戎奴點了點頭，得到對方的許可后拉著栗卿艱難離去。

    “我沒錯，你不能這么對待我。”

    “我沒錯。”

    “我沒錯?。?！”

    栗卿的聲音回蕩在陰冷的詔獄里，引得那些出不去的犯人又笑又叫，掀起一陣不堪入耳的狂歡。

    “人頭落地！”

    “具五刑！”

    “夷三族！”

    那些位于戚里上端的外戚哪里見過這等場面，即便是在進(jìn)入詔獄后也是享受著從未有過的優(yōu)待。

    直到獄吏帶走栗卿，以一種無言的殘酷姿態(tài)宣告他們特權(quán)的結(jié)束。

    皇帝已經(jīng)失去了耐心。

    亦或是說，宮里的變化讓皇帝的心情日益暴躁，甚至產(chǎn)生他們這些無關(guān)緊要的蛀蟲都該為此付出代價的冷酷心態(tài)。

    “該死的栗家，該死的程家?！奔兇馐潜粻窟B到的賈姬親屬蜷縮在不太干凈的詔獄一角，又驚又懼地咒罵道：“那群王八羔子自己放著好日子不過，還要把我們扯進(jìn)詔獄受罪?！?/br>
    說罷，一個年輕的賈家人還哆嗦了下，連滾帶爬地到沉默的阿父邊，扯著對方看不清原本顏色的袖子顫抖道：“陛下不會真的把我們都處理掉吧！”

    那人的阿父睜開眼睛，苦笑道：“太子都沒了，你說他還留著我們干嘛？讓他想起自己花了十幾年培養(yǎng)的繼承人是怎么死的？”

    末了，他還補(bǔ)充道：“即便太子大難不死，咱們也得脫層皮?！?/br>
    “最好的情況是被流放，最差的情況……”

    他沒有把話說絕，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某個應(yīng)是核心成員的賈家人接過話頭，似乎已經(jīng)看生死道：“最壞的情況是栗程賈三家外戚都得死，朝上也會掀起一陣大清洗來給下一任太子鋪路?！?/br>
    皇帝已經(jīng)沒時間去培養(yǎng)新的繼承人了。

    如果要從成年的兒子里挑出人選，那就得把北宮的勢力清理干凈。

    而要是從薄皇后的養(yǎng)子里挑出高個兒，雖能讓其順利接手劉瑞的班底，可是為了幼主不被長輩架空，不僅是成年皇子的勢力會被清洗干凈，皇帝還得除去梁王，同時放出竇太后去壓制薄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