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邳人周丘逃離東?？ず蟊阏偌h來到關(guān)中，籌劃著刺殺陛下?！?/br>
    “劉濞若是重視周丘，也不至于開戰(zhàn)前將其打發(fā)到千里之外的東?？??！眲⑷鹗掌鹣硎艿淖藨B(tài)，斜眼上瞟的樣子讓人感到不寒而栗：“誰替他們打通的渠道？”

    “是孤的那些好兄弟？”

    “還是被孤絕了仕途的大商人們。”

    關(guān)東與江淮一帶的藩王隕落不僅意味著當(dāng)?shù)氐母簧淌ケＷo，徹底淪為關(guān)中權(quán)貴的盤中餐，同時也讓不少人琢磨著將這兩地的市場吞吃入腹。

    別看古代受限于生產(chǎn)力不足和交通不便而未搞出更多的商業(yè)玩法，但是在戰(zhàn)國時就有針對貴族富商的反壟斷法，并且稱之為“榷”。

    現(xiàn)代的“商榷”就是據(jù)此而來的。

    不過比起漢武帝用國家機器搞鹽鐵壟斷，那些只在本地搞一家獨大的還不夠看。

    無論是古代還是現(xiàn)代都已證明官方壟斷只會在短期呈現(xiàn)正面反饋，即便是給官方一個上千萬乃至上億的消費市場，蟲豸也能吸血吸到壟斷業(yè)都能血本無本——這一點在先帝“弛山澤之禁”前就深有體會。

    與其讓少府的蟲豸繼續(xù)把山澤的價值吸成負(fù)數(shù)，到不如讓黔首進去某條生路。至少后者還會記得皇帝的好，而前者……

    呵呵！

    “如果真是他們干的，孤可真要注意一下太子的地位。”

    禁止商人買官和將逃脫市籍的大商人都登記在冊無疑是把全國的地頭蛇都按在腳下瘋狂摩擦。更要命的是，劉瑞上書重拾“贅婿，有市籍者，以及罪臣不可為官?！钡恼摺?/br>
    這在一定程度上掀了劉瑞用科舉搭起的寒門基本盤，同時遭到文官集團的瘋狂反噬。

    有錢讀書的寒門大多都是小地主與商戶之子。

    而跟廟堂之上的文官相比，武官的絕嗣率更高，也更容易需要贅婿。

    如果贅婿能夠做官，那就會有吃絕戶的可能，從而讓武官家寧可過繼子侄也不會讓女兒襲爵。

    這對刀尖舔血的武官和心驚rou跳了一輩子的武官家眷而言無疑是晴天霹靂。

    更別提罪臣還能重返朝廷與罪臣之后還能為官……

    如此一來，那些清官又算什么？

    受其迫害的黔首又算什么。

    所以劉瑞必須廢除這項“仁政”。

    而且不僅要廢除，還要絕了政商勾結(jié)，罪臣復(fù)起的可能——哪怕這會牽扯不少無辜之人。

    “廷尉查出與其勾搭的是栗卿的家仆，此人在周丘搭上館陶長公主和絳侯后便出了關(guān)中，至今依舊落不明?！?/br>
    “是下落不明??！還是被滅口了。”再度閉眼的劉瑞嘲諷了句，隨即猜道：“館陶姑姑那兒應(yīng)該是用金餅砸開她家的大門，至于絳侯……”

    李三會稱呼周亞夫蓋因是其失去了丞相身份。

    不過想想也是。

    他引薦的人行刺皇帝又傷了太子，能保下一命都算老天開恩，更別提保住仕途。

    “是不是他的好大兒又惹事了？”如果說周勃父子的政商一直處于量子疊加狀態(tài)，那么周亞夫之子周陽的政商就一直在谷底。更可怕的是，上帝不僅給他關(guān)上了一扇門，還連帶著把窗戶和煙囪也都堵死了。這讓劉瑞感到無語的同時也對周亞夫產(chǎn)生同情：“虎父犬子，莫過于此。”

    “據(jù)說在事發(fā)前，絳侯便將長子送往云中郡，如今已經(jīng)被人攔下。”李□□到屏風(fēng)外，等著劉瑞清掉身上的污垢與洗澡水：“因為詔獄里關(guān)了太多的達官貴人，所以絳侯一家都被囚在自家的后院里?！?/br>
    “絳侯的事兒以后再說，孤想知道那個周丘……不，應(yīng)該說是栗卿如何搭上周仁？”劉瑞穿上嶄新的里衣，然后將半干的長發(fā)隨便束起：“周仁也是父皇還在北宮時老臣了，這么些年都沒有犯錯，為何會在周丘之事上如此冒進?！?/br>
    “廷尉也是查過此事，最后發(fā)現(xiàn)汝墳侯（周仁的爵位）一家與庶人劉安交往過密，并且在淮南國以被釋家仆的名義置了不少上等田地?！碧岬街苋实氖苜V金額，李三仍舊感到有些不可思議：“率更打聽過了，汝墳侯從庶人劉安那兒受到的好處費就不下萬金，更別提河?xùn)|刀家的孝敬與吳國鹽商的示好?！?/br>
    “這就？”劉瑞從屏風(fēng)后出來，一副“這也值得周仁冒險”的懷疑模樣：“他收外人的好處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僅憑這點土地金餅就能讓周仁去做引薦人？”

    昏君也好，明君也罷。

    歷史證明皇帝身邊的近臣就沒有不貪的，關(guān)鍵是他們貪污的方式，尺度，以及分紅能不能讓皇帝滿意。

    周仁能在郎中令的位子上了呆了十年，自劉啟登基后就一直負(fù)責(zé)他的安全自然不是一般人能請得動的。

    說句難聽的話，請周仁出山的價格是館陶長公主的三倍——這還是前者看在風(fēng)險不大的情況下所給出的優(yōu)惠價。

    “關(guān)于這點，廷尉沒有說明，并且提醒率更不要深究?！崩钊穆曇粑⑽⒁活D，然后接道；“不過在廷尉調(diào)查完汝墳侯后，梁王殿下便進宮了趟，然后將罪人劉戊的子女遷至陽陵?！?/br>
    “據(jù)奴婢所知，梁王殿下十分關(guān)照罪人劉戊的子嗣，只可惜在他們一家得到赦免前，劉戊的一子連同妻兒不幸離世，最后還是梁王為其安排后事?！?/br>
    “如此，也就沒有必要再查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