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0章
然而她在搖搖晃晃的車子里把《道德經(jīng)》背了一遍又一遍也沒有感到一絲絲的寧靜,反而被那嘈雜的車轱轆聲弄得眉頭緊皺,低聲問道:“還沒到長安嗎?” 服侍太皇太后的宮婢已經(jīng)看到自己的陌路,但還是在緊張的心情下盡量維持自己的體面,躬身回道:“明早就能進城,還請?zhí)蟆?/br> “孤已等不到明早?!碧侍筮€在克制自己的語氣,但也不能壓下怒火,而是捶著酸痛的大腿道:“輕車上路,擇驛使統(tǒng)治各地備好換乘的馬?!?/br> “無論如何,孤都得趕緊回去?!?/br> 否則等天亮之后,竇家都被皇帝清理干凈了。 那個孽障!! 真以為啟兒的繼承人是可以拿捏的?她都不敢以長輩的身份與之開展,他一臣子,而且還是外戚,居然敢拿長輩的身份拿捏皇帝,也不怕死得太快還拖垮竇家。 這么一想,太皇太后真是又氣又急,直接噴出一口老血。 “殿下!”從未見過這種情況的宮婢趕緊扶住搖搖欲墜的太皇太后,同時喊道:“停車,宣太醫(yī)?!?/br> “停車,宣太醫(yī)!” 說來也是巧合。 長安城外的太皇太后吐血昏厥,長安城內(nèi)的章武侯竇廣國卻慢悠悠地醒來,然后不顧老國舅的體面痛哭流涕道:“天亡竇家?!?/br> “天亡竇家?。 ?/br> 同行的石奮張了張嘴,但也不知如何安穩(wěn)一臉死相的章武侯。 沒辦法,竇嬰惹的麻煩太大,別說是竇廣國,就是竇家一起被滅也沒人敢說皇帝不對。 偽造遺詔 聯(lián)系已經(jīng)退居甘泉的太皇太后…… 別說是玩政治的核心人員,就連還未入朝為官的預備吏都可以意識到皇帝能借此搞個針對外戚乃至朝臣的大清洗,沒準能把關(guān)中殺得十室九空。 沒辦法,歷史上比這更粗糙的清洗借口比比皆是。相較之下,先帝與劉瑞給竇家設的圈套已經(jīng)算是十分精巧。 更精巧的是,在劉瑞的設計下,對方主動綁上全族,就那么直愣愣地往大坑里跳。 “天子有令,吾……不得耽誤?!蓖闅w同情,但在這種敏感時期下,石奮也沒與之沉淪的高尚品德,但也不會落井下石:“章武侯若身體不適,便由吾向陛下陳情?!?/br> “不必了?!钡降资菤v經(jīng)三朝的老臣,和薄戎奴一樣資歷雄厚的外戚。 即便竇廣國相信石奮的人品,他也不能保證這個安分守己的大臣會為自己開脫。 “這是我竇家惹出的亂子,又豈能讓石公為難?!闭挛浜钪朗瘖^不會掩蓋事實,但也希望他替竇家說點好話:“公乃忠厚之人,該因此礙了圣目,所以還請公讓吾先陳述事實?!?/br> “吾……在此謝過?!?/br> 說罷便深深一拜,嚇得石奮趕緊回道:“子侄之過,又豈能讓章武侯一并受過。” 話雖如此,但誰都不知皇帝的心思,更不清楚竇家的未來走向何處。 而在他們回到宣室,把尚書署的情況轉(zhuǎn)述完畢后,竇嬰直接破了大防,但又沒法指責什么。 因為劉瑞并不知道先帝詔書的事,(劉瑞:我知道。)而被派去驗證詔書的忠厚的石奮與自己的堂叔。 所以…… 想到那一唯一可能的竇嬰愣了幾秒,隨即仰天慘笑幾聲:“先帝啊!先帝!” “您為何恨我至此?!?/br> “恨我至此?!?/br> “孽畜!” “孽畜?。 ?/br> 已經(jīng)猜出前因后果的竇廣國氣急敗壞道:“還不將這中邪的孽畜堵嘴拿下?!?/br> 然后又對劉瑞拜道:“有此孽侄,是臣家教無方,還請陛下恕罪。” 按理說,一個老人,又是德高望重的外戚把姿態(tài)壓到這種地步絕對會讓皇帝產(chǎn)生一絲絲的憐憫。 前提是皇帝還想維持自己寬容大度的人設。 “章武侯說這是你竇家家教無方,可朕總覺得這事眼熟,讓朕有種忐忑不安的感覺?!眲⑷鹱屓朔銎鹁斯?,但卻沒在言語上退讓一步:“朕還不是先帝太子時,太后就有立梁王叔為皇太弟的念頭,而今又遇這種事情,實在是令朕多想。” 說罷,劉瑞還似笑非笑道:“看來竇家是不滿先帝立了朕,所以要行呂后之事,廢帝另立梁王叔為帝?” “對嗎?” “陛下!”意識到自己被坑,一切都是先帝陰謀的竇嬰也來不及哀嘆自身的命運,而是為竇家,為那無辜受牽的血緣至親爭取生機:“臣豈敢行廢立之事。只因呂后之鑒,女主禍國。陛下今愛衛(wèi)氏而以大軍供其玩樂,他日豈不要做桀紂,要做幽王,要做獻公,要做夫差!” “放肆?!闭挛浜罱袢盏诙伪粴獾?,捂著胸口哆哆嗦嗦道:“你瘋了,你真的瘋了?!?/br> “瘋了!” 第265章 宣室殿在外人眼里一直都是高大肅穆的。 作為大漢的權(quán)力中心,人們樂于將其描述為龍?zhí)痘ue般的險境,似乎這樣才能體現(xiàn)“權(quán)力”一詞的血腥性,與那勾起獸性本能的魔幻魅力。 而在劉瑞進入宣室,擁有宣室,掌控宣室后,它可以用玩笑般的語氣告訴世人——他們對宣室殿的猜想完全沒錯,甚至稱得上有點美化。 面對竇嬰的拼死一諫,劉瑞依舊沒有生氣,而是拍了拍王座的扶手,十分平靜道:“這是宣室殿,是未央宮,是漢家宮闕?!?/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