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北躺了回去，隨他折騰。

    余好好聽到動靜，放下針線：“娘讓我們留在這里吃飯，吃完飯再回去?！?/br>
    “哦，爹呢？”林北的眼睛在尋找。

    “他和三伯、五叔蹲在木船那里曬太陽?！庇嗪煤貌欢麄兌啄抢锸菚裉枺€是吹冷風，她想他們在那里應該是吹冷風，因為那里沒有避風的地方。

    好嘞，現(xiàn)在他可以確定爹、三伯、五叔一起偷偷鬧事情。

    這三個小老頭真能憋，被他娘追著打都不說實話。別問他怎么知道這件事的，問就是村里人告訴他的。

    林北起床，給兒子穿上褲子、鞋，牽著他到池塘邊。

    他爹在池塘這邊蓋瓦房，說明池塘里有金山，三個小老頭把木船弄上岸，說明三個小老頭不想人劃船游玩，擔心有人看到水里藏得寶貝。

    林北很快鎖定目標。

    池塘中央插了四根成人手腕粗的竹竿，那個區(qū)域應該有什么東西。

    林北收回視線，回屋拿一個帽子往兒子頭上一扣，牽著兒子大搖大擺朝木船走去。

    “爹，三伯，五叔?！绷直毙Σ[瞇喊。

    三個小老頭：“……”

    趕緊滾回余淮鎮(zhèn)賺錢去吧，別在他們眼前亂晃。

    林北的視線落在木船上，又移到水面：“你們把船弄上岸挺好的，防止有些人看不懂臉色，成天過來劃船，你不讓他劃船，他還不高興，如果他要是在劃船的過程中出了什么事情，他還賴你?！?/br>
    “對，對對?。?！”三個小老頭爭著搶著回應。

    林北和他們嘮了一會兒嗑，摸了摸兒子的手：“這里有點冷，我?guī)斅敾厝チ恕！?/br>
    三個小老頭目送林北離開，見林北進屋，急哄哄討論：

    “小北應該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br>
    “俗話說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我們仨湊在一起就是諸葛亮，我們仨合力隱瞞一件事，他怎么可能察覺到呢?！?/br>
    “以上計劃取消，還按照原定計劃進行?！?/br>
    林志炳送他三哥、五弟離開，手背后面，哼唱本地有名的小調(diào)進屋。

    林北朝他笑，林志炳抖肩哼了一聲扭頭。

    徐紅英把菜放到桌子上，轉(zhuǎn)身往外走，經(jīng)過他身邊，氣沖沖說：“你這個老頭，又犯病了。”

    林志炳：“……”

    我……忍。

    林北咧嘴哈哈笑。

    徐紅英出門，林志炳就賞他一巴掌，狗日的小兒子，老子不敢招惹你娘，難道還怕你不成。

    林北蹲下來，哄兒子給他揉揉、吹吹，徐紅英進來，盯著父子倆看一會兒，就把視線集中到林志炳身上，一直甩刀子眼。

    林志炳：“……”

    “小北，我明天幫你喂鴨子，你別過來了?！?/br>
    “好吧。”林北非常勉強說。

    *

    林北說不過去，就不過去。

    他來到新屋，打開門窗。

    一群小伙子聽人說林北沒有到池塘，去了新屋，又瞧見余好好牽著林聰進來林東家，他們結隊來新屋找林北。

    此刻林北正踩著凳子擦玻璃，他們笑嘻嘻說：“小北，蓋新房都要請酒，這頓酒你逃不掉的?！?/br>
    “窮鬼才喝酒，我要賺大錢，我不喝酒?！辈Ａ系褂八{天白云，林北對著玻璃哈氣，拿報紙擦，嘴角上揚。

    林北反復擦玻璃，玻璃被他擦的透亮，照映喜悅的臉，小伙子們覺得特別扎眼。

    “我爹愛喝酒?！绷直贝蟛拇髢鹤恿謩t，也是林玉章大哥，他看著林北不爽，梗著脖子說他爹，他就不信林北敢說他爹窮。

    林北扭頭，對上林則的眼睛，認真說：“所以大伯窮。”

    林則：“……”

    “我爹戒酒了，所以他有底氣一個人拿主意蓋瓦房，大伯可以嗎？”林北好奇問。

    林則：“……”

    如果他爹一個人拿主意蓋瓦房，他第一個不同意，他爹說不清楚瓦房的歸屬，他看他爹能蓋得起來嘛。

    “我說蓋瓦房就蓋瓦房，你們行嗎？”林北發(fā)出靈魂質(zhì)問。

    大家：“……”

    可以群毆他嗎？可以吧！

    “我們已經(jīng)是兩個世界的人了，我理解不了你們，你們同樣理解不了我。”林北翻窗戶跳進屋里，快速關上門窗。

    “嘎巴，嘎巴。”

    這是捏關節(jié)的聲音。

    林北為自己慶幸，幸虧他動作靈敏，要不然他就被群毆了。

    一群小伙子結伴離開，林北等了一會兒，鎖上新房離開，徑直走到大伯家。

    林北大伯叫林志善，林北出現(xiàn)，他無視林北，林北能從他眼中看到怒和惱，他暗罵那群人真能耐，說不過他，就跑來告狀。

    “大伯。”林北和林志善保持一定距離。

    “別介，我是窮鬼，當不起你叫大伯?！比绻呛煤玫?，他就上手揍這混小子，這不是他喝得有點醉，腿有點打飄，他怕自己打林北的時候，一不小心摔個大馬哈，他這個年紀摔一跤，可不是一件小事。

    林北察覺到林志善有點小醉，知道林志善不會拿他怎樣，他大著膽子走上前，坐到門檻上。

    “我窮，你別挨我。”林志善暴躁說。

    “大伯，你是窮，你和二伯混的最差?！绷直弊⒁獾搅种旧频哪橋v一下爆紅，頭頂似乎在冒煙，他觀察他的頭頂，說，“三伯、我爹、五叔守著池塘，他們就不會窮，六叔算是家里最有出息的，你和二伯……唉，以后大家提起你們六兄弟，提到你和二伯，就會跟我一樣……唉……”

    林北的“唉”讓林志善心里的怒火一下子xiele。

    當初三個弟弟買黑魚的時候，他已經(jīng)感覺到了他和老三、老四、老五的差距，他在外邊說他替三兄弟高興，他在家人面前說三兄弟都這么大年紀，還瞎撲騰啥，其實他嫉妒三兄弟。

    他不想承認自己嫉妒三兄弟，就一天到晚喝酒。

    林志善憋屈，他撇頭，留一個背影和腦后勺給林北。

    “大伯，你要是能戒酒，就戒酒吧?！绷直背聊陶f。

    “都有酒癮了，戒不了了?！绷种旧频穆曇粲行┥硢?。

    “我是一個小輩，本不應該這么和你說話的，但是我說了，是真心為你好，你自己考慮一下?！绷直逼鹕黼x開。

    林北剛離開，林玉章立刻追上來，手肘搭在林北的肩膀上：“小北，我決定戒酒?！?/br>
    林北看他，林玉章收回手肘，聳肩笑了笑離開。

    林北抱頭看藍天，也笑了笑，他轉(zhuǎn)身回老屋。

    他回老屋，不可避免遇到趙大花。

    如果眼神能夠殺人，林北已經(jīng)被趙大花的眼神殺死無數(shù)次。

    林北詛咒她兒子死，趙大花也詛咒他兒子：“人家小孩跟聰聰說話，聰聰不理人家，他不會腦子有毛病，是個傻子吧，我建議你把他送到瘋?cè)嗽?，你和好好再生一個?！?/br>
    “我新屋建好了，趙嬸，你打算給我添置什么家具？”林北收回進屋的腳。

    “你家蓋新房，關我屁事?！壁w大花脫口而出。

    “對啊，關你屁事?！绷直背芭f。

    “我……”她意識到自己被耍了，努了努嘴，不知道怎么嘲弄回去，她轉(zhuǎn)身，握緊拳頭，攢住了勁吼，“林志昆，你個老王八蛋，要不是你跟我說大丫、二丫、三丫去新疆，能帶回來四五百塊錢，我壓根就不會讓三個丫頭去新疆，你還我三個丫頭。”

    趙大花徹底放棄了余好好，又掉頭找林志昆的麻煩。

    林北替林志昆默哀三秒鐘，他轉(zhuǎn)身進屋，踩著凳子取下一個花盤，到灶房拿一個簸箕，拿著花盤往簸箕上砸，葵花籽噼里啪啦落下來。

    林北進灶房炒瓜子。

    余好好、林聰回來，撞見林北跟大爺一樣，曬著太陽嗑著瓜子。

    林北抓一把瓜子遞給余好好、林聰：“吃吧?！?/br>
    “哪來的瓜子？”余好好邊吃邊問。

    “我在梁上拿的。”林北說完，問，“好吃嗎？”

    “……娘留著過年吃的。”余好好好想說嘴里的瓜子好燙嘴。

    “好吃~”林聰拿掉嘴上的皮。

    “趕緊吃，等會我攏一攏瓜子殼，塞進灶膛里燒了。”林北加快速度嗑瓜子。

    林聰嗯嗯點頭，特別認真嗑瓜子。

    余好好：“……”

    她只能加入。

    晚上，徐紅英回來，洗洗就睡了，第二天早上，她經(jīng)過梁下幾十遍，沒有發(fā)現(xiàn)梁上少了一個花盤。

    林北朝余好好擠眼，余好好轉(zhuǎn)過身不理他。

    徐紅英目睹這一幕，以為兒子惹好好生氣，這會兒哄好好呢。

    她裝作看不見，出去了一趟，她回來見兩人和好了，才問：“小北，你打算什么時候搬家？”

    “這個月中旬吧?！绷直彼懔怂銜r間說。

    “你打算怎么請酒，要不要通知茜茜？”說實話，徐紅英想閨女了，“你爹蓋了瓦房，按理說應該請酒，這老東西也不知道腦袋被驢踢了，還是被狗啃了，死活不愿意在他新蓋的屋里請酒，后來我和他商量在老屋請酒，他不愿意回老屋，讓我自己看著辦。”

    她被老東西氣死了：“老娘不伺候了，他愛咋地就咋地吧?！?/br>
    “你爹蓋房子沒有請酒，你蓋房子再不請酒，人家就該說叨了，你請酒不通知茜茜，茜茜心里恐怕有疙瘩?！毙旒t英有理有據(jù)分析道。

    林北說：“那就請我爹兄弟六個，再加上我姐。”

    “這樣好，一家人聚一聚好?！毙旒t英歡喜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