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北謝了她，他剛要走，林聰扒著他的脖子，小聲問：“爸爸，那是什么呀？”

    老板替林北回答：“這是橙色汽水，一毛七分錢一瓶，小孩子可喜歡喝了?！?/br>
    “老板，你幫我拿十瓶。”林北給她一塊七毛錢。

    橙色汽水被老板裝進(jìn)網(wǎng)兜里，林北把網(wǎng)兜掛在車把上，林聰鉆回了棉襖里，扒開一條小縫隙看橙色汽水。

    林北隔著棉襖拍了拍他的小腦袋，騎車回家。

    林北直接把車騎進(jìn)了林志昆家，不顧林志昆怒視，他放下三瓶啤酒、一瓶橙色汽水，拎著網(wǎng)兜，牽著林聰回家。

    回到家，林北給兒子溫了一瓶橙色汽水，他用筷子撬開鐵皮蓋子，讓余好好喝掉三分之二，才把汽水遞給兒子。

    林北沒想到兒子讓他喝，他喝掉二分之一，觀察兒子有什么反應(yīng)。

    林聰抱著快到瓶底的汽水坐到凳子上，他喝一口，開心地翹起了小腳腳。

    林北：“小傻子?！?/br>
    余好好：“是有點傻?！?/br>
    余好好收回視線：“你要不要給大哥、二哥家的孩子送幾瓶汽水？”

    “年初二，大家一起吃飯，到時候拿出來給幾個孩子喝?！绷直闭f。

    既然林北這么說了，余好好也就不說啥了。

    余好好收拾好鴨子，讓林北剁，林北剁好鴨子，余好好什么也不放光炒鴨子，把鴨子身上的油炒出來，再放作料、醬油炒，最后往鍋里倒一瓶啤酒、一舀開水。

    鴨子、啤酒、生姜辣椒八角桂皮碰撞，被猛火激發(fā)出來的味道特別香。

    余好好一邊吞咽口水，一邊用最外邊的鍋炒其他菜，菜炒好了，她就把菜裝盤放到最里面那口鍋的鍋蓋上。

    余好好下午三點做好年夜飯，林北決定下午過年，他把鞭炮拿出來放。

    林北一口氣放了八掛鞭炮，炮|仗聲又熱烈又喜慶，就是……他家門口濃煙滾滾。

    他們開始吃年夜飯，林聰吃了三塊鴨rou，余好好就不讓他吃了，讓他吃好消化的菜，剩下的鴨rou全進(jìn)了她和林北的肚子。

    吃完年夜飯，余好好去了池塘，她回來就開始包餃子。

    晚飯，他們吃餃子，然后睡覺。

    夜里，林北聽到聲響，他猜應(yīng)該過了12點，他披上棉襖到院子里放兩掛鞭炮，就回屋睡覺。

    次日，余好好給林聰穿衣服，林北在灶房煮餃子。

    劉凱“嗖”一下進(jìn)來，坐到灶臺底下。

    林北：“……”

    劉凱和他同村，但他倆不熟。

    劉凱抱著頭，悶悶說：“林北，我聽紅英嬸子說黃鼠狼沒有禍害過你家鴨子，你咋做到的呀？”

    這個時候農(nóng)村有三大禍害，一是麻雀，二是老鼠，三是黃鼠狼。

    家家戶戶的家禽都被黃鼠狼禍害過。

    至于他家鴨子為什么沒有被黃鼠狼禍害過，林北想了想：“我用尼龍網(wǎng)圍住水塘，黃鼠狼進(jìn)去困難，還有，我家富貴警覺，有東西靠近它會叫，我爹就會打手電筒出去看?！?/br>
    林北也不知道劉凱有沒有聽進(jìn)去他說的話，劉凱就垂頭喪氣離開了。

    見劉凱這樣，林北猜他家遭黃鼠狼光顧了，應(yīng)該死了一兩只家禽。

    林北怎么也沒有料到劉凱家的雞全死了。

    林北聽人說劉凱家守歲守到凌晨，劉凱放了一掛鞭炮大家回屋睡了，他們睡的有點熟，不容易被吵醒，等劉凱娘聽到雞窩有動靜，劉凱娘披上棉襖出去看，一只黃鼠狼正叼著一只死雞竄出去，劉凱娘到雞窩里一看，雞窩里躺著三只死雞。

    林北還聽說昨晚不止劉凱家遭到黃鼠狼光顧，還有好幾戶人家也遭到黃鼠狼光顧。

    大年初二，他姐回娘家，他娘還跟他姐說起這事。

    他姐說馮家村也有幾戶人家遭到黃鼠狼光顧。

    他娘只敢在心里罵黃鼠狼，因為老一輩人說黃鼠狼心眼小，愛記仇，如果被它聽到你罵它，它半夜找你報仇。

    徐紅英在心里罵完了黃鼠狼，她有點兒害怕，趕緊四處張望，觀察有沒有黃鼠狼躲在暗處盯著她。

    她雖然站在太陽底下，卻覺得陰冷，徐紅英拉著女兒離開小兒子家：“茜茜，走，咱娘倆到池塘那里找好好?！?/br>
    林茜：“……”

    我還沒跟小弟說句話呢。

    母女倆剛離開，馮曲立刻拖著板凳靠林北坐下，他緊張搓手，咽了一口吐沫：“你姐給我兩條路，一條路，我繼續(xù)帶谷雨，第二條路，我到我姨那個鎮(zhèn)子跟人學(xué)做包子……”

    他既不想帶谷雨，也不想做包子，畢竟男人做飯會遭人笑話，他想讓小舅子勸勸茜茜，讓茜茜再加一條路。

    小舅子朝他笑，馮曲總感覺這個笑容不是那么友善，他吞下后面要說的話。

    “我姐讓你學(xué)習(xí)做包子，是讓你在家做飯嗎？” 林北問。

    “不知道，你姐沒說?！瘪T曲撓頭。

    “你找時間問問我姐，她為什么讓你學(xué)做包子?！绷直闭f。

    馮曲失落的“哦”一聲。

    林北進(jìn)屋拎一兜東西出來，馮曲失落一掃而空，好奇問：“小舅子，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呀？”

    “橙色汽水和啤酒。”林北一邊鎖門一邊回答他。

    “我來拎吧。”馮曲笑得有點夸張說。

    林北把網(wǎng)兜遞給他。

    兩人到了池塘，馮曲把東西拎進(jìn)屋，他找到林茜，湊到林茜身邊小聲說：“你弟真重視我，特意買了汽水和啤酒招待我?！?/br>
    “……好好要用啤酒燒啤酒鴨，不是給你喝的?！绷周缦訔壍乜粗?。

    “什么，你弟媳還要?dú)Ⅷ喿诱写?！”馮曲得意死了。

    “你出去，別妨礙我切菜。”林茜用手肘撞他肚子。

    “你在嫉妒我。”馮曲滿臉認(rèn)真說。

    林茜盯著他把刀砍在木板上，馮曲倏然打了一個激靈，林茜拎著籃子出門，馮曲拍拍自己的胸火速撤離。

    從窗戶里目睹這一切的林北：“……”

    林北走到屋前，看見馮曲領(lǐng)著聰聰和驚蟄在木船那邊玩。

    大概下午三點鐘，林東、林南從老丈人家回來，他們直接到池塘這邊。

    馮曲看到他倆，牽兩個孩子回來，喊：“大哥、二哥?！?/br>
    林東熱情說：“妹夫，你今晚別走了，留在這里過一晚上，咱們明天到鎮(zhèn)上看戲班子唱大戲?！?/br>
    “對啊，一起去玩才熱鬧?！绷帜细胶偷馈?/br>
    “好?！瘪T曲興奮說。

    林東、林南和馮曲不太熟，因為三人即將結(jié)伴出去玩，三人的心一下子靠在一起，竟成了無話不談的朋友。兩只熱情洋溢的土狗蹲在池塘邊跟馮曲講述他們在余淮鎮(zhèn)見聞，以及他們給人拉貨，給縣城人粉墻，給大老板蓋旅館的經(jīng)歷，土包子馮曲聽得目瞪口呆。

    “元宵節(jié)過后我們要去給供銷社干活，可惜你明后天就要回家，要不然我們哥倆就帶你去長長見識?！绷謻|暗戳戳炫耀他們是和供銷社搭上關(guān)系的男人。

    但是馮曲聽不出來，他以為林東真的替他可惜，他拍膝蓋思考了一會兒：“你們過了元宵節(jié)出去是吧，那我元宵節(jié)那天過來?！?/br>
    林東：“……”

    倒也不必如此。

    “大哥，你跟我說一下我要帶些什么，我那天帶過來。”馮曲說。

    林東：“……”

    “你和茜茜商量一下，如果茜茜同意了，你過來找我?！闭f完，林東爬起來跑去找小弟。

    林東在鴨圈找到了林北，他趴在林北耳邊小聲嘀咕，說完，他抽自己的賤嘴。

    他姐讓馮曲學(xué)做包子，就是打算開包子鋪，不會答應(yīng)馮曲和他們攪合在一起。

    就是馮曲本來就不情愿學(xué)習(xí)做包子，現(xiàn)在馮曲應(yīng)該抵觸做包子，只想跟林東、林南出門長見識。

    林北把桶交給林東，讓林東喂鴨子，他走找馮曲。

    馮曲還蹲在池塘邊，林北挨著他蹲下來，嘆口氣說：“大哥跟我說了，你和我姐商量過了嗎？”

    “沒，你姐一門心思讓我學(xué)習(xí)做包子，不會同意的?！瘪T曲想好了，元宵節(jié)那天，他告訴兒子，讓兒子晚上再告訴家里人，他偷偷過來和三個大小舅子匯合。

    “我跟你說說我們瓦匠隊的林玉章，他先是一個廚子，被我?guī)С鋈?，他學(xué)會了蓋房子，粉墻，現(xiàn)在他是一個泥瓦匠，”林北查看四周，朝馮曲招手，馮曲緊張湊過來，林北悄悄說，“我兩個哥哥在余淮鎮(zhèn)認(rèn)了一個大哥，鎮(zhèn)子上的人不敢招惹他，他沒給我兩個哥哥關(guān)照，卻給了林玉章關(guān)照，咱們完工的時候，大哥送林玉章一條豬腿，你知道為什么嗎？因為他做飯好吃?！?/br>
    “我是一把手，那么他就是二把手，我平時對他客客氣氣，因為他掌握我們的伙食，還得到大哥看中?！绷直睙o奈聳肩。

    “那大哥、二哥呢？他倆是幾把手？”馮曲十分好奇。

    林北比劃一個三字：“他倆在這里呢，你可以找他倆打聽一下，但是你別提幾把手的事，他倆本來就憋著火呢，我怕他倆拿你撒氣。”

    馮曲迫不及待跑去找兄弟倆。

    林北伸一個懶腰，跑去繞著水塘檢查尼龍網(wǎng)。

    他檢查完尼龍網(wǎng)，跑去和余好好商量把尼龍網(wǎng)換成鐵絲網(wǎng)，余好好不假思索同意了。

    他娘喊他倆回去吃飯，林北和余好好往回走。

    飯桌上，孩子們喝汽水，大人們喝點黃酒，最主要還是吃菜。

    飯后，馮曲提出離開。

    林東十分意外：“你明天不到鎮(zhèn)上看唱大戲的了？”

    “不了，我明天要去我姨家那邊學(xué)習(xí)做包子。”馮曲把丈母娘還的禮掛在車把上，回頭見林茜抱著兒子坐好了，他開心朝林北揮了揮手，無聲說他學(xué)會做包子就來投奔他。

    林北笑瞇瞇揮手。

    你學(xué)會做包子，是被我姐抓去開包子鋪，還是過來投奔我，我倆說的都不算，我姐說的算。

    馮曲見林北對他笑，頓時干勁十足，他騎車離開，恨不得現(xiàn)在就去他姨家學(xué)做包子。

    林志炳望著女婿的背影，納悶道：“怎么不是茜茜去學(xué)做包子？”

    “那是馮曲親姨，馮曲住他姨家學(xué)習(xí)做包子，他姨不會說啥，咱茜茜和他姨是啥關(guān)系，人家憑啥忍受一個外人住她家?！毙旒t英懟道。

    林北聽到他爹挨懟，他直接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