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章 61

    “你誰？小劉、小汪, 你倆把他弄出去，他要是不配合，你倆把他弄到派出所, 我們接著討論怎么讓同志們的業(yè)余生活豐富多彩。”工會主席段紹育蹙眉指兩個人, 揮揮手, 示意兩人趕緊把人弄出去。

    房管局產(chǎn)權(quán)科科長丁梁剛下自行車，就看到兩個人把羅躍富的自行車推到地上, 羅躍富要去扶車, 兩人一人抓羅躍富一個手臂, 把羅躍富摁到墻上，羅躍富半張臉貼墻壁, 半張臉對著他, 他看到羅躍富額頭青筋凸起，眼珠子猩紅, 丁梁心里咯噔一下，火速放下自行車支架, 邊跑邊伸手喊：“你們干什么, 趕緊把人放了?！?/br>
    劉干事、汪干事押著羅躍富往外走，并對丁梁說：“我們主席在里面開會，你再大聲喧嘩, 小心我們把你也抓了送進派出所?！?/br>
    丁梁扶著門框氣喘吁吁說：“段紹育，你趕緊叫他倆把人放了?！?/br>
    “丁科長，什么風(fēng)把你給吹來了?！倍谓B育起身熱情地握住丁梁的手。

    “你趕緊叫他倆放人?！倍×憾迥_。

    “你倆把他放了。”段紹育剛開口，羅躍富就掙脫兩人, 他帶著一股狠勁跑出去。

    “壞事。”丁梁喘了一口氣追他。

    “咋了, 丁科長？”段紹育猶豫了一下，小跑追丁梁。

    羅躍富跑到工地, 他轉(zhuǎn)了一圈找到一把錘子，他抱著錘子跑過去砸院墻，等丁梁趕到這里，羅躍富已經(jīng)砸出一個大窟窿。

    “小羅，你冷靜，我向你保證我給你做主?！倍×涸噲D安撫羅躍富。

    “工會不做人，拉院子占了我們的地不算，還在后面蓋了一個籃球場，也占了我們的地，你走解放路，你就能看到汽車大院的家屬在籃球場里打籃球，他們吸我們的血讓他們的業(yè)余生活豐富多彩。”羅躍富一錘一錘砸，“我要拆了強占我們地的墻，我不要推自行車走不過去的巷子，我要能通汽車、架車的巷子。既然這道墻礙事，妨礙了這一片一百余戶人的通行，也妨礙了我們發(fā)展，不要也罷?！?/br>
    這時，段紹育也到了，他看到眼前這個場景，他差點昏厥過去：“報警，小劉，你去報警。”

    一向冷靜的丁梁也不冷靜了，吼道：“段主席，你就別添亂了?！?/br>
    “丁科長，他在破壞公家財產(chǎn)?！倍谓B育厲聲說。

    丁梁、段紹育激烈爭吵，羅躍富家后排住戶被這堵墻折磨的苦不堪言，見有人帶頭砸墻，他們回家拿趁手工具跑過來拆墻。

    那個籃球場的攔網(wǎng)貼著四戶人家建的，和四戶只隔了一寸距離，人根本無法通行，也就是說從羅躍富家這條巷子直走，到不了解放路，有人當(dāng)場跑到五金店買老虎鉗，跑回來拆掉這堵礙事的攔網(wǎng)。

    幾百人拆墻、拆攔網(wǎng)，其中有不少老人和孩子，望湖街道派出所接到劉干事報警，三名公安過來，三人看到眼前的場景傻眼了。

    林北一直關(guān)注這件事的走向，當(dāng)他看到鄭好運，他動了，拉著鄭好運到旁邊：“鄭公安，工會干事說我占了汽車家屬院的地，問我要兩千塊錢私了，他說如果我不私了就不讓我開工，我找羅躍富說了一下情況，羅躍富說當(dāng)年工會占了他們的地，他找房管局的丁科長，和丁科長到工會了解一下情況，我晚到一步，不知道中間發(fā)生了什么事，就看到工會兩個干事掀翻羅躍富的自行車，把羅躍富摁到墻上，才有了羅躍富砸墻的事。”

    “當(dāng)初曹桂就在這個巷子口堵我，這條巷子后面的路被籃球場堵住，也是我運氣好，才躲過曹桂手里的磚，最后才能遇到你?！绷直备锌?。

    鄭好運聽后腦殼疼。

    “鄭公安，我聽說咱們市來了一個華僑，你見到華僑了嗎？”林北沒頭沒腦問了一句。

    鄭好運“嘶”倒吸一口涼氣，他腦殼更疼了。

    “鄭哥，咋辦，他們不聽我倆的，還在繼續(xù)拆墻，我們要不要向上面匯報一下，請求支援？”兩名公安煩躁說。

    “這是工會和市民之間的爛賬，我們插不了手?！编嵑眠\說。

    兩名公安還要說什么，被鄭好運瞪一眼，兩名公安撓了撓頭：“行，聽你的?！?/br>
    一上午，妨礙幾百人通行的墻沒了，妨礙幾百人通行的攔網(wǎng)也沒了，他們呼吸的空氣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通暢。

    段紹育差點昏厥，汽車站其他領(lǐng)導(dǎo)聞訊趕來，也沒阻止的了幾百人拆墻。

    幾百人沒有停止下來，他們趁熱打鐵把廢料運往垃圾堆，有的拿蛇皮袋裝廢料，有的拿盆盛廢料。

    幾百人風(fēng)風(fēng)火火搬運廢料時，段紹育和汽車站其他領(lǐng)導(dǎo)了解清楚整件事的經(jīng)過，汽車站客運主任方常勝的兒子方磊出主意，段紹育外甥馬學(xué)工帶頭打著工會的名頭敲詐勒索稻花村集體建筑工程隊。

    即便段紹育、方常勝快要失去理智，也沒有和丁梁、三名公安提起方磊和馬學(xué)工，兩人只說一切都是誤會，希望公安能幫他們討要賠償，另外，他們還要修繕院墻和攔網(wǎng)。

    丁梁意味深長笑了笑，朝三名公安點了點頭，便騎車離開。

    兩名小公安想要應(yīng)下來，被鄭好運瞪一眼，兩人低頭不敢吱聲，鄭好運臉上肌rou僵硬笑：“我手里堆了很多案子，所里面催的緊，讓我盡快處理完案子，不好意思啊，段主席、方主任，我不能幫你這個忙?！?/br>
    說完，鄭好運離開，出了這道門，他臉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兩名小公安叫鄭好運，鄭好運還生他倆的氣呢，沒理他倆。出了工會，鄭好運直接右拐，走三分鐘就到了工地。

    “小林，你過來一下?！编嵑眠\朝林北招手。

    正在和羅躍富說話的林北放下手里的飯，跑到路邊：“鄭公安?！?/br>
    鄭好運扭頭，見兩個小公安就站在他身后，他煩躁揮了揮手：“你們先回去吃飯，下午兩點半到所里找我?！?/br>
    “唉?！眱蓚€小公安離開。

    “要是沒有你，房子出現(xiàn)裂縫的糾紛讓我有的頭疼咯?！编嵑眠\拍拍林北的肩膀，“謝了啊。”

    林北搖頭。

    “以后你遇到什么事，記得找我呀。”鄭好運揮手離開。

    林北回去端起盆吃飯。

    “林哥，我到后面瞅一瞅?！绷_躍富端著盆到他家后面。

    羅躍富走后，林南帶頭喊：“林哥~”

    林北敲盆：“趕緊吃飯。”

    “是，林哥。”一群人嬉嬉鬧鬧吃飯，好似遺忘了他們不久前和馬學(xué)工一群人劍拔弩張。

    飯后，他們開工，林北站在巷子口往里看，看到了解放路的行人和車輛。

    巷子里的廢料已經(jīng)被市民清理完畢，林北拿腳丈量這個巷子原本的寬度，不到兩米四，汽車家屬院居然占了一米九。

    沒有院墻阻擋，林北掃視家屬院，家屬院里有許多標(biāo)語，種了不少景觀樹，還有不少花壇，五顏六色的鮮花盛放，家屬院內(nèi)的環(huán)境真不過。

    市民拆院墻和攔網(wǎng)，家屬院里的人只敢憤怒，不敢和市民硬碰硬，現(xiàn)在他們聚在一起，似乎在商討什么。

    林北覺得家屬院的住戶應(yīng)該已經(jīng)把院墻以內(nèi)的地當(dāng)成汽車家屬院的了，即便有人已經(jīng)跟他們說清楚這塊地屬于102戶，人家長輩并沒有把地給工會，也改變不了他們已經(jīng)固定的思維。

    羅躍富在后面待了兩個小時，他回到工地把盆洗了，倒在麥秸上就睡著了。

    林北喊兩個人，叫他倆把羅躍富搬到樹蔭底下。

    羅躍富在樹蔭底下呼呼大睡，林北在另一個樹蔭底下畫設(shè)計圖。

    傍晚，林北把羅躍富搖醒。

    羅躍富嘚楞一下坐起來，看了看天色，他跑到壓井那里壓水洗臉，騎林北從工會推回來的自行車離開。

    “北哥，你咋不讓羅躍富多睡一會兒？”林援朝拄著鐵鍬喊。

    “他無故曠工，要挨批?！绷直卑褕D紙放進包里，他把包挎在肩上，橫穿這條巷子到解放路，朝前走兩分鐘，就到了姑娘巷西門，他走進巷子，挨家詢問竹席價格，每家一米五的竹席要價一塊二，比之前那個老漢貴五毛錢，他又問了草席的價格，每家一米五的草席八毛錢，這玩意兒沒有竹席睡著涼快，還比老漢賣的貴，所以林北沒買，他原路返回。

    一群孩子在巷子里奔跑，他們跑到馬路邊，彎腰看寬闊的柏油馬路，林北從他們眼里看到了驚喜。

    林北從他們身邊走過去，走進巷子，許多住戶把守巷子，好像怕工會連夜找建筑師傅把院子拉起來。

    林北從他們身邊經(jīng)過，聽到幾道蒼老的聲音用懷念的語氣說：“小淮巷終于回來了?！?/br>
    林北回到工地，大伙兒已經(jīng)收工了，圍在一起討論上午發(fā)生的事。

    “北哥，工會挨著家屬院拉一堵墻不就好了，他為啥非要占用巷子？”季小柒費解問。

    “要不你明天到工會問問他們咋想的？”林北笑著問。

    季小柒果斷搖頭，喊徒弟到身邊，他跟徒弟說蓋房細節(jié)。

    林北坐在路燈底下繼續(xù)畫設(shè)計圖，飯后，他算二十人七月份的工資。

    盯著工資數(shù)額，林北牙疼，他合上記賬本，掏出畫紙繼續(xù)畫設(shè)計圖。

    在林北畫設(shè)計圖期間，家屬院住戶和市民發(fā)生了兩次摩擦。林北站起來，活動一下四肢，瞥了一眼小淮巷，他收回視線，走到林玉章身邊坐下，從包里掏出一本記賬本和一支鉛筆遞給林玉章：“你從今天開始記賬，以后每個月把賬本拿給我看一下。”

    林玉章活了面放在一旁醒發(fā)，又帶趙二棍洗了菜放到一旁控水，他坐在竹席上甩胳膊，脖子機械轉(zhuǎn)動盯著記賬本和鉛筆，半晌，他激動拿起記賬本和鉛筆，趴在膝蓋上記賬。

    新老成員端著盆從林北眼前走過去，林北喊住他們：“解放路有一個公廁，我?guī)銈兊浇夥怕返哪莻€公廁洗澡?！?/br>
    林北拿著洗澡用具帶大家穿過巷子。

    “巷子還原了，還真方便?！绷帜隙伺枳罂从挚矗劾锶窍∑?。

    第062章 62

    “一個荊釵布裙, 一個花團錦簇?！绷直蓖蝗婚_口。

    眾人抱著盆跑到林北前面，回頭看林北：“你剛剛說的是啥？”

    林北一只手端盆，另一只手撿起被人丟在長凳上的報紙：“我讓你們多看報紙?！?/br>
    一群人偏頭吹哨子, 假裝剛剛啥事也沒有發(fā)生。

    林北粗略瀏覽一下報紙, 他把報紙折起來裝進包里, 走到前面帶路，順便留意觀察道路兩側(cè), 又眺望西南方, 看到了國棉二廠和家屬院, 林北眉眼飛揚露出一口亮眼的白牙。

    “這條路沒有建設(shè)路熱鬧?！绷帜嫌终f，“房子也沒有建設(shè)路好。”

    林北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

    一行人到了公廁, 所有人邊沖澡邊感慨解放路的公廁比汽車站的公廁干凈、敞亮。

    “誰最后走, 誰接水沖男廁的地面?！绷直彼α怂︻^上的水珠，快速套上背心, 一個箭步?jīng)_了出去，“門后有一把掃帚, 記得掃一下地?！?/br>
    “北哥, 你好jian。”咆哮聲穿過公廁的墻壁，傳到路上。

    還好天已經(jīng)黑了，路上幾乎沒有行人, 否則他們的咆哮聲引來一群男青年進去圍觀，林北都替他們抹淚。

    林北穿過小淮巷回到工地，他爬到磚垛上，背后是建設(shè)一路, 前面是解放三路, 再往前看，那是解放二路, 繼續(xù)往前看，那是解放一路，阜新一路和解放一路交錯，國棉二廠就在那里。

    林北慢慢收回視線，他瞳仁閃了兩下，院墻和攔網(wǎng)還在的時候，左側(cè)低矮的房子呈現(xiàn)一簇形狀，雜亂擁擠又壓抑，如今院墻和攔網(wǎng)沒了，籠罩在家屬院左上空壓抑灰暗的陰霾陡然消失，上空隱現(xiàn)和平安好的氛圍，低矮的房屋在他眼里呈現(xiàn)層次井然，整片區(qū)域頓顯寬闊。

    林北跳下來，他把報紙鋪到麥秸上躺下，枕著手臂看星空。

    工程隊成員陸陸續(xù)續(xù)回來，林北坐起來安排人值夜班：“你們別省電池，打手電筒來回巡視材料堆，隔三五分鐘，你們舉著手電筒朝四面八方掃視一圈?！?/br>
    大家齊齊上手摸手電筒，大聲喊：“是?！?/br>
    林北睡了，其他人也睡了，三個值上半夜夜班的人來回巡視材料堆，時不時抱著手電筒當(dāng)做沖||鋒||槍掃視四周。

    被舅舅臭罵一頓，又被老爸踹一腳的馬學(xué)工和同樣挨訓(xùn)的方磊召集一群人鬼鬼祟祟來到工地附近，手電筒的光一直移動，他們不敢前進，貓在花壇后面和景觀樹后面尋找時機偷走他們的工具和開走拖拉機。

    馬學(xué)工快被蚊子吃了，終于等到三個外地人回去睡覺，他大喜不到一秒鐘，就看到另外三個人接著巡視工地，他氣的破口大罵：“我大爺，他們居然玩這一招?！?/br>
    “咱們先撤?！狈嚼谝恢皇肿ズ蟊骋恢皇肿ネ入x開。

    其他人見狀彎腰跑走，馬學(xué)工踹幾腳花壇，單腳跳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