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砰砰砰消失，裝甲車重新歸于平靜。

    杜一琦松了口氣，戚雪柳還保持著隨時準(zhǔn)備狙擊的姿勢，突然——

    哧啦——

    杜一琦被嚇了一跳，重新抬起槍，但那不是飛車傳來的，而是身后。

    列維莫名奇妙看著她，“你干什么？”

    杜一琦臉色發(fā)白，低頭看到了列維皺了下眉，列維長得太有沖擊力了，德牧的身體上面是帥哥的臉，讓杜一琦這個愛狗人士每次看到他都心情微妙。

    戚雪柳注視著裝甲車好一會兒，知道那怪物安靜下來，放下槍，問：“找到了嗎？”

    列維：“他們有專業(yè)人士進行了蹤跡掩蓋。”

    戚雪柳知道祝寧身邊有裴書，裴書很擅長干這種事兒。

    “但逃不過我的鼻子，”列維搖著尾巴，抬起一只爪子，“那個方向?！?/br>
    順著狗爪看過去，透過廢墟般的城市，遠(yuǎn)處有片森林，郁郁蔥蔥的樹林遮住了他們的視線。

    ……

    樹木高大，入目望去全是碧綠。

    祝寧沒見過這么高的樹，跟摩天大樓也差不多了，都望不到天。

    以前他們形容一棵樹多大，都說幾人合抱才能抱住，現(xiàn)在這個量詞明顯不合適了，非要說的話，這里一棵樹要兩三百多人才能抱住。

    真的很像大樓，最細(xì)的幼苗直徑也有二十米，他們走進去像是誤入了巨人王國。

    一進森林，大多數(shù)地方都是黑暗的，偶爾會遇到幾塊光明，后來祝寧反應(yīng)過來，那是樹葉間隙中漏下的光斑。

    祝寧第一次知道什么叫螞蟻視角，螞蟻走在光斑里估計也這樣，一會兒黑一會兒亮。

    剛看到的時候覺得特別新奇，看久了也就習(xí)慣了，除了樹還是樹，好像森林走不完一樣。

    林曉風(fēng)開車特別穩(wěn)，專心看著前方，白澄還在盯著林曉風(fēng)，林曉風(fēng)現(xiàn)在對白澄的目光已經(jīng)麻木了，學(xué)習(xí)祝寧的心態(tài)，愛看看，看她也不會少塊兒rou，反正她是透明的。

    祝寧有點好奇，忍不住問：“你老看她干什么？”

    白澄：“她是我同類?！?/br>
    同類？祝寧腦子沒轉(zhuǎn)過來，白澄不是死人嗎？白澄摸起來沒有體溫，胸膛里沒有心跳，但這些人類特征林曉風(fēng)都具備。

    祝寧問：“為什么？”

    林曉風(fēng)聽到這番話有點好奇，白澄一口咬定：“是同類，直覺?！?/br>
    祝寧：“……”

    這是什么詭異的直覺？不過裴書曾經(jīng)說人不應(yīng)該給物種分類劃分等級，難道某種維度上，白澄和林曉風(fēng)真的是一類人？

    裴書在后車座打毛衣，他長著一張挺帥氣的臉，輪廓深，一縷碎發(fā)垂下，完全不精致，很像西部電影里的糙漢，一臉生無可戀的頹廢樣，按照祝寧的理解，需要死幾個親友才能有這種氣質(zhì)。

    裴書肯定有病，祝寧見識過了。

    祝寧問：“裴老師，我看你年輕的時候好像也不正常?！?/br>
    裴書越年輕精神越差，簡直隨時在墮落成污染物的邊緣。

    裴書低頭打毛衣：“你運氣好，遇到我最正常的時候。”

    祝寧：“……”

    裴書：“惡魔大人，你年輕的時候有點弱啊?！?/br>
    黑鳥市讓人失憶，但他們彼此突然了解了對方的過去，祝寧竟然很快就喪失能力了。

    祝寧：“沒辦法，理論上來說，我有能力還不到一年。”

    祝寧“穿越”過來兩三個月就經(jīng)歷危機，末日后養(yǎng)精蓄銳六個月，滿打滿算，在祝寧二代的認(rèn)知里，她來到廢土世界才十個月。

    裴書打毛衣的動作停了，養(yǎng)成一個惡魔才一年？

    白澄對祝寧也好奇，“聽說你腦子里有個系統(tǒng)？”

    祝寧一直都直來直往，不太跟隊友藏著掖著，加深了解有助于加深團隊信任，回答：“對，可惜壞了，以前還有各種數(shù)據(jù)，什么精神值，幸運值，凈化值，很像精準(zhǔn)的游戲頁面。”

    裴書也好奇，林曉風(fēng)也是第一次聽，三人圍著跟講故事一樣。

    祝寧還真的拿出講故事的架勢，繼續(xù)：“現(xiàn)在幾乎沒了，基礎(chǔ)能力都能用，但吞噬掉的污染物兩次都沒轉(zhuǎn)換成新能力。”

    祝寧吞噬惡童之后多了一顆心臟，吃掉黑鳥市的污染物，系統(tǒng)面板也沒變化，她猜測可能內(nèi)存真的滿了。

    祝寧：“我以前進入一個污染區(qū)域，它會給我某種提示，給污染區(qū)域命名，算是一種預(yù)知吧?！?/br>
    比如在神降的時候，系統(tǒng)很早就告知祝寧這是一場游戲。

    祝寧：“它現(xiàn)在給我的預(yù)知很奇怪，沒有任務(wù)提示，但我做了一場預(yù)知夢，夢到裴書勒死我，后來這件事發(fā)生了?！?/br>
    裴書有點心虛，問：“就是你出發(fā)前做的噩夢？”

    那也太早了吧，祝寧做完夢醒來，起碼三個小時后他們才進入黑鳥市的教學(xué)樓。

    祝寧嗯了一聲，“夢里也很混亂，提示的不是關(guān)鍵信息。”

    系統(tǒng)的預(yù)知幾乎沒用，因為祝寧很快就失憶了，完全想不起來，如果是關(guān)鍵提示應(yīng)該會告訴她失憶，祝寧懷疑系統(tǒng)紊亂了。

    不過這樣也挺好，系統(tǒng)壞掉之后，祝寧會感覺自己更像人。

    祝寧：“我一直在找有資質(zhì)的研究員給我做一下維護，可惜沒找到?！?/br>
    裴書還在思索，白澄問：“你的可使用壽命是多少年？”

    裴書其實也想問，但白澄更直接，哪有這么問人的，可使用壽命，搞得祝寧是一臺洗衣機。

    祝寧沒當(dāng)回事兒，“我出發(fā)之前重新找專業(yè)機構(gòu)評估了一下，他們都沒見過我這種，給的數(shù)據(jù)說是個參考值，差不多還剩三個月?！?/br>
    祝寧說完，全車都沉默了一陣，林曉風(fēng)軟軟地問：“三個月后呢？”

    祝寧打了個哈欠，很隨意回答：“不知道，可能報廢了？休眠了？”

    不過，祝寧經(jīng)過黑鳥市之后有個猜測，她一直以為自己是殘次品才壽命不足，現(xiàn)在想來，她應(yīng)該就是這個壽命總額，方便做最后的報廢。

    她的生命長度應(yīng)該是祝遙很早就設(shè)計好了的。

    林曉風(fēng)不知道該說什么，她不想失去宋知章之后又失去祝寧。

    祝寧：“放心吧，死不了，多大點事兒?！?/br>
    她膝蓋上放著背包，背包里就是那個黑色方塊兒，在祝寧不知道具體是什么的情況下，她沒想過把這玩意兒塞進腦子里。

    但是如果她壽命逐漸接近消亡，她可能會冒險試試接入。

    白澄很欣賞地看著祝寧：“好心態(tài)?！?/br>
    祝寧：“jiejie，你一個不死者夸我是不是有點過分??？”

    這跟考一百分的學(xué)霸，安慰考三分的學(xué)渣心態(tài)好有啥區(qū)別。

    白澄聽到這番話笑了，她不擅長社交，所到之處死氣沉沉，跟祝寧在一起氣氛很輕松。

    祝寧經(jīng)常逗人笑，但白澄笑起來露出一排白森森的牙，還穿著黑色雨衣，看著跟女鬼進食前露出的微笑一樣。

    祝寧：“姐，你別笑了，瘆人?！?/br>
    白澄嘴角的弧度更大，以為祝寧在講新笑話，覺得祝寧好有趣。

    很好，白澄更嚇人了。

    他們幾個一路聊天，路上都沒碰到什么危險，過了四個小時，眼前出現(xiàn)了除了樹木以外的建筑物，那是一間很古老的寺廟。

    寺廟很大，建立在半山腰上，如果這是末日前的建筑物，肯定是當(dāng)?shù)赜忻乃聫R。

    祝寧還是第一次在這個世界看到這么有宗教色彩的建筑，房頂看上去黑壓壓的一片，好像有什么生物伏在屋頂，巨大樹林深處的寺廟，古樸中透露出一絲陰冷。

    祝寧問：“那是一間廟？”

    白澄：“避難所?！?/br>
    第274章 來人

    確實是一間廟，湊近一看才發(fā)現(xiàn)屋頂不是黑色的，而是趴著密密麻麻的鳥類。

    這些鳥很明顯都變異了，全身發(fā)黑，在不展開翅膀的前提下，目測大概三到五米長，他們長得很明顯不符合鳥類的特征，正常鳥一般都只有兩只爪子，但他們卻長著六只，而且三只腳趾都是人類手指的形狀。

    像是上帝創(chuàng)造生物時用邊角料拼湊而成的，飛車靠近時，變異鳥在沉睡，最近的那只腦袋耷拉在寺廟的房檐邊緣，好像隨時都會蘇醒。

    這么大片的生物，看上去很有壓迫感。

    裴書：“這兒竟然有避難所，不愧是你選的路?！?/br>
    這條路是白澄規(guī)劃的，白澄長得像鬼，走的也不是尋常路。

    祝寧：“避難所都建立在這種地方？”

    裴書：“當(dāng)年有一部分避難所是宗教人士建立的，如果你在墻外迷路，碰到寺廟或者教堂，有一半概率是避難所?！?/br>
    白澄：“小心點，不要吵醒它們?！?/br>
    裴書問：“會攻擊人嗎？”

    白澄：“小心點不會?！?/br>
    那就是會的意思，不過墻外危險，住在變異鳥類附近某種程度算是一種保護。

    寺廟上懸掛著一枚牌匾，用破舊的字寫著：松山寺。

    林曉風(fēng)本來以為要在寺廟門口停車，但白澄說直接開進去，廟門沒關(guān)，本來是朱紅色的，現(xiàn)在褪色了，幾乎算全損狀態(tài)，只剩下一塊兒巴掌大的木頭。

    飛車小心穿過廟門，竟然還有香火臺，上面扎著上百根線香的殘根，好像每個前來避難的人都會拜拜。

    林曉風(fēng)沒去過寺廟，在她的時代大多數(shù)正統(tǒng)宗教都不盛行了，反而邪教盛行。

    祝寧上次在這個世界看到廟宇，還是在荒村里撿到的調(diào)查員筆記，祝寧至今都沒弄懂那本筆記有什么問題，出來時筆記被她帶在身上，現(xiàn)在還在背包里。

    如果沒有污染物，這里絕對是個很壯觀的旅游景點，最大的主殿里供奉著一尊三十米高的大佛，表面的金漆被人刮干凈，佛手都被人掰斷了。

    可以想象曾經(jīng)有人爬在佛像上一點點把值錢的東西收刮，因此這尊佛像受了極刑一樣，被人千刀萬剮，佛祖臉上都是傷疤。

    主殿除了大佛以外，兩側(cè)是數(shù)不清的小佛像，住在神龕里，有的空了，有的剩半截腿，有的被人潑了黑色液體干涸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