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知彥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忽然皺了下眉，翻身下床。

    封澤有躁郁癥，前不久還發(fā)過病，就是在凌晨這個(gè)時(shí)間段。

    桃知彥跑上樓，這會封澤房門緊閉，但房間里面時(shí)不時(shí)傳來聲響，證明封澤還沒睡。

    桃知彥敲了敲房門，問：“大少爺，怎么了嗎？”

    房間內(nèi)安靜了片刻，隨后傳來男人的聲音：“......沒事?！?/br>
    有事。

    男人的聲音聽起來顯然不對勁。

    桃知彥貼在門前聽了會，又抬手拍打了幾下房門：“大少爺，有什么需要我?guī)湍愕膯?？?/br>
    “不需要。”

    男人像是咬著牙吐出的這三個(gè)，語氣并不溫柔，甚至帶著煩躁，聽起來有點(diǎn)兇。

    桃知彥卻沒有半點(diǎn)要離開的意思，他又拍了幾下門：“大少爺，您不舒服可以告訴我?！?/br>
    “能開下門嗎？”

    “大少爺？”桃知彥又喊了幾聲，里面完全沒了動靜，安靜的嚇人。

    上次封澤發(fā)病，就有自毀傾向，這會安靜了這么長時(shí)間，桃知彥有些擔(dān)憂封澤會不會出事。

    他又拍了幾下門，房內(nèi)依舊沒聲音。桃知彥咬牙，后退幾步準(zhǔn)備硬闖。

    剛跑過去，房門忽然打開。

    桃知彥被嚇了一跳，他極力想剎車，原地?fù)潋v了兩下，奈何由于慣性，還是整個(gè)人撞進(jìn)封澤懷里。

    男人穿著睡衣，身體很熱，透過薄薄的布料傳過來，燙的嚇人。鼻尖縈繞著淡淡煙草的味道，氣味不重，也不嗆，甚至要比平常的煙味好聞一點(diǎn)。

    封澤伸手扶了一下他的后頸，看他站穩(wěn)，才后撤半步，拉開二人的距離。

    “你有事？”封澤狀態(tài)很不好，面色陰沉，呼吸有些重，額頭上滿是汗珠。

    桃知彥側(cè)身擠進(jìn)房間，問封澤：“您是不舒服了嗎？”

    封澤沒說話。

    桃知彥看了眼桌子，又回頭問：“藥呢？”

    封澤眉頭緊蹙，半晌才喑聲回：“吃了，沒用?！?/br>
    精神類疾病，藥類只是輔助，很多時(shí)候都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他這會心跳很快，腦袋里面很吵，有哭聲有尖叫聲，仿佛回到了小時(shí)候的孤兒院。

    接著，他好像又被那個(gè)老師丟進(jìn)了下水道里。

    房間里的惡臭味揮之不去，甚至還能感覺到有東西在他身上爬。

    “你有事嗎？沒事就出——”

    封澤話還沒說完，剛抬眼，就看到門口出現(xiàn)一只黑貓的尸體。

    那只貓脖子被纏黑色膠帶，肚子被劃開一道，內(nèi)臟全部都裸露在外面。

    沙沙——

    封澤聽到一陣聲響。

    沙沙沙——

    無數(shù)只老鼠從墻里鉆出來，聞著味，跑到那只死貓身上。

    封澤呼吸一滯，冷汗浸透后背，劇烈不適感讓他有些反胃。他想移開視線，但是移不開，眼神好像被定在那只死貓上面了似的。

    恐懼席卷上來，封澤有點(diǎn)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他攥緊拳頭，像只暴躁的野獸。

    桃知彥上前一步，擋在封澤面前，輕聲問：“現(xiàn)在還能看到嗎？”

    ......

    看不到。

    眼前恐怖的景象被桃知彥完全擋住。

    封澤盯了桃知彥半晌，搖了搖頭。

    桃知彥舒了口氣，他拉了下封澤的手腕：“別害怕，那些都是假的?！?/br>
    “走，我們回床上去，”桃知彥拉著封澤轉(zhuǎn)過身，把他往床上帶，“睡著了就不害怕了，我陪著你。”

    封澤看著桃知彥拉著自己的手。

    桃管家手有點(diǎn)涼，像是一塊潤玉，貼在燥熱的皮膚上時(shí)很舒服。

    “躺下吧，”桃知彥把枕頭擺正，然后按著封澤躺下，再拿被子蓋在他身上，“有我陪著你，放心，沒東西敢過來。”

    封澤的眼睛自始至終，都落在桃知彥身上。

    他來到封家后，經(jīng)常犯病。

    不過封父比較忙，再加上封澤不是一個(gè)會哭鬧的小孩，每每在這種時(shí)候他都是一個(gè)人熬過去的。

    上一次發(fā)病時(shí)，桃管家也在。

    但那天封澤病情嚴(yán)重，有些喪失理智，不太確定桃管家是怎么安撫他的，也忘記了那種感覺。

    但今天，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

    “......”

    很奇怪的感覺，但并不討厭。

    封澤看著桃知彥，半晌，才甕聲甕氣地問了句：“你會不會覺得，很好笑？”

    桃知彥不太明白：“什么很好笑？”

    “幻覺，”封澤說，“明明什么都沒有，我卻說有，是不是很好笑？”

    桃知彥聽到這話時(shí)表情微變，隨后搖了搖頭，很認(rèn)真的回答：“不好笑。”

    這是封澤第一次看到桃知彥流露出這副表情。

    那雙明亮眼睛在黑暗中很亮，帶著綿延的堅(jiān)韌，像是某種小動物。

    封澤忽然覺得，桃知彥的表情似乎有些太過認(rèn)真了。

    難道......他也有這種經(jīng)歷？

    封澤開口：“我小時(shí)候呆在孤兒院。”

    聽到孤兒院這三個(gè)字，桃知彥表情變了下，他下意識垂了垂眼皮，抿了下唇。

    封澤敏銳地捕捉到這個(gè)表情，他覺得有些奇怪。

    封澤整理了下措辭，盯著桃知彥，開口：“孤兒院的可怕，你或許不會懂。”

    桃知彥喉間滾動了一下，眼神虛焦了片刻，而后攥了下手指：“......我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