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在這么雞飛狗跳中慢慢逝去，小黃雞長成了大黃雞，淘氣得很，拍著翅膀就能飛上樹，有一次衛(wèi)衡到自家后山巡山，才爬上去就看到一群雄壯的公雞站在樹杈上，歪著腦袋看他：“咯咯咯？”

    衛(wèi)衡背著綠色畫板，看到他大老遠(yuǎn)從北方移植來的紅楓上一樹雞rou串，滿肚子風(fēng)花雪月、詩情畫意瞬間消散。

    他站在那沉默了一會兒，扭頭就走。

    身后響起此起彼伏的雞的歡送：“咯咯咯~~”

    還有一次，公雞們都開始發(fā)情了，每天為了掙得母雞的青睞打得你死我活，沒辦法，為了減少傷亡，我只能召集全家人出馬給青春期躁動不安的雞們分男女宿舍，年紀(jì)大了卻不服老的老爸老媽也擼起袖子一頭扎進(jìn)雞群抓母雞，甜甜和鵬鵬也在里面大呼小叫地跑來跑去，大哥二哥這時就表現(xiàn)出曾經(jīng)當(dāng)過流氓的戰(zhàn)斗力了，一逮一個準(zhǔn)。

    兩個三十幾的老男人玩起了比賽，在雞群里沖鋒陷陣。

    那場面簡直一塌糊涂到......我這個語文老師都找不著形容詞了。

    唯獨(dú)衛(wèi)衡沒有加入戰(zhàn)局。

    他帶著耳機(jī)，安安靜靜地坐在魚塘邊畫畫。

    一頭雞毛的大嫂手上提溜著兩只雞，說他頗有幾分大明湖畔夏雨荷的味道。

    我：“...囧。”

    這話可別讓他知道。

    我看衛(wèi)衡被我攪得好幾天沒畫出畫來，也不好意思讓他去抓雞，沒想到混亂中一只母雞沖破重圍，以迅雷不及掩耳鈴兒響叮當(dāng)之勢拍著翅膀撲到了衛(wèi)衡臉上。

    噗通一聲，衛(wèi)衡就這么連人帶畫板，被一只蹬鼻子上臉的雞撞進(jìn)了魚塘里。

    母雞蹲在岸上，還有點(diǎn)劫后余生的懵，歪著腦袋：“咕咕？咕咕咕？”

    看到他落水，我們都嚇了一跳，但衛(wèi)衡是會游泳的，所以我小跑過去的時候倒還算鎮(zhèn)靜，沒跑幾步，我就看到二哥在另一個方向，一身雞毛，從雞群里殺出一條血路，像龍卷風(fēng)一樣刮過來：“媳婦兒！別怕?。∥襾砝玻。?！”

    衛(wèi)衡好不容易從水里探出頭來，就看到一個頭頂雞毛的男人大吼大叫地飛撲過來。

    于是他再次被撞進(jìn)了魚塘......

    目睹這一幕的我在魚塘旁的斜坡上急急剎住腳，都忍不住用手把臉捂上了。

    水面上劇烈波動了一會兒，衛(wèi)衡再次破出水面，黑著臉，爬上了岸。

    他把外套甩在地上，里面的白襯衫全濕了，緊縛在身上，勾勒出好看的腰線。黑發(fā)襯著蒼白皮膚，還有因?yàn)檫M(jìn)了水而變得有些發(fā)紅的眼角，低頭看人的時候居然比平時體面的模樣更吸引人。

    二哥隨后從水里竄出了頭，他甩了甩頭發(fā)，也不著急上岸，身上掛著一截水草就往邊上的石頭上一趴，笑嘻嘻地看著衛(wèi)衡黑著臉，用血刃仇敵的手勁擰衣服。

    “媳婦，你嫁給我吧?！倍缧ξ匾荒樒ψ酉啵拔矣X得我可能真看上你了?！?/br>
    衛(wèi)衡低著頭，我就看到他眉毛非常不爽地挑了起來，于是我干脆坐了下來，毫無心理負(fù)擔(dān)地等二哥被收拾。

    果然，沒等二哥第二句話，一記旋風(fēng)踢正中了他的腦門，二哥嗷得一聲又回水里去了。

    “哼?！毙l(wèi)衡瀟灑收腿，施施然回家換衣服了。

    過了一會兒，二哥默默地從水里爬起來，凄涼地打了一連串噴嚏。

    正所謂不作死就不會死啊。

    我坐在長滿紫云英的斜坡上感慨地?fù)u了搖頭。

    池遷頭上頂著只母雞，坐在我懷里，突然說：“衛(wèi)衡叔叔的嘴巴破了?！?/br>
    “什么？”我沒聽明白。

    池遷往自己下嘴角比劃了一下：“這里，被二叔咬破的?！?/br>
    “你看見了？”我怎么沒看到？

    他搖頭：“沒看到?！?/br>
    “那你怎么知道是二叔咬的，說不定是磕到石頭?！被蛘弑霍~塘里布下的網(wǎng)撈割到也說不定。

    “因?yàn)橛醒烙“??！?/br>
    ......兒子，你的視力可以考宇航員去登月了。

    后來所有人都是一身狼狽，只好在晚飯前先各自回去洗刷，池遷頭上那只母雞以一種“哀家的御座不容他人侵犯”的霸氣表情瞪著我，我一伸手要趕它，它就兇巴巴地啄我。

    池遷還挺護(hù)著它，說：“它很喜歡我唉?！?/br>
    嘁，它是喜歡你那個雞窩一樣的頭發(fā)，估計讓它很有家的感覺。

    后來我們就頂著一只雞回家了。

    直到進(jìn)了浴室我拿花灑噴它，它才不情不愿地飛到了放洗發(fā)水的架子上，并且在我?guī)统剡w洗頭時，幽怨地歪頭看我：“咕咕咕......”

    我居然被一只雞記恨了......

    池遷拿浴球幫我搓背，扭頭看到蹲在架上目光炯炯地看著我們洗澡的母雞，對我說：“爸爸，它是母雞為什么一直看我們??？”

    ......它是公雞看我們洗澡才有問題吧......不對，好像都有問題......

    而且它兩只豆豆眼聚焦的地方有點(diǎn)奇怪。

    我和母雞含情脈脈地對視了很久，然后默默順著它的視線一路往下，往下，再往下。

    最終停在了某個欲說還休的部位。

    靠......

    池遷突然驚呼：“爸爸，它一直看我小弟弟！它是只色雞！”

    ......兒子，表怕，它可能只是單純地覺得我們的小弟弟很像剛剛它吃進(jìn)肚里的肥美蟲子而已，一點(diǎn)兒也不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