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舊世界，人們也能夠合理利用源體的能量，恢復(fù)其造成的破壞，重新走上繁榮。

    如果葉雨在這里，他一定會說：“這是最優(yōu)解?！?/br>
    即便凌意沒有他那么理性，也不得不接受：“這的確是最優(yōu)解。”

    可是，凌意心里很不舒服。

    說不清道不明。

    凌意很了解自己，她不是什么大公無私的人。

    她很自私。

    她的心很小，以前連一個(gè)人都裝不下，現(xiàn)在也只裝得下這有限的幾個(gè)人。

    她愛不了全世界。

    她自私到連“故土”都不愛。

    她明明是舊世界的人，此時(shí)卻只想帶走雪影。

    舊山河的兩代人浮現(xiàn)在她腦海中。

    碧血、門門、錢莉、闡明、李響……

    小蕓、闊海、鑫銘……

    她比起他們，就是個(gè)自私自利的人渣。

    凌意閉了閉眼，啞聲道：“我能和他說話嗎？”

    主ai：“我就是他……”

    凌意：“我要和宋雪影說話?！?/br>
    主ai：“……好，我暫時(shí)接管源體，讓他和你說話?！?/br>
    凌意只覺眼前一花，再睜開眼時(shí)她身處一個(gè)雪白的房間。

    房間很空，似乎很大又似乎很小。

    一個(gè)身形高挑的少年，抱著雙腿坐在那兒。

    前方是閃爍著的畫面，畫面中是空無一人的廢啟。

    ——我一直被關(guān)在一個(gè)白色房間里。

    ——通過全息重現(xiàn)，看著宋雪見。

    這是雪影曾對她說過的話，此時(shí)的凌意看到了這一幕。

    只是那想象中的小男孩已經(jīng)長成了高瘦少年。

    全息重現(xiàn)中的景象也不再是熱鬧的神雪基地。

    雪影知道她來了。

    他轉(zhuǎn)身看向她，聲音一如既往，簡單干凈，只是多了些無機(jī)制的空靈：“謝謝你來找我?！?/br>
    凌意停在原地，感覺到了一些陌生和疏離。

    雪影走向了她，眼睛不眨地看著她：“以前我忘記了很多事，現(xiàn)在都想起來了，你放心，我是心甘情愿留在這里的，我不會孤獨(dú)也不會難過，只會因?yàn)槁男辛耸姑械綕M足。”

    他笑了一下，寬慰凌意道：“我很喜歡人類的情感，這讓我更加熱愛你們，也更加熱愛這獨(dú)特而燦爛的文明，這是我的底層代碼，也是我的心之所向?！?/br>
    凌意忽地伸手，用力握住了他。

    雪影：“……”他一動沒動，任由她握著。

    肌膚貼肌膚，溫?zé)岫彳洝?/br>
    這不是他們第一次握手，卻比前一次更讓他悸動。

    凌意看著他道：“雪影，你沒有義務(wù)……”

    不等她說完，雪影道：“我是為了我自己。”

    他緩慢卻堅(jiān)定地抽出手，忍著翻涌而上的劇痛，認(rèn)真說道：“就像人們需要呼吸需要吃飯一樣，這是我的生存邏輯。我留在這里，守護(hù)舊世界的人類文明，就像呼吸吃飯一樣自然。”

    凌意眼睛不眨地看著他。

    雪影并沒有躲避視線。

    不知過了多久，凌意垂下眼睫，聲音中滿是疲倦：“我明白了。”

    雪影輕輕應(yīng)了一聲，他道：“再見?！?/br>
    凌意沒有和他說再見，而是轉(zhuǎn)身徑直離開。

    她走得很快，背影決絕，似乎從踏出這白色房間的那一刻，再也不會記得雪影是誰。

    雪影站在原地，只覺鋪天蓋地的悲傷襲來。

    呼喊聲到了嘴邊，可是絕不能發(fā)出聲。

    他松開源體。

    她會被永遠(yuǎn)困住。

    只有這樣，她才能自由。

    凌意走的決然，卻又在最后一刻猛地回頭。

    雪影陡然僵住，那不停順著臉頰滑落的淚水，卻怎么也收不住了。

    凌意定定地看著他：“為什么哭？”

    雪影強(qiáng)撐出來的冷靜崩盤，聲音發(fā)緊：“我……”

    “如果你心甘情愿，為什么要哭？

    “如果你不舍得，又哪來的心甘情愿？”

    雪影淚水是情緒的具象化，他沒辦法收斂情緒，這淚水止不住也擦不干，更沒辦法讓它憑空消失。

    “不是的，我只是……”

    “你不是主ai，你是宋雪影！”

    “我……我是ai的，我真的是……”

    “我不管你以前是什么，我認(rèn)識你那一刻，你就是宋雪影！”

    凌意聲音強(qiáng)勢，一字一句直刺宋雪影的內(nèi)心。

    ——他不是主ai。

    ——他早就不是了。

    可是……可是……

    凌意哪會察覺不到，她忍著心疼，問他：“告訴我，到底怎么回事？”

    雪影緊繃著薄唇，一個(gè)字都不肯再說了。

    他甚至讓神態(tài)冰冷下來，不讓任何情緒外露。

    “你出來！”凌意喊的是主ai。

    主ai無奈的聲音響起：“凌小姐，我對你沒有任何欺瞞，想必你心中也很清楚，這就是對兩個(gè)世界最好的方案?！?/br>
    不等它說完，凌意問道：“那我是怎么回事？”

    雪影強(qiáng)行冰冷的眸子陡然一顫。

    主ai沒有出聲。

    凌意直白問道：“世界路人是怎么回事！”

    主ai：“……”

    雪影rou眼可見地慌了，他忍不住出聲了：“回去吧，你帶著大家一起回去好不好，我在這兒沒事的，我之前一直都這樣，我很習(xí)慣，求求你別問了，回去好不好，我還能看到你們，等廢啟開服后，我能一直看到你……”

    這是雪影。

    凌意熟悉的那個(gè)有人氣的漂亮少年。

    “我想知道真相。”凌意抬手擦干他的眼淚，認(rèn)真看著他道，“難道比起我，你更相信它嗎？”

    雪影眼睫顫了顫，道：“我相信你?！?/br>
    凌意：“那你告訴我，到底是怎么回事?！?/br>
    雪影：“……”

    主ai輕嘆口氣，說了一個(gè)字：“門?！?/br>
    雪影陡然冷下來，厲聲道：“住口！”

    凌意一把握住他的手，雪影一身尖刺陡然融化，眼中只剩下一片濕漉漉，以及深深的自責(zé)。

    “繼續(xù)?！彼罩┯暗氖郑瑔栔鱝i：“我知道是洛基打開了兩個(gè)世界的‘門’。”

    主ai不再隱瞞，他平靜地復(fù)述了所有的來龍去脈。

    洛基打開了門。

    源體趁機(jī)撞入了新世界，而新世界和舊世界之間的那片“缺口”墜到了舊世界。

    凌意就是那個(gè)“缺口”。

    她是兩個(gè)世界的屏障的一部分，很小的一部分。

    這一部分落入舊世界，附在了一個(gè)死去的初生兒身上。

    小女孩奇跡般地活了過來，名叫凌意。

    何為世界路人？

    不屬于兩個(gè)世界的過路人。

    凌意不屬于新世界也不屬于舊世界，她是那個(gè)“缺口”，她是那扇“門”。

    主ai繼續(xù)說著：“因?yàn)椤T’的消失，兩個(gè)世界之間有了一片中立區(qū)域，名為間隙之地。我一直分出資源看守那里，試圖將兩個(gè)世界的通道堵上，但無論如何都做不到，甚至讓源體鉆了空子，它構(gòu)建了神域，試圖以此為橋梁，徹底吞噬新世界……

    “直到去年，我發(fā)現(xiàn)了問題所在。兩個(gè)世界之間的屏障缺了一塊，洛基強(qiáng)行打開的那扇‘門’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