絆惹春風(fēng)(雙重生) 第152節(jié)
秦陌道:“這樣你就能待久一點(diǎn)了?!?/br> 蘭殊愣怔,秦陌轉(zhuǎn)而又將她懷里的枇杷全都搶了回去,蘭殊美眸圓瞪,只見他扭頭走向了旁邊的水井,打水將它們一個個洗干凈。 蘭殊過去幫忙,夏日的夜晚稍悶,井水顯得尤其涼爽。 蘭殊忍不住將手沒在水中撥了撥,秦陌蹲在井邊,捻起其中一個枇杷,仔細(xì)剝好皮,遞向了她。 蘭殊頓了頓,沒有接過,站起身,直接提起了裝枇杷的水桶。 秦陌隨在她身后,勾起唇角道:“我還以為你是不想吃‘嗟來之食’,原來你是嫌少了。” 蘭殊乜了他一眼,朝著水池邊的石桌前走了去,“我只是想坐著自己剝?!?/br> 野枇杷樹的果實(shí)大多小巧,不如集市上賣的肥碩,可味道卻極是醇香清甜。 蘭殊一口入腹,眉目舒展,回想起當(dāng)年種植它的場景,真不枉費(fèi)她千里迢迢把它搬回來。 蘭殊心中一縷溫暖劃過,靜靜坐在桌前,環(huán)望院子里的每個角落。 前塵往事一幕幕在眼前閃過,都是一些小時候的回憶。 阿娘以前就坐在這個院里將她寫生,她畫的畫眉鳥兒總是呼之欲出,而她的總像只吃飽了走不動的小雞。 蘭姈最喜歡后院的錦鯉,每日都過來喂魚餌,她聽說魚喜歡吃蚯蚓,有回為了逗jiejie開心,帶著啟兒給她挖了一袋蚯蚓,結(jié)果嚇得她走不動道。 她小時候很調(diào)皮,經(jīng)常惹阿娘生氣,但爹爹,她最喜愛的爹爹,總是會說殊兒是上天賜給他最好的禮物。 蘭殊本以為再度回到這兒,觸景生情,自己會很難過,可她記起來的,卻都是一些美好的東西。 這座宅子,本身就記載著很多,很值得回憶的東西。 尤其秦陌還將它,復(fù)原成了她記憶里的樣子。 兩人吃著枇杷,吹了會晚風(fēng),賞了會夜景,秦陌問起她的近況。 蘭殊想也未想道:“挺好的?!?/br> 秦陌看了她一眼,望向眼前的水池,溫言道:“士農(nóng)工商,每個都不一樣,互相不理解是件很正常的事,不是你做的不好?!?/br> 蘭殊愣怔,想到他是掌兵的大將軍,前世還是攝政王,不論是軍營整頓,還是朝堂改革,他遇到的困難只會比她多。 自然也能一下洞察到她可能面臨的難處。 蘭殊自知遮掩也沒什么大用,沉吟良久,嘆了口氣:“你前世加征賦稅的時候,也是舉步維艱吧,你是怎么做到的?” 前世,蘭殊怕別人參她深閨攝政,給他制造麻煩,幾乎沒有問過朝堂之事的具體。 秦陌也很少同她講這些,這會聽她問起,他默然片刻,娓娓道來。 前世,秦陌為了強(qiáng)戎富兵,實(shí)行了全國上下的稅賦改革,當(dāng)時百姓過慣了稅輕的日子,一下變得怨聲載道。 那陣子他的名聲幾乎一落千丈,連jian佞的罵聲都出了來。 朝上參他的折子不計其數(shù),站在他身后的人也越來越少。 直到出征將北邊的失地徹底收復(fù),實(shí)現(xiàn)了大周的統(tǒng)一,百姓深刻體會到了強(qiáng)戎的益處,才漸漸理解了他。 話音甫落,秦陌看了她一眼,按了下心口,鼓勵道:“只要問心無愧,他們遲早會理解你的?!?/br> 蘭殊想起前世他兵權(quán)政權(quán)兩手抓,什么都要顧,還要領(lǐng)兵打仗。 大周的擔(dān)子一下都壓在了他身上,可他從來就沒有抱怨過什么。 每次回家,也都只同她說開心的事。 她那時還體會不深,如今,單這一處小鎮(zhèn)的變革就難到了她,忽而不敢想象他統(tǒng)管一個國家,當(dāng)時是怎么扛住壓力過來的。 蘭殊道:“你挺不容易的?!?/br> 秦陌怔了下,“心疼我?” “理解而已?!?/br> 秦陌勾起唇角,“前世主要兄長身體不好,內(nèi)里朝政不穩(wěn),沈家虎視眈眈,北邊又要備戰(zhàn)收復(fù)疆土,我那時,真恨不得自己有三頭六臂?!泵髅魇窍胂刖涂嗟囊欢稳兆?,他的語氣輕飄飄的,“這一世還好,兄長坐鎮(zhèn)朝堂,內(nèi)斗和外亂也沒有擠到一起,也有了足夠的時間,一件件理過來。” 秦陌看向了她,“要說到這個,還得多虧你當(dāng)初放跑了昌寧。不然我哪能這么清閑?” “我是為了寧寧?!?/br> 秦陌唇角的笑意更深,輕輕地嗯了聲。 蘭殊默然了會,回想起他剛剛說他是來暗訪的,忍不住提醒起他江南可能存在官員圈地的事。 上回里正說到有人煽動農(nóng)民種花一事,蘭殊怎么聽,怎么都覺得不對勁。 秦陌頷首道:“家里的米缸富足了,少不了出現(xiàn)蛀蟲。這就是我來這兒的目的?!?/br> 蘭殊見他心里有數(shù),點(diǎn)了點(diǎn)頭。 秦陌看了她一眼,忽而后悔道:“我那時,是不是應(yīng)該多同你哭訴一下?” 蘭殊疑惑歪頭。 秦陌道:“如果我先開了頭,你會不會就變得也敢和我哭訴?是不是就會告訴我你家人的冤苦,那我就能幫你報仇,解你心頭之恨,你肯定就沒那么惱我了?!?/br> 蘭殊垂眸道:“你哭訴只會讓我更加覺得你辛苦,哪還敢說什么叫你cao心的事?!?/br> 秦陌沉吟了會,眼底真真切切地透出苦惱起來,“那到底要怎么樣,你才會告訴我你受了委屈?怎么樣,你才會相信我一定會站在你這邊呢?” 蘭殊愣怔。 秦陌看向了漆黑的天空,回憶道:“是不是該把你帶在身邊才好?我那會確實(shí)陪你的時間太少了,就讓你一個人待在那偌大的王府里?!?/br> 蘭殊的鼻尖莫名酸了瞬。 秦陌苦笑續(xù)道:“我總是想著不把外頭的煩心事帶回去,但現(xiàn)在看來,告訴你,指不準(zhǔn)還多了個幫手。你看你現(xiàn)在,就很有迎難而上的精神?!?/br> 蘭殊道:“我還以為你會勸我換個門道?!?/br> 就像今天邵師兄都提議幫她換道題,而憑秦陌的權(quán)勢,大可直接提出讓她通關(guān)。 秦陌搖頭,“你若是想要的是這個,當(dāng)初我說直薦你做皇商的時候,你早就答應(yīng)了?,F(xiàn)在還會跑到田埂里去曬日頭?” 蘭殊下意識捂了捂自己的雙靨,“我黑了嗎?” 秦陌看著她,嗤地笑了,“沒有,還是白的發(fā)光。” -- 夜色逐漸闌珊。 秦陌將蘭殊送回到了碼頭上,離船還有十米的距離,蘭殊回頭同他說留步。 秦陌很乖地止了步伐,蘭殊往前走去,便是不回頭,也能感覺到他還站在原地看著她。 不見到她安穩(wěn)走上船板,他是不會走的。 銀裳在三層樓閣看到蘭殊上船的身影,忙不迭下來詢問她去哪兒了,她找了她許久。 她仔細(xì)端詳著蘭殊可有掉一根毫毛,只見她手上提了個籃子,里頭裝滿了黃澄澄的果子。 那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囊煌拌凌耍褪前疽灰挂渤圆煌?。秦陌給她打包了。 銀裳面露疑惑。 蘭殊如實(shí)相告,“跑別人家里摘的?!?/br> “姑娘,你這,這也太大膽了!” 蘭殊不做解釋,只拉著她手,帶著她回去趕緊嘗嘗,“可甜了?!?/br> 走上甲板,蘭殊下意識回頭看了眼,那道隱沒在黑夜的深色身影,望見她安然回去后,默然轉(zhuǎn)身離去。 -- 蘭殊只同銀裳分享了枇杷,還歡喜地告訴她,那棵枇杷樹有兩層小樓房高,卻沒有告訴她,舊宅子如今已經(jīng)換了新主人。 不料,沒過多久,宅子的主人就找上了他們。 今兒個一大清晨,蘭殊仍來到了田埂間,帶上了三位賬房先生,一路沿著田野,測算如果只先變化一半的稻田為桑樹,成本與收益當(dāng)是多少。 田中茶寮休息,蘭殊側(cè)耳聽著賬房先生拿著簿子仔細(xì)同她說話,遠(yuǎn)遠(yuǎn)看見銀裳的身影疾步前來。 這幾日,蘭殊將在城中購房的事情,交給了銀裳辦置。 房子倒是不難找,只是商賈們消息靈通,聽聞她是為了競選皇商,才特意前來杭州施法,料定她一定會買,價錢一下翻了好幾番。 “這幫jian商,真是獅子大開口!”銀裳愁眉苦臉過來同她匯報,蘭殊早有預(yù)料,不急不徐地叫她先把收集到的房屋信息,一一給她篩選。 在蘭殊心里,價錢虧就虧了,當(dāng)下也是沒法的事,只是她左看右看,總是覺得沒有哪一處十分歡喜。 銀裳見她陷入沉默,斟酌道:“今兒個還有一處宅子出售,尋到了我們跟前,倒難得是個有良心的,沒開口抬價,只是......” “只是什么?” 銀裳咬了咬唇,有些不確定蘭殊到底是何心意,斟酌再三,還是決定如實(shí)相告,從懷中掏出了另一份宅子平面圖,鋪到了她眼前。 蘭殊垂眸凝著那圖上熟悉的結(jié)構(gòu),瞬向了右下角的地址,心頭忽而猛地一抽。 銀裳支吾道:“那家仆還說,他家主子待會就會過來,親自與你詳談?!?/br> 話音一墜兒地,不遠(yuǎn)處傳來了一陣踢踢踏踏的馬蹄聲。 一道頎長的身影翻身下馬,走到了寮子的門前,望見她手上拿的住宅信息,看了她一眼,勾起唇角,“談?wù)???/br> -- 賬房先生喝過茶水,繼續(xù)拿著量尺,忙碌著朝田野里去。 銀裳盯著秦陌駭然了好一會,回過神,他已經(jīng)朝著蘭殊對面的凳子坐了下來。 銀裳不由看了蘭殊一眼,只見姑娘的面色并無多大變化。 銀裳躬身上前,給秦陌斟下茶水,轉(zhuǎn)而退身出了寮子,給他倆留出了談話的空間。 蘭殊坐在茶寮里,待他抿下一口茶水,“你要談什么?” 秦陌:“談?wù)印!?/br> 蘭殊點(diǎn)了點(diǎn)圖紙,“你要把它賣了?” “你買,我就賣?!?/br> “拿我的家,賣我?” “那我還給你,你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