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潯風(fēng) 第36節(jié)
“老太太?!?/br> 孟潯先開了口打招呼。 “你忙你的,”老太太隨手拿了個金叉,叉了一塊水果吃,邊吃邊打量著孟潯,少女的頭發(fā)扎起,發(fā)絲微垂,露出鵝蛋臉,五官倒是長得俊俏,杏眼專注認(rèn)真,不卑不亢,但眼里少了幾分純真,倒是多幾分倔性,她將嘴里的食物吞咽下去后,方才問道:“你多大了?” 孟潯照?;兀?9歲。 老太太輕輕點頭,“是個還懵懂的年紀(jì)。” “你年紀(jì)小,蘭雙也年紀(jì)小,她待人真誠,”老太太的聲音沒有那種高高在上,但字字句句都是血淋淋的事實:“但是有些事情遲早都會顯露出來的,不管是差距也好,還是現(xiàn)實的距離也好,蘭雙牽你的手,那是蘭雙懵懂,但不代表你們親如姐妹。我聽人說,你喊濯風(fēng)三哥?” 難怪蘭雙要那么緊張,欲言又止,原來是早已猜到老太太此行的目的。 來找蘭雙不過是借口,和她說這些才是真實的目的。 “濯風(fēng)只有一個meimei,那就是蘭雙,要擺正自己的位置,”老太太語氣依舊是讓人挑不出毛病,面帶微笑的說:“現(xiàn)在你們是怎么樣,我不知道,但總有天,你們的差距就是明顯的,你還小,我也不希望你的青春荒廢在濯風(fēng)身上,畢竟到時候受傷的是你?!?/br> “你們是不可能有結(jié)果的。我也不希望你繼續(xù)和蘭雙深交下去,蘭雙的糕點師我會重新另外找,你自己找個合適的機會,把這份工作辭了,我會讓管家把這學(xué)期的薪資都結(jié)算給你?!?/br> 老太太沒有留下來吃糕點,和蘭雙說的理由是年歲已高,吃不慣糕點。 她離開后,蘭雙立刻跑進(jìn)了廚房,“她有沒有和你說什么?” 孟潯把榨好的果汁放進(jìn)餐盤里,然后面色平靜的說:“沒有啊?!?/br> 說了很多,很多,多到每一句話都是刺耳的,不中聽的。 蘭雙暗暗松了口氣,“那就好?!?/br> - 直到從蘭雙家里回到學(xué)校時,孟潯都沒有表現(xiàn)出一點兒難受或心事重重的樣子,可當(dāng)踏出那道門時,她的心忽然就像是千針扎在一塊,悶的慌、堵的慌。 她不是一個情緒大起大落的人,也很少會把情緒擺在臉上,但是這種人心思往往比較敏感,敏感到會把老太太的每句話都在心里翻來覆去的想,像鉆牛角尖那樣,然后再折磨自己。 幾乎是剛推開宿舍門的瞬間。 銀行卡忽然多了一長串的金額,不多不少,正是這個學(xué)期在蘭雙家里打工的費用。 多好啊,不用上班還有錢拿??擅蠞「静挥X得開心,也不覺得劃算,這是一筆什么錢?買斷關(guān)系的,不管是和蘭雙、還是和蘭濯風(fēng)。 手機嗡響起,是管家發(fā)來的短信 :工資已發(fā),記得和蘭雙小姐提離職,明天就不用來了。理由是學(xué)業(yè)緊張。 連理由都替她想好了,看來是鐵了心的想讓她離開。 其實孟潯何嘗不知道她和蘭濯風(fēng)不是同個世界的人,所以開始時處處都是避而遠(yuǎn)之,只是沒想到,自己有天也會糊涂到動了心。 好在他們還沒有什么關(guān)系。 老太太的出現(xiàn)是對的,當(dāng)頭一棒砸醒她,否則越陷越深,到頭來難以自拔。 孟潯想了想,還是決定發(fā)個信息給蘭雙。 理由就用老太太的那個,學(xué)業(yè)緊張,無法繼續(xù)去那邊工作。 沒有等到蘭雙的回復(fù)。 倒是徐小眉先推開了宿舍的門,手上還提著啤酒和炸串。 “咦,你今天怎么在宿舍?” 徐小眉有些驚訝,“我還以為你和之前一樣,吃完晚餐才回來的呢?!?/br> “他們家臨時要聚會,我先回來了?!泵蠞“研那檎砗茫蛔屝煨∶伎闯黾?xì)節(jié),回答完,拿了衣服去浴室沖澡,再出來時,徐小眉已經(jīng)把炸串和啤酒鋪在了桌子上。 “一起吃點啊,”徐小眉洋洋得意的說:“我拿到了兼職工資。” 其實徐小眉就買了單人份,孟潯不好意思吃,但是又不好意思拒絕,畢竟她在宿舍里,徐小眉吃的也不愉快,她目光看見啤酒,忽然也有了想要借酒消愁的想法。 “吃不下了,但是可以喝點?!?/br> 徐小眉驚訝道:“沒想到你還會喝酒?” 她會喝酒?她是最不會喝酒的,但是她今天就是特別想喝。 老太太的話讓她內(nèi)心無法平靜,她當(dāng)時就像是丟了一顆小石頭,但是直到現(xiàn)在,還在她的內(nèi)心深處泛起或深或淺的漣漪。 所以她不想再去想今天發(fā)生的事情,喝醉了或許就可以睡過去。 徐小眉真就遞給了孟潯啤酒。 孟潯扣動拉環(huán),刺啦一聲就開了。 啤酒入喉的滋味是刺激的,冰涼的感覺短暫的澆滅了心里的煩躁。 但是俗話說得好,借酒消愁愁更愁,酒精也無法壓下她心里頭的煩躁,所以她越喝越多,越喝越多,當(dāng)徐小眉再想去袋子里拿酒時,袋子里已經(jīng)空了。 她再看過去,孟潯那邊已經(jīng)擺了三個空瓶子。 徐小眉贊道:“孟潯,你酒量真好?!?/br> 孟潯咳了咳,顯然已經(jīng)有些醉態(tài),當(dāng)徐小眉問:“還要喝嗎?” “喝,”孟潯毫不猶豫的說:“我去買?!?/br> 孟潯站起身,踉蹌了下,拿起手機的時候,手機忽然來電了,她低眸看去,是沒有備注但是卻爛熟于心的號碼。 孟潯毫不猶豫的把電話掛斷。 她可沒忘記她是因為什么事情而喝酒,哪怕頭有點暈,但是那些事情,卻記憶猶新。 蘭濯風(fēng)在那邊卻沒有放棄,依舊打了好幾個。 直到徐小眉把視線看來,孟潯才收起手機,裝作若無其事的往外走,隨后按下接聽鍵,她真的喝的很多,接下電話時,還打了個酒嗝。 蘭濯風(fēng)坐在車后排,聽聲音就聽出了不對勁,他蹙眉,沉聲道:“在哪里?” 孟潯又打了個酒嗝,很小聲,然后立刻捂住了嘴:“去買酒。” 他問她在哪里,她說去買酒。 真是已讀亂回。 看來他猜的沒錯,是真的喝了酒。 喝了酒還要去買酒,當(dāng)真是不把自己的安全當(dāng)回事。 他自然是不能任由她胡來。 蘭濯風(fēng)修長的手指握著電話,睨了眼校園門口的燈光,還有那掛著路燈的林蔭道,沉聲道:“你出來學(xué)校門口,我給你買好了,你直接帶回去喝?!?/br> “我才不信,”孟潯現(xiàn)在和清醒時有些不同,想到什么說什么:“你騙我的?!?/br> 喝醉的孟潯他捉摸不透,蘭濯風(fēng)也沒時間和孟潯扯這些歪理,直接讓峻叔去和保安大叔打了招呼,大搖大擺的把勞斯萊斯駛?cè)脒M(jìn)去,隨后面不改色的繼續(xù)套話:“那你自己注意安全,現(xiàn)在出宿舍門沒?” 孟潯真就回頭看了眼,然后呆呆的說:“早就出了?!?/br> 蘭濯風(fēng)給峻叔使了個眼色,往w區(qū)的宿舍開,不一會兒就看見了握著電話,走在路上的孟潯。 勞斯萊斯的車燈筆直照射下。 孟潯穿著小熊的睡衣,腳踩著拖鞋,頭發(fā)沒有吹干,微微有些濕貼著,那張巴掌大的臉龐,已經(jīng)喝到緋紅狀,雙眸顯得迷離又醉人,憨憨的直視車燈。 然后蘭濯風(fēng)聽見她在電話那頭說:“我這里有兩個大燈,刺到我眼睛痛?!?/br> 下車的時候就看見孟潯眼睛直勾勾的盯著車燈。 既然痛,卻不躲,還和車燈比賽互瞪。 他忽然沒了脾氣,罷了,和一個醉鬼計較什么。 孟潯死死盯著車燈,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倔什么。 仿佛好像瞪到車燈滅了,那么就能贏過老太太那樣。 清醒的時候覺得老太太說的有道理。 喝醉的時候就覺得她憑什么。 車燈很亮,孟潯忽然看見車門打開,從后排下來一道欣長的身影、他握著手機,微長的頭發(fā)往后梳,背光而現(xiàn),盡顯倦態(tài)、風(fēng)塵仆仆、俊美的臉龐匿在陰影里,依舊是那副勾人模樣。 下一瞬,他身后的燈光忽然熄滅,而他也站在了她的面前。 帶著連夜趕路的疲倦,嗓音沉沉道:“孟潯。” 孟潯抬眸,看著蘭濯風(fēng),好驚訝,剛想開口說話,就打了個酒嗝,她立刻捂住嘴巴,防止酒氣沖出來,瞪大眼睛,就這么盯著他,道:“你怎么闖進(jìn)來的!” 她是真的喝醉了,但沒有醉的徹底,想騙她不容易,還能知道a大不能隨意出入。 但是對付這樣的小醉鬼,蘭濯風(fēng)還是能對付的來。 “來給你送酒的,怕你等太久了,” 他牽起她的手,不給她反抗,稍稍用力半拉半擁著她往車那邊走去,“不信你上車看看?!?/br> 他連續(xù)說了兩次給她買了酒,電話里時還能說他騙人,但此刻他的表情太認(rèn)真,好像是真的那樣。孟潯半信半疑的,任由他牽手走進(jìn)了車內(nèi)。 幾乎是她剛上車的瞬間,蘭濯風(fēng)就坐了進(jìn)來,車門瞬間關(guān)閉。 孟潯還在找,找不到,醉醺醺的伸出手問他:“我的酒呢?” 蘭濯風(fēng)對著她的手心,給了她不輕不重的一巴掌:“慣的你,還想喝酒。” 其實也沒多痛,但是就是委屈,喝了酒腦子也愚鈍,對上他那副不冷不淡的模樣,孟潯眼睛就紅了,“你奶奶欺負(fù)我,你也欺負(fù)我,你們蘭家沒有一個好人?!?/br> “孟小姐,”峻叔看熱鬧不嫌事大,笑著道:“三少聽見你和小姐辭職了,知道你受了委屈,立刻就從德國趕回來,三少對你,可是好人啊。” 蘭濯風(fēng)瞥了眼峻叔,后者訕訕把擋板升起來。 可事實就是如此,他之所以匆匆忙忙、風(fēng)塵仆仆的趕來,無非就是聽蘭雙說了孟潯辭職,蘭雙說完后,又加了句:老太太今天來了。 可想而知,她給了孟潯什么氣受。 蘭濯風(fēng)沒想到老太太越老越事多,居然直接找上門了。 漂亮話他不想說,他用行動證明她的重要性,當(dāng)即回國,剛落地就直接來了學(xué)校,他不想多讓她受委屈,更怕她會理智清醒,把好不容易展現(xiàn)出來的依賴給收了回去。 蘭濯風(fēng)把孟潯抱坐在自己雙腿上,大掌固定住她因為喝酒亂動的腰,嗓音溫柔道:“告訴我,她和你說了什么?”他想要知道,她受了什么委屈。 孟潯倔著一張臉,咬著嘴巴,搖搖頭,就是不肯說。 沒看見他的時候,老太太的話,只是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