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容地走到機位后面，看著一直在往外跳著的彈幕。

    “這是怎么回事，主播怎人呢？”

    “發(fā)生什么事了？直播事故？”

    “我手速快我截圖了！！”

    “……”

    我漠然地看著他們聞著味開始試圖扒我平板上出現(xiàn)的那條“見不得人”的消息，掐準了時間重新走到鏡頭前面，繼續(xù)畫板上的幾把貓。

    我入神地又畫了兩個小時，然后裝作看不見直播間已經(jīng)飆升到龐大數(shù)字的瀏覽量，鞠躬說了聲謝謝就下播了。

    夏嶺的消息幾乎是在我打開手機的時候就爆滿一般地彈出來。他等不到我回他，掐著我下播后就向我打來電話，聲音顯然難掩興奮：“小然，你這招可太妙了??！”

    我笑了一下，說：“能幫上忙就好。”

    夏嶺還很興奮，我耐心聽他說了一會，然后掛斷了電話。

    laki問我要不要吃點東西，我躺倒在院子里的躺椅里，面露疲容。

    “等等吧?！蔽艺f，“一會還要接個電話?！?/br>
    laki沒有多問，幫我倒了杯水就離開了。

    幾乎laki前腳剛出去，后腳電話就打了進來。是一個陌生的號碼，我盯著號碼看了一會，接了起來。

    對面果然是一個熟悉的聲音。

    接通后她沉默了很久，只半天才說道：“那個主播……是你。”

    “為什么要這么做？”

    我沒說話。

    她微微喘著粗氣：“我以為……我們做不了朋友，但至少不該會是敵人。”

    我笑了一下：“所有人都可能會成為敵人。秦小姐，我以為您應(yīng)該比我更清楚這一點?！?/br>
    秦媛沒有再說話，片刻后她很不甘心地開口：“讓你團隊的人撤回?zé)崴?，你出面道歉澄清?！?/br>
    我說：“我很抱歉，但現(xiàn)在這并不是我一個人能說的算的?！?/br>
    “什么？”

    “秦媛，你到現(xiàn)在還以為只是我在針對你嗎？”我輕聲說，“關(guān)注一下午間新聞吧，也許會有你想看到的東西。”

    我聽到她那邊傳來窸窸窣窣的響聲，片刻后我聽到秦媛不敢置信的聲音：“你瘋了？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我現(xiàn)在大概神智清醒?！蔽艺f，“也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可是你是梁硯的人，你就不怕——”

    “我應(yīng)該怕什么？怕被他玩死在床上？”我說，“秦小姐，你覺得像我這樣一無所有的人，還有什么好怕的呢?！?/br>
    “……你瘋了?！鼻劓锣溃拔夷翘炀驮撝苯託⒘四??！?/br>
    “現(xiàn)在來殺也來得及?！蔽艺Z氣平淡，“不過奉勸一句，還是先珍重自身為妙?！?/br>
    秦媛也瞬間意識到了什么，罵了一句就氣急敗壞地掛了電話。

    我?guī)缀跏抢淠刈⒁曋业氖謾C。

    熱搜榜上在節(jié)節(jié)高升，虐貓團伙早就引起輿情不滿，如今正是發(fā)酵時刻，甚至還有人懷疑這背后有跨國犯罪團伙。

    而在這種關(guān)節(jié)眼上，又有人從某個直播間截圖到一個似是非是的短信截圖爆料，將其指向現(xiàn)在炙手可熱的秦氏集團。

    下午三時，各類小報和熱搜上又拍出模棱兩可的照片，報道也很曖昧不清：疑似秦氏集團的公司法人被帶走調(diào)查。

    秦家的股價幾乎是瞬間雪崩，夏嶺密切關(guān)注著，消息一條接著一條地彈，但很快他又給我打來電話，遺憾地告訴我秦家很快又穩(wěn)住了。

    “那又怎么樣，他們這次也算是被咱們打得措手不及?？吹剿麄兂园T我可真他媽shuangsi了?！?/br>
    夏嶺大呼暢快，“沒想到聽你的咱們還居然真的賭對了，秦家這里面果然有貓膩。這下他們自己爛攤子都處理不好，我們終于可以出頭了。”

    秦家一直處于領(lǐng)域內(nèi)龍頭地位，多年壟斷，經(jīng)常打壓下面的地方產(chǎn)業(yè)?，F(xiàn)在一朝出事八方落難，大家雖然不敢明面上出來，但夏嶺給我看朋友圈，里面一圈人的點贊。

    我不僅咂舌，也有些擔(dān)憂。

    我問夏嶺：“你會不會覺得我太任性了？”

    夏嶺呆了一下，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什么東西？你？任性？”

    我抿了抿唇。

    這招確實讓人猝不及防，但也確實是一招毒計。確實解氣，也確實讓夏嶺被卷上風(fēng)口浪尖。

    雖然夏嶺同意了我的做法，但我依然，對他心懷愧疚。

    “你想得太多了吧！”夏嶺聽完了我的顧慮，幾乎是毫不在意地說，“秦家本來就賤得出圈，別人不招惹他他就要招惹別人，更何況即便我們這次什么都不做也會被秦家壓到死，干嘛不試試？”

    我低聲說：“可是——”

    “沒有可是?！毕膸X毫不在意地說，“被搞到破產(chǎn)家徒四壁也完全無所謂，我?guī)憷僳E走天涯?！?/br>
    他說完居然真的合算上了，“其實咱倆湊活湊活真的可以，我會彈吉他賣唱，你呢就負責(zé)邊走邊畫，你和個小貓一樣又吃不多，我雖然胃口好吧，但我力氣大……”

    他滔滔不絕地講起來，我忍俊不禁：“那幾把貓呢？它胃口可不小?！?/br>
    夏嶺正色道：“那它也要賣藝。讓它表演咬塑料袋，或者去貓咖打工，總之我們不養(yǎng)閑貓?！?/br>
    我忍不住也跟著他幻想起那口中所說的光景。

    真的會有那樣一天嗎。

    自由自在地，向著無邊際的曠野遠行，看萬物勃發(fā)的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