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千秋 第60節(jié)
這晚整個東宮再未滅燈。 到天將亮,隔壁屋子終于傳來太醫(yī)的聲音。 “蕭公子高熱已退,殿下,蕭公子馬上就醒了!” 顧長澤聽著太醫(yī)令激動的聲音,掀起眼皮。 “還活著就成,剩下的不必回稟給孤了。” 江臻跟在走上前。 “殿下,查到了一些。 昨晚綁架太子妃的人是長信侯府上的,長信侯是……皇后和五皇子的人?!?/br> “你覺得皇后那種蠢貨會有這樣的膽子?” 顧長澤淡淡看過去。 江臻為難地道。 “可您昨日也說……” 昨日顧長澤分明也懷疑是他們。 三皇子死了,五皇子和四皇子便是皇后的依靠,皇后雖然安靜了幾天,也未必沒在背地里動作。 “孤本身是懷疑他們,可后來細想,如果是,他們絕不會蠢到將線索放在孤一查就能查明的地方?!?/br> 長信侯是皇后一黨相當信任的臣子,昨晚來人唯一的目的便是白枕,大費周章綁架謝瑤也不過是為了逼他把東西交出去,綁架太子妃,傷了太子,樁樁件件是死罪,他們若只為白枕,不必搭上長信侯這樣的肱骨之臣,實在小題大做。 “多半是他們做了別人的替罪羊。” “那咱們是繼續(xù)查下去……” “你現(xiàn)在查未必查得到,對方得了白枕,只會盡快收手?!?/br> 顧長澤撐著桌角,龍鳳飛舞地在文書上寫了兩行字,繼而將文書一合,啪嗒一聲摔在了桌案上。 文書在桌上滾了幾滾,他沉了眉眼。 “當然要鬧大,背后的人想要孤如何做,孤便順水推舟,你即刻將此文書送去江相府中,告訴他,長信侯是孤手中的第一顆棋子,他的兵權孤要,他的命孤也要。” 年輕的儲君立在桌案前,孱弱的眉目顯出幾分威儀與尊貴,陽光順著灑落在他臉上,愈發(fā)襯得他五官立體俊美。 他聲調沉沉,朗聲道。 “從長信侯起,到五皇子,到背后的人,市井九流也好,尊比天子也罷,任何人想動孤的人,孤都會,不擇手段?!?/br> 第40章40 蕭琝是在第二天午后醒來的。 他病殃殃地躺在床上, 還沒來得及喘口氣,門外就嘩啦嘩啦涌進來一群人。 “干什么?” 他瞧著這些人來者不善, 頓時額角一跳。 “奉太子殿下命,送蕭公子回府?!?/br> 送他回府? “本公子這個樣子能出府?” 蕭琝才撐著要坐起身,又被才包扎好的傷口疼得跌坐了回去。 身上再沒一絲力氣。 “我要見太子妃?!?/br> 他有氣無力地叫了一句,門外很快進來了一個人。 “瑤兒……” 蕭琝眼前一亮,才喊了一聲,就聽見了此生最讓他討厭的聲音。 “太子妃在后院歇息呢,蕭公子有何要事, 與孤說也是一樣。” 蕭琝仰面躺了回去,再不說一句話。 “既然無事,你們幾個, 速速將蕭公子抬上馬車送回府?!?/br> 幾個侍衛(wèi)聞言又要上前,蕭琝終于忍不住,身上疼得坐不起來,他便瞪著顧長澤。 “我不走, 我要見阿瑤?!?/br> “孤說了太子妃已歇息了?!?/br> 蕭琝冷笑一聲。 “我為她擋了劍,你就這么害怕我們相見?” “擋了劍而已, 又不是沒了命,孤也為太子妃受了傷, 蕭公子不是上天入地獨一份,還真指望她會對你如何?” 顧長澤云淡風輕的話讓蕭琝氣得胸口隱隱作痛。 “騙得了她,你以為騙得過我?” 他語氣已有些激烈。 “顧長澤,我還以為你能有什么好本事, 原也不過只能自己作弄出來個傷口讓她對你心軟一二?!?/br> 這話中有幾分嘲弄的意思, 顧長澤微一揚手揮退了下人,看著蕭琝道。 “再沒本事, 孤如今也是她的夫君,蕭公子沒名沒分為孤的太子妃擋劍,又算得了什么?” 一句話戳中蕭琝的傷痛,他激動地撐著身子坐了起來,剛一起身,頓時胸前的傷口崩開,鮮血染上白袍,他疼得幾乎昏厥。 蕭琝雙目赤紅。 “你……你便不怕我將你的骯臟事都告訴她,到時候你連夫君這個名分都沒有?” 此言一出,顧長澤嘴角的笑跟著斂去,他往前走了半步,袖袍翻飛,白凈的掌心放了一把刀。 寒光閃過,顧長澤道。 “蕭琝,你有一千種死的法子,分尸,凌遲,毒酒,匕首,但你只有一次說錯話的機會?!?/br> 蕭琝只覺心中憋悶,剛要梗著脖子喊有本事你便殺了我,話到了嘴邊,他忽然眼珠一轉。 “我說不說原也沒什么,說了也不過是她離開,不說…… 阿瑤也依舊不喜歡你?!?/br> 他笑了一聲,看著顧長澤隱約變了的臉色。 “謀奪了人,謀不了心,騙著一個不愛你的人在你身邊,她能心軟一時,也不過是因為愧疚,殿下這幅病殃殃的身子,能不能活到她喜歡你的時候還兩說?!?/br> 那把刀在顧長澤掌心泛出光亮,被他反手握著抵在了蕭琝的脖子上。 “孤自有命與她長久,蕭公子還是多擔心擔心自己,身上的傷這么重,萬一沒出東宮便已死了,那可不能等著看孤以后的風光了?!?/br> 手下不自覺加重了力道,蕭琝脖子上泛出一絲血跡,兩人目光對視,均是寸步不讓。 “殿下與公子都在里面?我進去看看。” 一道輕柔的聲音讓兩人思緒回神,謝瑤推門而入的時候,顧長澤一派溫和地坐在一旁,蕭琝撐著床榻咳嗽著。 “殿下,子行哥。” 謝瑤看蕭琝咳嗽得厲害,登時到了桌邊倒了一盞茶遞給他,還沒來得及問過情況,一旁的顧長澤也低頭咳嗽起來。 “阿瑤……咳咳……” 謝瑤趕忙又倒了另一杯茶,顧長澤卻不伸手接,只捂著唇咳嗽。 謝瑤端著茶盞喂到他唇邊。 “殿下喝一些吧,您身子未好,怎么還出來了?!?/br> 蕭琝握著茶盞的手頓時收緊,只恨不能將杯子扔了。 顧長澤就著謝瑤的手喝了兩口茶,輕聲道。 “只是醒了閑著也無事,孤想蕭公子似乎傷更重些,便過來探望一二?!?/br> 蕭琝將帕子從脖子上挪開,看著上面的血,冷笑一聲。 探望? “殿下的傷也不輕,您這樣突然出來,我也放心不……這是什么?” 謝瑤的目光落到一旁,一眼看到那還沾著血跡的匕首。 她臉色嚇得一白,頓時看過去。 “殿下,您受傷了?” 顧長澤動作頓了頓,一派自然地伸手將匕首上的血跡擦掉。 “不是孤,只是來的時候瞧見蕭公子似乎起身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匕首?!?/br> 謝瑤頓時看過去,看到了蕭琝脖子上的傷。 她疑惑這匕首是怎么傷到了脖子,但也沒質疑顧長澤的話。 “子行哥,你下回必得小心,有什么想要的喊下人去拿就是了?!?/br> 蕭琝:…… 他僵硬地動了動臉皮,咬牙切齒道。 “好?!?/br> “這傷還是喊人來給你瞧一瞧吧?!?/br> 謝瑤連忙朝外喊了太醫(yī)。 入內又包扎了一番,這回蕭琝從腰腹到脖子都包裹得嚴嚴實實,甚至那太醫(yī)還“有意無意”地將他下頜也包了起來,人裹得如同粽子一般,再也瞧不出一點之前的利落俊美。 太醫(yī)頂著蕭琝殺人般的眼神包扎好了,回頭對著顧長澤點頭哈腰地道了禮退下。 顧長澤看了一眼蕭琝的“丑陋”,嘴角扯開一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