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月舌戰(zhàn)群儒
梁清寧拿帕子掩口小聲問道:“前些日子我給徐大人送去那兩個丫頭,徐大人可還滿意?” 喬琳實話實說:“兄長一回到府中就同先生在一處,還沒召見那兩個丫頭吧,反正我是沒瞧見她們長什么樣?!?/br> 梁清寧面色一滯,捏緊手中的錦帕,眼中迸出嫉妒的神色,酸溜溜道:“黎娘子好本事,徐大人可真是中意她!” 說出這句話時,梁清寧幾乎是咬著牙根說出來的,那狐媚子就站在身后不遠處,她真恨不得把那天仙似的臉蛋劃爛掉! 梁清寧輕咳了一聲,拿出一副可憐樣子,同喬琳耳語道:“我呀,跟著了魔一樣,一心一意喜歡徐大人,徐大人卻不曾體諒我一片癡心,對我一個好臉色都不給,沒有半句的好言好語……可真是傷人心……” 喬琳尷尬一笑,寬慰梁清寧道:“兄長是武人,可能不怎么知曉兒女情長吧?!?/br> 喬琳這話說的心虛,她可是親眼瞧見過,她那位“武人”兄長,對黎娘子是如何溫柔小意的。 她不由得暗嘆一句,她兄長不似好些男子那般來者不拒、沾花惹草,真真是個眼里不容沙子的。 他不中意的女子,不用說好言好語、連多一眼他都不愿瞧,不管是身份卑微的紅杏,還是名門貴女梁清寧。 梁清寧嘆了口氣,喝了口甜酒,又問道:“琳兒meimei怎么樣了,先前聽你說你喜歡那個叫什么齊越的來著?” 喬琳面露驚慌,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道:“清寧jiejie小聲些!我……我……” 梁清寧笑了一下,調(diào)侃她:“看你這樣子,齊越怕是還不知道你喜歡他吧?!?/br> 喬琳羞澀地搖了搖頭,梁清寧點了她的額頭一下,同她耳語道:“傻meimei,你這么等下去,萬一他看上了別的姑娘怎么辦?” “那……那我該如何?” 梁清寧挑起嘴角微微一笑,附到喬琳耳邊說了幾句話,喬琳“蹭”地紅了臉,小聲問道:“這樣……恐怕不妥……” 梁清寧點了點她的額頭:“看你沒出息的樣子!jiejie教你的,保管有用!你盡可一試!” 喬琳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梁清寧又意味深長地笑著說道:“meimei年紀小,還不懂,這女人追男人容易著呢,男人把衣裳一脫都一個德行……” 喬琳霎時小臉通紅,梁清寧還“咯咯”地笑她,站在她們身后不遠處的溶月卻微微蹙了蹙眉。 她們二人說的話她全聽見了,難怪徐弘川瞧不上梁清寧,這位梁四姑娘行事頗為不羈,怎么能同個未及笄的小姑娘說這樣的話。 此時,宴席已經(jīng)進行好一會了,席上的女眷們聊得好不熱鬧! 乍一看上去好像彼此間親親熱熱的,可在溶月看來,不過卻是虛與委蛇、虛情假意。 原來這就是官貴女眷們的聚會,個個身著華服、粉面含笑,你來我往的卻不是巴結(jié)奉承、就是諷刺貶損。 瞧了這么半天,溶月也瞧出來了,席上所有的貴婦們都在恭維梁清寧和盧夫人,緊接著才是于夫人、何夫人。 而對于喬琳就有意思了,各位夫人明面上好像在夸她,可細一品,她們的話分明暗含譏諷徐弘川的意思。 只不過那些個夫人說話說得微妙,喬琳年級小,又沒經(jīng)歷過這樣的場合,根本沒聽出來。 尤其是那個盧夫人,表面上關切地問喬琳的衣食住行,家住哪里、家中有什么人在等等,實際上是將徐弘川的過往家私翻出來給眾位夫人調(diào)侃,居然還大咧咧地提了姜家。 這時喬琳才后知后覺,知曉眾人是在揶揄她兄長的家世,笑容頓時僵在了臉上,想開口爭辯兩句,卻又怕哪句話說錯了反倒給兄長添麻煩。 還是梁清寧拉下了臉,將酒盅“咚”地一聲,重重地撂在桌面上! 盧夫人這廂臉上露出一絲尷尬,總算有所收斂,忙擠出個笑來,又夸贊起徐弘川英姿不凡,頗得圣上賞識,將來前途無量! 溶月皺著眉,不喜盧夫人這般笑里藏刀的冒犯徐弘川,心里頭又暗自嘆了口氣,姜家委實拖累了他。 她也算得姜家的人,心里頭隱隱跟著愧疚。 他們姜家每一個人的存在,都是徐弘川身上揮之不去的污點,被這群權(quán)貴拿來做酒席上的笑料! 溶月喉中苦澀,咽下一口唾沫,袖子的拳頭攥的緊緊的。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被梁清寧下了臉面,盧夫人面露不甘,稍后了片刻,只見她雙眼骨碌碌的一轉(zhuǎn),笑瞇瞇地同席上的各位夫人說道:“徐大人軍功卓著,怪不得圣上連連嘉獎于他。各位夫人還不知道吧,徐大人可是個書香門第出來的。只不過……只不過不知為何會離祖過房……” 于夫人挑著眉毛接話道:“哦?竟有此事?好端端的,為何要離祖過房?” 盧夫人笑了笑道:“咱們也不知道,不如問問徐大人那位家眷,怎么徐大人不在姜家讀書,反倒去徐家習了武?” 席上各位官眷夫人心領神會,一個個都把目光不懷好意地朝溶月投了過來。 溶月呼吸一滯,立刻知曉盧夫人分明是不肯善罷甘休,礙著梁清寧在側(cè),不敢譏諷徐弘川,便把燙手山芋丟過來,想通過她的嘴借題發(fā)揮! 此刻,溶月眼神沉靜,胸中義憤填膺的情緒不停翻涌。 她大大方方地朝各位夫人福了福身,清脆的聲音在東次間響了起來:“讀書還是習武,皆是報效朝廷。文官治國,武官戍邊。我大明的將士血灑沙場,以血rou之軀抗敵除賊,各位夫人方能在此安穩(wěn)談笑!” 本來還等著看笑話的官眷夫人們被溶月的話突然噎住,個個都愣住了,眼睛里驚愕不已,仿佛在說,一個妾室居然敢出言頂撞! 溶月頓了頓,不知哪來的勇氣,雙目中毫無畏懼,朗聲接著說道:“圣人常言,英雄不問出處,賢才不問門第!韓信起于市井,胯下受辱,而其志存高遠,他日登壇拜將!衛(wèi)青起于奴仆,七戰(zhàn)匈奴收河套,飲馬瀚海,封狼居山!狄青出身低微、面有刺字,夜襲昆侖關,保下大宋半壁江山!江河不擇細流,廟堂不拒微末,方才有我大明朝繁茂永昌!” 此一番話擲地有聲,把在場的夫人們說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她們本還等著看好戲,沒想到溶月居然說的頭頭是道,引經(jīng)據(jù)典地將她們好一頓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