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提到兒子，老男人不是敷衍就是走神，能不能尊重肚子里的孩子。張小凡努力靠在他身上，抬起纖細(xì)無血色的手指捏他的耳朵往下拉，“我說話有沒有聽到？是男是女都得愛！”

    “行。”廖安西走心道。

    “要生了？”董玉揉了揉眼睛，平復(fù)快要跳出胸口的心臟。

    “打情罵俏？”張小凡褲子沒有潮濕，陸萍懷疑張秘書逗她們玩呢！

    她們生孩子不在一個世界，生孩子要忍受抽筋扒皮、剜rou痛苦，她們從張小凡臉上只看到些許疼痛，“估計剛剛發(fā)動，還早著呢！”

    “不，要生了?！笔Y夢夢指著張小凡腳踝上流淌的紅色液體。

    “他們還有閑情逸致散步?。?！”

    家屬們腦袋大了一個圈，急轟轟從磨驢手中搶過張小凡，扶著她躺在床上。

    張小凡羊水破了，又見紅了，現(xiàn)在送到醫(yī)院也來不及。蔣夢夢作為大姐大，首先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指揮人去燒開水，拿剪刀···

    “你生過孩子嗎？瞎起啥哄?。　标懫伎吹侥ンH腦袋瓜子疼，“你妻子馬上生了，你還和她拌嘴，不讓她躺在床上，憋到孩子怎么辦！”

    廖安西的手被陸萍拍開，手面上赫然出現(xiàn)被摳翻的皮rou。掐進他rou中的指甲暴露她忍受的疼痛，或許遭受太多苦難，讓她學(xué)會了隱忍。

    “下地行走，有利于打開產(chǎn)道···”

    廖安西還沒有說完話，被一群女士推出房間。家屬把他塞到幾個男人手里，并下命令，“看好他，別讓他進來搗亂。”

    聞訊趕來的幾個男人按住磨驢的肩膀，強行拖回他邁出去的腳步?！案鐐?，生孩子是女人的事，咱們大男人去了也是添亂，別礙事?！?/br>
    地面上滴得幾滴血讓廖安西陷入沉思。

    “女人生孩子，都要到鬼門關(guān)走一遭。你家小凡孕相不好，可能···”

    郭平‘啪’一聲捂住鄭杰的嘴，可見出手速度快，下手猛。他擠眉努嘴瞟著磨驢如松瘦骨的身軀，磨驢低著頭，額前碎發(fā)遮擋住磨驢的神色，在磨驢鎮(zhèn)定的身軀下，他還是感受到苦澀。

    鄭杰一腔怒火散去，每日傍晚他都能看到磨驢陪著張小凡散步，穿著夏衣的張小凡小腹平坦，他們的孩子恐怕···

    產(chǎn)房中沒有聽到產(chǎn)婦弄出的任何聲響，聽到的是家屬們陪聊的聲音。已經(jīng)過去一個小時，廖安西催促他們快點去上班，并拜托道，“麻煩替我請假。”

    “行，別亂來?！彼麄儾荒転榱伺隳ンH，耽擱了坦克研究的事。

    “嗯?！绷伟参魃袂檩p松道，“我閨女出生在這片祥和的地方，也是她的福氣。”

    一個個欲言又止拍著磨驢的肩膀，走出數(shù)米遠(yuǎn)后才嘆息，“自我催眠有用嗎？他們兩還年輕，這個孩子沒了，再懷一個不成嗎？”

    等到日落，張小凡仍沒有生出孩子，頻繁從廖家窗前走過的人沒有聽到產(chǎn)婦的聲音。她們提著籃子到菜園子里摘菜做晚飯，伸頭查看周圍沒有旁人，湊在一起說道。

    “張小凡肚子和我懷大寶三個月體型差不多，估計是死胎?！?/br>
    “兩口子真敗家，工資月月敗光，養(yǎng)了一團臭血水。”

    “我家親戚在醫(yī)院里工作，聽他說過，懷死胎不及時處理，大人有危險?！薄ぁぁ?/br>
    幾個愛聊家常的人圍在一起說幾句話，慢騰騰摘好菜，各自回家做飯。

    廖安西松開拳頭，把抱著他大腿的彬彬塞給張秘書，他腳步輕飄地往前走，打開產(chǎn)房的門，含著笑走向渾身濕透的女人，“孩子真淘氣，和我們玩躲貓貓游戲，出來我定揍他。”

    她口中咬著毛巾，睫毛上沾著的不知是淚水還是汗水，在晶瑩的水光中，她只能看到老男人模糊的身影，聽覺下降。

    張小凡的身體不好，孩子懷相更不好，蔣夢夢幾人已經(jīng)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故沒有再次轟走磨驢。

    事到臨頭，她們反而不緊張，她們努力回憶生產(chǎn)時醫(yī)生讓她們做的事，讓意識逐漸模糊的產(chǎn)婦跟著她們說的做。

    “吸氣、呼氣，慢慢來?！彼p柔、溫煦的聲音中藏著挽留、不舍。

    張小凡猛地睜大眼睛，抓著他的手臂，跟隨著不忍丟下的人的聲音重復(fù)做吐納。一個強烈的預(yù)感告訴她，這個孩子是他們唯一的孩子，她舍不得孩子離去。

    廖安西跪坐在地上，汗?jié)竦哪樫N著她的臉頰，在她耳邊輕聲柔語。

    張小凡仰著頭，赤紅色的眼珠子赫然睜大，一聲悶哼，一個小東西從下*體中滑落下來，兩行青淚剛溢出眼角，人昏睡過去。

    一通忙活剪好臍帶，陸萍扭頭不去看孩子，去幫蔣夢夢兩人清理張小凡下*身，慶幸沒有大出血。

    廖安西嗚聲笑著，拿下她口中的毛巾，沒有發(fā)覺他身體顫抖的厲害。他掙扎了幾次才起身，兩滴水珠滴落在張小凡唇畔。

    他眉頭往下壓看著他手掌差不多大，渾身烏青的孩子，應(yīng)該有兩斤重吧。孩子胸口沒有起伏，嘴唇指尖發(fā)紫。

    “磨驢，小凡身體養(yǎng)好了，再生一個。”明明笑著的人，她卻感受到磨驢靈魂深處哀涼。董玉閉上眼睛不去看孩子，孩子沒有呼吸、沒有體溫、沒有心跳，渾身烏青···

    “我閨女是小懶貨。”廖安西眉頭舒展挪到床位，拎起孩子的雙腿，“讓爸爸mama擔(dān)心，該揍?！彼鹗趾葜哪c揍她的屁股，心中抱有一絲僥幸，知道疼，就哭幾聲吧，讓爸爸聽聽你的聲音，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