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怒視，“幾個(gè)頭？他讓我給他磕九十九個(gè)！”

    人群有人道：“嗐，磕都磕了，你在意那幾個(gè)干啥。”

    男人：“要不你來磕？”

    那人說：“又不是我把人撞成這樣的！”

    老馬：“你磕不磕？不磕也行，要么賠錢，要么就報(bào)官?！?/br>
    男人左右看了看圍觀的人群。

    老馬朝著遠(yuǎn)處爬走了，“官府在哪兒啦！哪位好心人給我指個(gè)路嘿！我他娘找訟師！我讓著小王八蛋傾家蕩產(chǎn)！當(dāng)老子是白菜吶！說撞就撞！”

    他一邊爬行，一邊謾罵，期間，肩膀上掛著的那條腿還沒放下來。

    人群都閃他老遠(yuǎn)，有人甚至開始竊竊私語，“這老頭看著怎么不太正常好像?！?/br>
    “可能是撞到腦袋，撞瘋了吧?！?/br>
    男人硬著頭皮跪了下來。

    朝著爬行的老馬磕了幾個(gè)頭。

    老馬停頓住，回頭看他，“我沒看見啊，前幾個(gè)不算！”

    男人又磕了一個(gè)。

    老馬坐在那里，從肩膀處取下了自己的腿，陰暗的笑著，看著對(duì)面的男人對(duì)著他磕頭。

    男人磕得有些懵了，老馬朝著花嬤嬤招招手，示意她過來。

    花嬤嬤抱著包袱走到了老馬的身后，老馬得意的看著花嬤嬤，朝她招招手，讓她附耳過來。

    花嬤嬤緊張的瞥了一眼叮咣磕頭的男人。

    彎身湊到老馬身前。

    老馬：“這就算給你道歉了，毒藥在船里頭，我兒子不讓我?guī)С鰜?，你解氣嗎？要是不解氣，我就給這小子騙上船，上了賊船給他丟江里喂王八也行……”

    “不不不……”花嬤嬤聽得提心吊膽，連忙道：“這就可以了?！?/br>
    男人磕到后來，人群甚至有人給他數(shù)了，“二十七，二十八，二十九……”

    甚至有人低聲道：“哼，我早就說過，他早晚得壞在這張嘴上，活該！呸！”

    九十九個(gè)響頭，磕了很久，到最后男人已經(jīng)崩潰了，他跪在地上漲紅了臉，大叫：“這行了嗎？?。。?！”

    老馬怡然自得，晃晃腦袋，“行了！”

    男人牽著騾子狼狽的逃走了。

    花嬤嬤將老馬扶起來。

    有人過來對(duì)老馬道：“大爺，真行啊，這小子嘴巴一直損極了！今兒可算遇見個(gè)能治他的了！”

    “原來這小子，還欺軟怕硬，前兒個(gè)他還罵我家小孫兒呢！他也有今天！”

    老馬根本顧不上回答群眾的贊揚(yáng)，因?yàn)樗l(fā)現(xiàn)花嬤嬤竟然給他撣衣裳了。

    他垂著眼望著花嬤嬤，陽光照著她鬢邊參差的白發(fā)，她的手不知道是從什么時(shí)候開始正扶著他的右臂，她彎身子，仔細(xì)的撣著他的腿上的灰土。

    花嬤嬤似乎感覺到了老馬在看她，她下意識(shí)的抬眼看向老馬，老馬猛地彎腰，親了花嬤嬤一口。

    “啵兒”的一聲。

    人群爆發(fā)出一陣?yán)L尾音的哄鬧聲音：“噫——————”

    綢緞莊。

    花嬤嬤的臉到現(xiàn)在還是紅的。

    她緊張得回頭，見老馬就站在她身后不遠(yuǎn)處，朝著她微笑。

    兩個(gè)人目光對(duì)上，老馬揚(yáng)揚(yáng)眉毛，撅起嘴，無聲的朝著她發(fā)射一個(gè)飛吻。

    老馬：“啵兒。”

    花嬤嬤踉蹌兩步，迅速回過頭來，看向活計(jì)，“小伙子，那架上的靴子是多少錢？”

    伙計(jì)看了一眼衣著樸素的花嬤嬤，“那靴子貴著呢?！?/br>
    花嬤嬤適才無端被人輕薄，心里很不快，此刻又被人看輕，一向好脾氣的她，罕見的語氣生冷。

    “你拿來給我瞧瞧，若是我看得上，我買得起！”

    伙計(jì)：“嘿？你這大娘，你可想好了，五十兩一雙，分文不讓，你要是覺得行，我再上去拿，你現(xiàn)在說買得起，可別到時(shí)候又嫌貴和我還價(jià)。”

    花嬤嬤點(diǎn)頭：“若是料子真好，我就要了?！?/br>
    伙計(jì)：“什么叫料子真好啊？我們架的東西料子肯定是好??！關(guān)鍵是五十兩??！你能買得起嗎？我費(fèi)勁上去了給你拿下來，你到時(shí)候又不要，窮溜我一趟?！?/br>
    花嬤嬤：“你這小子是覺得我窮酸買不起嗎？我既問了你，便是能買的起的！”

    伙計(jì)輕蔑地說：“那你先交錢吧?！?/br>
    花嬤嬤：“可我總要先看看貨啊！你這孩子太無禮了！你們東家呢！我倒是要問問，這么大的綢緞莊，難道就是這般待客之道嗎？”

    老馬過來了，扯了扯她的衣服袖子。

    花嬤嬤習(xí)慣性的抽走自己的袖子，“不能算了，他不懂禮數(shù)！看不起人！”

    說完這話，她便愣住了。

    她還以為過來抽她袖子的人是她相公呢。

    從前也是這樣，她每逢與人遇到爭執(zhí)，他總會(huì)過來扯扯她的袖子，說一聲算了，事后總會(huì)埋怨她，何必與人爭執(zhí)。

    老馬一拍胸脯，“夫人說的對(duì)??！這事兒就他媽不能算了！”

    老馬從懷里掏出銀票和一小袋子金疙瘩。

    這些銀票都是沈星河給他的贓款，有當(dāng)初從馬匪窩里弄來的金疙瘩，也有他和謝清遙賭贏來的票子。

    老馬一厚摞銀票往柜上一拍，樂了，“小王八蛋，瞧不起誰呢？這點(diǎn)銀子，是你老子我買身衣裳的錢，你既這個(gè)態(tài)度，我就不可能在你這里買衣裳了?！?/br>
    他高舉手臂，抖楞著手中的錢，大叫：“掌柜的看清楚了??！你請(qǐng)的好伙計(j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