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若畫中仙，更似山中鬼。

    這般模樣，竟比窈姬還要更美。

    時和光是看了一眼，便覺目光好似被火燙了一下，忙忙移開。

    對方抬手，手腕上綁著一根紅色的布繩，布繩過長，垂掛在地上，他垂眼將時和手中的詔令接了，話音淺淡，一如既往，卻是笑著道，“惠玉接令，諸位慢走?！?/br>
    說完，人拖著過長的衣擺轉(zhuǎn)身便走了。

    *

    “綠仙，綠仙……”

    寢殿內(nèi)拉著竹簾，光線昏暗，白煙浮沉。

    明玉川端著玉質(zhì)的合巹杯，撩開床幔坐下，將喝的醉醺的少女?dāng)埍г趹阎小?/br>
    她渾身都發(fā)軟，身上套了件極為繁復(fù)貴重的宮裝，內(nèi)里卻什么都沒穿，剛被明玉川攬抱在懷中，便軟了身子倒在他懷里。

    聽他輕聲笑。

    “詔令，我拿回來了?！?/br>
    他將金封詔令壓在手下，拿著合巹杯喝了一口，又將另一杯遞到邱綠的唇邊。

    “綠仙，喝下去，聽話?！彼麡O為愛憐的親吻著她的鬢發(fā)，指尖撫弄著她的脆弱，聽她出聲，合巹杯抵上她的唇，她仰頭將酒喝了下去。

    又轉(zhuǎn)過身，與他親吻。

    這杯中酒水加了少量催青之藥，喝下去不過稍許，便覺極為遭惹難耐。

    邱綠坐在他的身上，她毫無所覺，眼中淚不斷往下掉，邊流淚，邊與他親吻，“衣衣，咱們……咱們該挖一個，地道之類……”

    看她醺醉。

    明玉川淺笑，親吻她眉目。

    “都是我無能，對不起，都是我的錯?！?/br>
    邱綠攥緊他的衣衫，趴伏在他的身上，淚將他的衣衫燙透了，滴到他的心口。

    他將她緊緊地抱住，恨不能扣入骨血之間。

    若能就這樣，將她扣入骨血之間該有多好。

    平生他從未想過要守護一樣?xùn)|西，一個人，連他自己，他都不知該如何才能活下去。

    明明早已做好赴死的準(zhǔn)備。

    感受到她的眼淚，他卻極難割舍。

    “邱綠……”

    “你不無能的，”邱綠趴在他的身上抬起頭，她淚落了滿臉，“你一點都不無能，不如說還要你怎么辦才好？不要怪自己，衣衣，不要怪自己，你不無能，一點都不無能。”

    “我的心都快要痛死了……”

    她學(xué)他說話，埋在他的脖頸間，淚不斷往下掉。

    明玉川淺淺閉上眼，撫摸她的墨發(fā)。

    “我自幼便是廢物，后來是他人眼中的蠢材，棋子，”他唇瓣抿起淺笑，“綠仙，天底下只有你一人，會如此對我說?！?/br>
    “我也只想聽你一個人，如此對我說?！?/br>
    其他人如何看待他，他早不在乎了。

    如今他的心，他的一切，全都奉獻給了一個人。

    他的邱綠。

    他的綠仙。

    縱使眾生待他，苦難三千。

    “有你，”他親吻她的墨發(fā)，將她箍在懷中，“便足夠了?！?/br>
    兩人的手腕被一根紅色布繩緊緊綁在一起。

    明玉川將她壓在身下，唇齒糾纏間，邱綠身上繁復(fù)的衣衫凌亂，扯下那前襟繡著合歡牡丹的小小布料，兩人越發(fā)神志不清。

    “若在臨死前刻，與你徹底相融，”他墨發(fā)垂落邱綠滿身，“你我投胎之后，定會再次相連?！?/br>
    “綠仙……”

    邱綠近乎神志渙散。

    她全身發(fā)熱，“好……衣衣……”

    她發(fā)顫的指尖碰到明玉川隨手擱在床榻上的金封詔令，明玉川攬住她的膝窩，視線瞥過，卻是輕笑了一聲。

    “說起來，還沒有看呢，”他將詔令拿到手上，隨手捋著過長的墨發(fā)，“可不要我們嬌和之時有外面的官兵闖進來……”

    他將詔令展開。

    邱綠難耐的攥著被褥，覺他許久無話，她頓頓起眼，卻見明玉川看著詔令，面無表情。

    “衣衣……？”

    “無事?！?/br>
    明玉川將詔令擱下，邱綠卻因他的舉動被拉回了神思，“怎么了？衣衣?！?/br>
    “讓我看看?！?/br>
    她感覺到明玉川的情緒一下子變得極為怪異。

    不是恐懼，不是歡喜，亦沒有解脫。

    反而，更為沉重，卻有松懈。

    她看了一眼明玉川，才將他手中的詔令拿到手中，緩了緩神思，才將詔令展開。

    “衷心……遣送……咸陽封地……”

    她一字一頓，念著詔令上她看到的幾個字，額間逐漸沁滿汗?jié)?，虛脫一般，猛地轉(zhuǎn)過頭。

    惠玉王程表忠心。

    程表忠心。

    又因年將及冠，遣送其回咸陽封地。

    是她當(dāng)日講那些自薦之人痛打后扔去宮門之外的緣故嗎？

    “遣送我們……回咸陽封地？”

    邱綠知道，明玉川的封地在咸陽。

    “嗯。”

    明玉川的神情，卻沒有半分喜悅可言。

    邱綠卻沒有發(fā)覺，她匆匆捋好衣衫，過怕的淚遲了許久才大滴大滴的流出來，她坐在原地捂著臉落淚，又上前抱住明玉川。

    “太好了……太好了……”

    明玉川坐著，他眼珠頓頓，落上她埋在自己脖頸之間的側(cè)臉。

    她在高興。

    因過于高興，而喜極而泣。

    今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