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身長四十厘米，這個長度既不會讓人輕易搶走你的武器，也方便近戰(zhàn)砍喪尸。”

    上輩子，牛阿婆給她打造的也是這個武器，再次聽到，蘇酥沒有任何意外。

    “謝謝阿婆?！彼鹛鸬匦α诵?，“這把刀肯定很適合我?！?/br>
    牛阿婆似乎沒想到年輕女娃如此捧場，沉默幾秒，才開口：“我的技藝不值得你給的那顆三階晶石，但我需要它……除了刀之外，我還可以給你打造一副貼身軟甲，還有一些袖中暗器。如果你養(yǎng)的這條蛇有蛻下來的蛇鱗或者蛇皮，也可以給我，我?guī)湍沐懺煸谖淦髦?，能夠更加堅硬鋒利?！?/br>
    蘇酥下意識看向小黑。

    后者無辜地仰頭望著她，差點伸進上衣內(nèi)側(cè)的蛇信悄悄地收回來：“嘶~”

    蘇酥沒發(fā)現(xiàn)它的小動作。

    她本來想說小黑從來不掉鱗片，但隨即便想起在地底洞xue里撞掉的那十幾枚蛇鱗。

    “小黑，那些蛇鱗給我打造武器，行嗎？”蘇酥知道小黑能聽懂，所以好聲好氣地商量。

    “嘶！”

    黑蛇當(dāng)然是同意，只要想到自己的鱗片被打造成軟甲，與雌性緊密相貼……它看向糟老太婆的眼神都溫和許多。

    牛阿婆旁觀許久，突然道：“你們是我見過，感情最好的人與戰(zhàn)寵?！?/br>
    蘇酥詫異地抬眸：“你還見過其他人養(yǎng)戰(zhàn)寵？”

    “那當(dāng)然。”牛阿婆的筷子撿了兩根青菜，淡淡道，“北區(qū)的異能者五花八門，有些人會專門飼養(yǎng)猛獸為自己作戰(zhàn)，還有人會給它們喂晶石。”

    “失敗了，就是猛獸爆體而亡。成功了，就是飼養(yǎng)者被反噬?！?/br>
    “至今還沒有人成功地驅(qū)使一頭猛獸?！?/br>
    如此龐大的信息量，沖擊了蘇酥的固有認知。

    上輩子，牛阿婆從來沒跟她聊過這些事。但也正常，她那會兒只是個掙扎在最底層求生的普通人，沒必要知道太多。

    “等武器造好，你就離開這里吧?！?/br>
    “南區(qū)的城中村不適合你，去北區(qū)會有更好的發(fā)展與生活水平?！?/br>
    蘇酥反問：“那阿婆你呢？你明明是二階異能者，為什么也會住在城中村？”

    這也是上輩子，直到牛阿婆死亡，都沒有解開的疑惑。

    坐在對面的老年婦人沉默許久，久到蘇酥原以為她不會回答這個問題時——

    牛阿婆緩緩開口：“南方基地有個規(guī)矩，異能者進城，統(tǒng)一住在北區(qū)，居住環(huán)境是公寓、大院還是別墅，都由異能者的實力來決定。按照規(guī)定，一個異能者還能帶一個普通人?！?/br>
    蘇酥點點頭。

    這是入城前就會被告訴的共識，清清楚楚地寫在手冊上。

    牛阿婆扯了扯嘴角：“這或許是基地的仁慈吧，在我檢測出異能后，就帶著沒有覺醒異能的女兒搬到了北區(qū)?！?/br>
    蘇酥驚詫地望了過來：“您有女兒？”

    “她跟你一樣大，出落得也很好，沒你這么漂亮，也算清秀。”

    牛阿婆的眼神逐漸空洞，仿佛陷入了回憶。

    “我靠著這手異能，在北區(qū)過得還行，哪怕不用出城圍剿喪尸，也有固定的晶石來源?！?/br>
    聊到這，蘇酥忍不住發(fā)問：“后來呢？”

    “后來她死在喪尸群里。”

    氣氛突然變得沉重，哪怕有預(yù)料，蘇酥還是被這個過往所震驚。

    她大概明白——為什么上輩子的牛阿婆會收留她了。

    牛阿婆撿起最后一根青菜，沒放什么調(diào)味料的蔬菜如同她這大半年的人生，寡淡無味無指望。

    兩人對坐沉默許久，蘇酥的詢問輕而關(guān)鍵：“她是個普通人，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喪尸群里？”

    牛阿婆再次沉默。

    自從這件事發(fā)生后，她再沒向任何人訴說過，仿佛提起，都變成一件艱澀的事情。

    或許是憋得太久，又或許是這個年輕女娃今天的維護，讓她想起女兒曾經(jīng)站在店鋪門口與不講信用的顧客據(jù)理力爭。

    她終于透漏了點滴真相：“她喜歡上一個男人，對方是一階異能者，長相不錯會哄人，談了半個月就帶回家里，讓我給他做了一把武器?！?/br>
    說到這，蘇酥已經(jīng)預(yù)料到后續(xù)。

    果不其然，牛阿婆平淡的語氣訴說著這個世界上最現(xiàn)實的發(fā)展：“拿到那把武器后，他就跟我女兒分手了?！?/br>
    “又過了沒多久，他跟一個狩獵小隊長的女兒談起戀愛，很快就升到二階異能者?！?/br>
    按理說，事情應(yīng)該到此為止，但輸家常常不甘心，不甘心的情緒太過強烈，就會演變成偏激。

    她的女兒陸續(xù)找個那個男人好幾次，對方害怕現(xiàn)任女友發(fā)現(xiàn)，對她說出了最惡毒、最羞辱的話語。

    牛阿婆忙著鍛造武器，再發(fā)現(xiàn)時，她的女兒已經(jīng)私自報名，參與城外圍剿喪尸的任務(wù)。

    她以為身處困境能覺醒異能，可以從毫無價值的普通人，變成尊貴的異能者。

    結(jié)果……葬身喪尸群。

    渣男幸福美滿，她的女兒死無全尸。

    牛阿婆想過報復(fù)，但那個男人是二階攻擊性異能，她是功能性異能，又是一個年過六旬的老太婆，哪里是成年男性異能者的對手。

    “離開南區(qū)吧?！卑腩^銀發(fā)的老年婦人站起身，將碗筷端到廚房，“你比我女兒優(yōu)秀太多，靠自己就能過上最優(yōu)渥的生活，千萬別為了一個男人要死要活?！?/br>
    蘇酥坐在餐桌前，默默地低頭看了小黑一眼。

    后者一個激靈！

    它其實很聰明，只是平日懶得思考，如今涉及到“敏感”話題，立馬乖巧纏人地直起身，腦袋蹭到雌性的頸窩撒嬌賣乖。

    “嘶~”

    人類雄性，與它分明是兩個物種。

    只希望雌性能明白這一點。

    小黑突然湊過來，蘇酥奇怪地摸了摸它的腦袋：“怎么了？”

    黑蛇仰頭，豎瞳緊緊地觀摩著她的面部表情……沒發(fā)現(xiàn)任何異樣，小心眼的冷血動物頓時又氣得趴了回去。

    趴回去也不解氣，張嘴咬住雌性的手指，惡狠狠地碾磨著。

    蘇酥只當(dāng)它還在因為掃把那件事生氣，好脾氣地任由它胡作非為。

    廚房的水聲逐漸停歇。

    蘇酥已經(jīng)站到廚房門口，她望著那道有些駝背的身影，輕聲道：“也許她不是為了男人要死要活?！?/br>
    “她想要覺醒異能，或許真的是為了自己?！?/br>
    為了自己能夠不再被當(dāng)成墊腳石，為了自己不再被羞辱，為了……成為主宰自己的人。

    上輩子的蘇酥，也報名過出城圍剿喪尸的任務(wù)。

    牛阿婆罕見地大怒，跟她吵了半個月的架，甚至要將她趕出家。

    但蘇酥始終不肯妥協(xié)。

    她更愿意相信——牛阿婆的女兒是為了自己，走向了正確但悲壯的死亡。

    啪嗒。

    在她話音落下的那一秒，限時一個小時的電閘準點關(guān)閉，整個城中村陷入黑暗。

    蘇酥不知道牛阿婆現(xiàn)在是個什么狀態(tài)，或許她信了，又或許她沒信。

    “……洗漱睡吧。”

    “嗯。”

    蘇酥抱起小黑，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床褥床墊都是新的，時隔這么久，她終于能舒舒服服地躺在一張正常的床上。

    窸窣——窸窣——

    同樣洗干凈的黑色大蟒蛇鉆進被子里，輕車熟路地擠進雌性的懷里。

    城中村并不隔音，外面還有人在喧嘩、吵鬧、打牌……沒有酒鬼，末世酒精也算奢侈品，他們只能喝點廉價的、無限勾兌過的啤酒，手里有點雜系晶石的單身漢才會舍得購買。

    “嘶~”

    蘇酥闔上眼，呼吸逐漸變得輕緩。

    冰涼的蛇信小心翼翼地舔上她的唇角。

    蘇酥突然睜開眼，在黑暗中將小黑的行徑抓了個正著。

    黑蛇：“……”

    蘇酥早就將溫泉的事情拋之腦后，此刻也只是將小黑緊緊地抱在懷里，側(cè)耳傾聽外面那些吵得人睡不著的響聲。

    “嗚嗚嗚——”

    “怎么今晚又是糠餅？我月初不是拿回兩顆一階晶石了嗎？！”

    “總得省點吃，下個月又得交人口糧……”

    “活著真沒意思。”

    “我今天出城殺了二十幾只雜系喪尸，一共到手26顆雜系晶石。明天拿出十二顆換一顆一階晶石，好給你弟弟送過去，只要他的實力上漲，我們的兒子就能去北區(qū)享福了?！?/br>
    “嗚嗚嗚嗚——好疼——好疼——”

    “……”

    蘇酥猛地蓋上被子，將自己與小黑困在狹窄的黑暗空間。

    “小黑，牛阿婆要那顆三階晶石，肯定是想回去報復(fù)?！?/br>
    “那個渣男的異能也不知道提升到什么等級了，看在阿婆救過我的份上，我得幫她。”

    經(jīng)過今晚的講述，她大概已經(jīng)拼湊出上輩子的真相——沒有她提供三階晶石，時隔兩年，牛阿婆才拿到一顆三階晶石，順利地升成三階異能者。

    那把她拿去北區(qū)的武器，或許是準備殺渣男的兇器。

    可惜最后是牛阿婆的尸體被抬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