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為是小姨，沈青心中才更氣憤！那些當(dāng)鋪的人害他便害了，本來就是陌生人，沈青既不對他們存有期待，下手整治也沒有絲毫顧慮。但偏偏是苗秋朵這個做小姨的，血脈相連的人來害他，才讓沈青更加生氣，整治起來還得顧慮著點。

    要說起來，苗秋朵也是太自大、太心急。十年不回來，一回來就要這要那，惹了沈青厭煩。她要真沉得住氣，搬回石渠村好好孝敬苗老太太，和兄姊友善相處。過個一年半載的，沈青當(dāng)然不會嫁給黃金寶，但拔拉他們掙點錢又算什么？那么多村民都拔拉了，還差他們夫妻倆嗎？

    卻偏偏要把人都當(dāng)傻子，只他們一家子聰明，急得什么似的，一回來就跟土匪似的逼著人掏錢！

    沈青神色不善地盯著苗秋朵和黃五郎看了一會兒，才道：“不錯，大家骨rou親情的，我能對小姨和姨夫做什么？不過嘛——”黃五郎剛剛松了一口氣，就聽沈青接著道：“論起親情，小姨十年沒有回石渠村了。這些年也沒孝敬過我姥姥，逢年過節(jié)半點禮也沒送過，這次回來，我聽說也是空著手？我姥姥連一塊糕餅、一根線頭都沒得著小姨的……”

    黃五郎被他說得臉上有些掛不住，雖然事兒是他們做的，但被說出來也知道很丟人。勉強(qiáng)笑道：“之前一直在府城，回來不方便，虧了老太太了。這是我們的不是，我們以后一定年節(jié)不落，孝敬到位?！?/br>
    “不用以后，今日補(bǔ)了吧?！鄙蚯嗌焓郑诿缜锒涠湎骂^摸了一把。她耳朵上戴著一對紅玉珠的耳環(huán)，看著還挺精巧，瞧著值個二三百文錢呢。“小姨和姨夫看起來日子過得很好，又怎么會賴?yán)先说墓?jié)禮錢呢？”

    苗秋朵抖得更厲害了，沈青的手指從她耳下掠過，短短的一段兒時間像被拉得漫長，她生怕沈青的手指轉(zhuǎn)一個彎兒，就掐在她的脖子上，攥著丈夫衣襟的手更緊了。

    黃五郎當(dāng)然不想給。這夫妻倆都是極自私的人，要是肯給，之前也不會不送了。娘家對于苗秋朵來說，就是拼命榨干價值，吸血滋養(yǎng)她小家的血包，這會兒讓他們吐出來錢，比要了他們命還痛苦。

    可沈青就這樣站在他們面前，后面鐵山虎視眈眈地盯著他們夫妻倆，旁邊還圍了一群小子拿著棍棒，只怕不給錢恐怕會真的會去了半條命！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道：“我給、我給……我回頭一定給老太太補(bǔ)上……”

    沈青使了個眼色，立刻有一個小子上前，按著黃五郎身上搜了起來，如意也上前去搜苗秋朵，將她耳朵上那對耳環(huán)、胳膊上帶的銀鐲子都摘了下來。沈青在一旁慢悠悠道：“小姨姨夫在府城，日子過得滋潤，連年禮帶元宵節(jié)、五月節(jié)、八月節(jié)、臘八節(jié)……這么多節(jié)算在一起，一年算你們一兩銀子不過分吧？”

    怎么不過分？！黃五郎在心里哀嚎。出嫁的姑娘給老娘能送多厚的禮，村里頭就只送一斤豬rou也是有的。那才幾十文錢！他們沒去府城之前，也不過給割上二斤豬rou，再搭一塊布頭，花不了一百文，這么多節(jié)加在一起，一年也花不了半兩銀子，現(xiàn)在沈青張口就是一兩！

    可他想抵擋卻又不敢，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小子從他身上將錢袋搜了去。

    如意在地上撿了個托盤，把黃五郎身上的銀錢和苗秋朵的幾樣首飾放在上面給沈青過目。黃五郎的錢袋里有一小塊碎銀子，和一串穿在一起的銅板，算下來有一兩半的銀子。苗秋朵那耳環(huán)不值什么，手上的銀鐲子倒是有二兩重。

    沈青掂了掂，笑道：“這便給你們算五兩銀子了，還有五兩，姨夫是去拿了現(xiàn)銀來，還是簽個欠條？”

    黃五郎哪里肯去拿現(xiàn)銀？只強(qiáng)笑道：“家里實在困難，才回鄉(xiāng)來討生活。怕是一時半會兒湊不夠五兩現(xiàn)銀。我簽欠條，簽欠條！”

    沈青點了點頭，立刻讓金牙人擬了一個欠條。金牙人乖覺，并不寫債主是沈青，而是寫黃五郎苗秋朵夫婦欠苗老太太十年節(jié)禮錢共十兩，已還五兩還欠五兩。這借條就是拿到衙門去看，也挺合理的，畢竟這兩口子十年沒送年節(jié)禮也是真的。

    “這是過去的了，之后小姨和姨夫要是還來石渠村，可別忘了送年節(jié)禮?！鄙蚯鄵哿藫垡路?，“小姨當(dāng)初又不是光身出嫁的，拿了娘家那么些嫁妝，回頭卻不走動了，說到哪兒去都沒理。還有，我的親事就不勞你們二位費(fèi)心了，黃金寶是為錢也好，真心喜歡我也罷——不是有個漢子真心喜歡我，我就得感恩戴德帶著家產(chǎn)立刻嫁了。我的意愿、我的喜好才是最重要的，我不喜歡，你兒子就是天王老子把心掏出來擺我面前，我也不喜歡。”

    旁邊有類似經(jīng)歷的林寧聽得眼睛越發(fā)亮了，就是就是！憑啥漢子看上自己了自己就得嫁？我的意愿才最重要！他頭一次聽到這個詞，頗有些振聾發(fā)聵之感。

    黃五郎和苗秋朵這時候哪里還敢打沈青的注意？這樣的活閻王娶回家，他倆命還要不要了。忙不迭的點頭，被金牙人捉著手，也不招什么印泥，直接割破拇指在欠條上按了手印。

    夫妻兩個捧著被割破的拇指，嚶嚶嚶的被鐵山丟了出去。他們恨恨地朝屋里看了一眼，在沈青發(fā)覺之前立刻低著頭，互相攙扶著走了。不過他們也并不打算還這錢：還回石渠村、再給年節(jié)禮呢？他們以后別說石渠村，安平縣都不會再來，就不信沈青還能追到府城去要這五兩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