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周祺煜沉著臉不看他,沒好氣地哼了一聲,你不是喜歡被人這樣抱著么。 亂說!南星頓了頓,終于還是面帶嬌羞地別開了眼,口中喃喃道:那也得看是誰抱。 周祺煜的目光閃了閃,摟著他開門見山道:今天的那位如何? 我都不認(rèn)識得他!南星簡直哭笑不得今兒出門也沒看個黃歷,稀里糊涂地崴了腳,還趕上張老板兒媳難產(chǎn),想必那人也是個熱心腸,看我腿腳不便,就順帶著幫了一把,無論如何,自然是救人要緊。 也不知面沉似水的慶親王聽進(jìn)去沒有,反正抱著他的手依舊不肯放松。 南星覷著王爺?shù)哪樕?,眨了眨眼道:方才慌里慌張的,都忘了問那人叫什么了?/br> 周祺煜驀地皺起眉,你還想找他不成? 南星憋住笑,人家勞心費力地幫了那么大的忙,若是有機會,當(dāng)面感謝一下,也是應(yīng)該的。 眼看著王爺?shù)哪樕幊恋乜煲纬鏊畞?,南星趕緊見好就收,往回找補道:不過看那人長相,應(yīng)該是個外族人,興許人家都這樣不拘小節(jié)呢,想來他們到此也只是偶然路過,日后再沒機會見面了。 周祺煜的目光黯了黯,語氣這才正常些,近來覬覦中原的外族不在少數(shù),乞木屢次興兵進(jìn)犯,雍州此次暴亂,也有這些勢力參與其中。 南星不解,皺眉道:乞木不是早已向我朝納貢稱臣,多年來邦交友好,相安無事么? 兒子造反打老子的事還少么?周祺煜冷笑一聲,這些年大燕災(zāi)荒不斷,國庫虧空,積貧積弱,被人盯上也是在所難免。 聽到這里,南星不由惆悵起來,太平盛世尚且有凍死餓殍,何況是大災(zāi)大亂之年了。一將功成萬骨枯,無論朝堂怎樣更換,受苦受難的,永遠(yuǎn)都是手無寸鐵的平民百姓。 他忽然覺得心里墜著塊石頭似的,頓時連呼吸都沉重起來:倘若真的打起來,可該如何是好? 話音一落,車廂內(nèi)瞬時安靜下來,只剩下車輪吱吱呀呀碾壓地面的聲響。 周祺煜的眸子似是染了墨,襯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格外有神。 他定定地看了南星片刻,一字一頓地說道:縱使天塌下來,也有我頂著。 南星驀地一陣心疼,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地砸了一下。 出生帝王家,有些事情是逃不開的。 天下社稷,縮成一線,壓在了活生生的肩膀上只盼四方順?biāo)?,撫平你眉間化不開的陰郁;唯愿萬物安康,還你世間最美的笑魘如花。 毫無意外的,受這次崴腳拖累,南星又連著兩天沒能下床。 原因自然不全在腳上,其中的細(xì)節(jié)羞于啟齒,實在沒臉與外人道。 可誰讓他攤上這么個睚眥必報的主了好說歹說,就是說不開一副老子不爽的模樣,好像南星真的在外沾花惹草了似的。 這種情況下,再多的言語都是蒼白的,直到翻來覆去被他折騰了半宿,這才勉勉強強地把人哄好。偏偏到了第二天,這貨就像變了個人似的,噓寒問暖,簡直要星星不給月亮,連恨都恨不起來。 眼看著寒意漸濃,轉(zhuǎn)眼便到了年根兒底下。 大概全天下都是一個樣兒,年尾就是雞飛狗跳的代名詞。越是接近歲末,繁文縟節(jié)越要鋪天蓋地地招呼過來。南星的腳還沒好個利索,先身不由己地忙成了一只跛腳的陀螺。 好不容易熬到了除夕,還沒來得及為守歲做好準(zhǔn)備,他又跟著文武百官一起,浩浩蕩蕩地趕赴郊外祈福壇,觀瞻圣上祭天祭祖。 元安帝修仙修得風(fēng)生水起,雖然幾十年不理朝政,卻將禮不可廢四個字貫徹地頭頭是道。 祭天大事,簡直比他的命都重要,自然也比其他任何人的命都重要,所以大燕上下的文武百官,只要頭頂上的烏紗帽還在,無論如何,哪怕是連滾帶爬,也得強撐著自己的臉,趕去為今上祭天捧場。 當(dāng)然,雖說醫(yī)官也是官,但像南星這種沒有綠豆大的芝麻官,若按照官階品級排位,最多也只是跑去濫竽充數(shù)罷了。 也不知幕天席地等站了多久,南星在凜冽的寒風(fēng)中,把自己站成了一根里外透心涼的棒槌,還沒來得及抹一把鼻涕,忽聽遠(yuǎn)處不知什么地方,傳來了一聲:跪 下一刻,夾道歡迎的文武百官,就如同潮水一般,稀里嘩啦地跪倒一片,南星連忙有樣學(xué)樣地一同照做了。 之后又等了片刻,元安皇帝率領(lǐng)一眾姍姍來遲,沿著祈福壇的御道由遠(yuǎn)及近地走了過來。 臨到近前,正在一旁低眉斂目,跪得規(guī)規(guī)矩矩的南星,忽然無比好奇,想要觀瞻一眼周祺煜親爹的風(fēng)采,于是在心里天人交戰(zhàn)了片刻,終于西風(fēng)壓倒東風(fēng),膽大包天地抬起了頭。 只見被眾星捧月圍在中間的那人,身穿一件緙金十二章龍袍,周身散發(fā)著不食人間煙火的氣質(zhì),唯有那一雙眉眼,乍看之下,與慶王周祺煜有著幾分相似。 此情此景,讓南星自娛自樂地想起了一句民間土話,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