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阻止男主發(fā)瘋 第98節(jié)
他似乎真的認為,克萊蒙小姐會回到那具已經(jīng)腐爛的身體里。 1889年3月9日 埃里克先生把我們聚在一起,宣布:馬戲團會照常營業(yè)。 我們看著他眼底密布的血絲,不敢有任何異議。 1889年4月20日 埃里克先生比我們想象的還要有才華,在他的帶領下,馬戲團很快恢復了從前的熱度。 克萊蒙小姐離世的陰翳,似乎正在消散。 走不出來的,似乎只有埃里克先生。 白天,他冷靜理智地指揮我們恐嚇觀眾,到了晚上,卻會回到臥室里,跟冰冷的尸體共處一室。 除了愛,我想不到第二個字,讓他這樣珍重一具腐臭的尸體。 1889年7月15日 夏天到了,整幢房子都有些臭了。 再這樣下去,在別墅里吃東西都成困難。 費里曼大娘買了很多除味劑回來,噴灑在房屋各個角落,但不到一天,濃烈的尸臭味兒又會飄出來,滲透每一面墻壁。 1889年8月10日 埃里克先生似乎想通了,總算收起克萊蒙小姐的尸骨——幾乎只剩骨架子了,扔掉了那張浸透尸水的床。 我們暗暗祈禱,這是重新開始的標志。 1889年8月15日 話說早了,收起克萊蒙小姐的尸骨,只是他精神失常的開始。 從那天起,他經(jīng)常盯著臥室里的某個地方,一看就是一整天,眼中那種興奮、貪婪的情緒,令人不寒而栗。 昨天晚上,弗洛拉害怕地問我,埃里克先生會不會移情別戀了,如果他移情別戀,會不會殺死他們。 我說:“為什么這么說?” 她說,他每天晚上都在叫一個陌生的名字——聽上去似乎是克萊蒙小姐的名諱,可音調又完全不同。 說完,她磕磕絆絆地模仿了一遍那個名字的發(fā)音。 我說,這顯然是克萊蒙小姐的名字。 如果他真的那么容易移情別戀,怎么可能跟尸體共處一室將近半年? 弗洛拉聽完,放心地睡了。她并不擔心埃里克先生是否會愛克萊蒙小姐一輩子,只關心自己的人身安全。 是啊,只要埃里克先生一日還愛克萊蒙小姐,我們的性命就一日無虞。 …… 1889年9月20日 埃里克先生的病情似乎加重了。 現(xiàn)在,他不僅白天盯著臥室的某一處看,晚上也看,一看就是一整晚,徹夜不眠。 沒人知道他在看什么,別墅里籠罩著一種惶惶不安的恐怖氛圍。 直到今天,他死死盯著空氣中的某一處,急促地呼吸著,胸口痙攣似的激烈起伏,低聲喊出一個名字: “……波莉。” 早該知道,他是在看克萊蒙小姐。 1889年9月29日 埃里克先生瘋得這么厲害,整晚整晚地不睡覺,眼里布滿駭人的血絲,居然還能分神照看馬戲團。 他給我們下達命令時,手指一直在發(fā)抖,臉上不時掠過一陣痙攣。他卻毫無察覺,神色冷靜地安排我們的走位。 我們根本不敢忤逆他。 克萊蒙小姐不在,一旦他精神失常,對我們起了殺心,沒人攔得住他。 1889年10月3日 埃里克先生究竟瘋到了什么程度? 他開始在墻上畫詭異的符號,一面墻密密麻麻全是詭異的符號! …… 1889年12月20日 弗洛拉告訴我,埃里克先生好像瘋得開始說胡話了。 我問為什么。 弗洛拉說,今天她路過主臥,從門縫里看到,埃里克先生在看一本筆記本,眼中充滿了狂喜之色,叫人害怕。 他一邊看,一邊低聲自語,說終于知道波莉為什么沒有回來找他了。 因為這個故事還未開始,只要他一直待在新奧爾良,不去巴黎推進劇情……她就沒辦法來找他。 沒人知道他這句話是什么意思,可能他真的在說瘋話吧。 1890年1月1日 新年第一天,我們要去巴黎了。 新奧爾良再見。 克萊蒙小姐再見,我會永遠想念您。 …… 薄莉看完整本日記,心中如同爆發(fā)一場地震,手指都顫抖起來。 瑪爾貝沒有聽懂埃里克的話,她卻聽懂了。 埃里克不僅發(fā)現(xiàn)了自己是電影里的人物,還發(fā)現(xiàn)了疑似能讓她……穿越回去的辦法。 如果說,她在臥室里,感到埃里克在1889年的呼吸,是兩個時空發(fā)生了重疊或交匯。 那么,他是否去巴黎,則是一個影響兩個時空的關鍵事件。 難怪她回到現(xiàn)代后,在網(wǎng)上搜不到恐怖片版的《歌劇魅影》……原來是因為埃里克還沒有去巴黎。 所謂“關鍵事件”,最恰當和最通俗的比喻,就是“薛定諤的貓”。 ——貓在密閉的盒子里,只有打開盒子,才能知道貓是活著還是死了。 如果不打開盒子,貓就永遠處于“生”與“死”的疊加態(tài)。 換句話說,恐怖片版的《歌劇魅影》,相當于打開盒子后,發(fā)現(xiàn)貓還活著。 而現(xiàn)在搜不到,要么是因為貓死了——埃里克最終決定不去巴黎; 要么是因為盒子還未打開——埃里克還未決定是否去巴黎。 但想讓薄莉在現(xiàn)代搜到恐怖片版的《歌劇魅影》,他就必須去巴黎,成為劇院幽靈,讓一切塵埃落定。 只是去巴黎,還不能徹底影響薄莉這邊的時空。 就像盒子里的貓,就算貓死了,只要不打開盒子,就永遠無法確定貓的生死。 薄莉必須找到這本日記本,確定埃里克已經(jīng)去巴黎了,才算真正打開了盒子。 也就是說,她現(xiàn)在可以在網(wǎng)上搜到恐怖片版的《歌劇魅影》了。 平行時空、多元宇宙……這些理論,也是近幾年才在電影里被反復提及。 薄莉很難想象,埃里克是在什么樣的精神狀態(tài)下思考出的這一切。 日記本上寫,他經(jīng)常徹夜不眠,眼睛充血,布滿了駭人的血絲。 也許,他根本沒有往“平行宇宙”的方向想,只是想給自己一個活下去的理由。 薄莉深深吸氣,掏出手機,解鎖屏幕。 眼底熱意上涌,模糊了視線。 她分不清是看完那篇日記的后勁,還是即將見面的激動。 打開視頻軟件,搜索“歌劇魅影”。 除了最經(jīng)典的那個版本,往下一拉,恐怖片版赫然在列。 薄莉心臟一緊,怦怦狂跳起來,耳朵像被灌了蠟一樣發(fā)堵,有那么一瞬間,幾乎聽不見任何聲音。 風聲、談話聲、樹葉簌簌聲、馬路上汽車的引擎聲……在這一刻,盡數(shù)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大拇指輕顫,點了進去。 手機屏幕陷入黑暗。 網(wǎng)卡了? 還是片源失效? 兩秒鐘后,熟悉的序曲響起,映入眼簾的,是金碧輝煌的巴黎歌劇院。 ……原來是在緩沖。 薄莉呼吸發(fā)涼,后背已冒出一層冷汗。 她用手背擦了擦鼻尖的細汗,坐在沙發(fā)上,耐心看了十多分鐘。 應該可以了吧? 她抬眼望去,四周卻似乎毫無變化。 薄莉拿著手機,走到落地窗邊,輕輕掀開窗簾的一角。 不知不覺間,天色已暗沉下來,外面的景色似乎也沒什么變化,仍是幽靜的樹蔭小徑。 忽然,薄莉倏地睜大眼睛。 ……她看到點燈工拿著爬梯,正在一盞一盞地點燃煤氣街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