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九長嘆，和墨十一道，一左一右搭住王福肩膀，滿眼無奈道：

    “王公公啊，咱們作下屬的，要有點眼力見，主子心情不快時，少往眼前湊，不然輕則被罵，重則小命難保。”

    王福臉更苦了。

    他真的很想說一句：

    ——你們兩個是‘下屬’，他這個公公充其量只是個奴才??！

    還是個在兩個主子之間左右為難的奴才！

    —

    直至深夜。

    側(cè)殿中才亮起燭火。

    虞聽晚連起身的力氣都快沒有。

    在榻上歇了好一會兒，終于恢復(fù)些體力，她撐著手肘，抓過一旁的衣服，準(zhǔn)備往身上穿。

    謝臨珩攔住她，“做什么？”

    由于疲倦，虞聽晚眉眼微懨，話音也稍顯怠色。

    “回陽淮殿?！?/br>
    謝臨珩將她手中的衣裙壓下，以指為梳，理了理她略微凌亂的長發(fā)。

    “天色不早了，今夜別回去了。”

    虞聽晚掀起眼皮看他，“不回去繼續(xù)？”

    謝臨珩眉頭若有似無地挑起。

    屈指曖昧地在她腰側(cè)點了點。

    “公主殿下還有精力嗎？”

    虞聽晚回得真誠，“沒有！”

    謝臨珩笑了笑，輕輕將她擁入懷中。

    殿外靠近窗子的樹枝，被風(fēng)吹得搖晃，伴隨著風(fēng)聲低低嗚咽。

    他說：“今晚的天和前幾天那夜一樣，風(fēng)大?！?/br>
    他勾了勾她背后微濕的發(fā)，“不是說睡不踏實么？晚上留下來，我陪著你睡。”

    虞聽晚凝神想了想，才想起來他說的是哪天。

    她沒作掙扎，按了兩下發(fā)酸的腰，說：

    “那你讓人備水，我要沐浴。”

    “好?！敝x臨珩拿著薄毯給她蓋上，“先歇息一會兒，我讓人去準(zhǔn)備。”

    幾息后。

    側(cè)殿殿門被打開。

    在外面整整等了一下午的王福，見殿門打開，上下眼皮直打架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整個人剎那間來了精神。

    他顧不上站麻的腿，一瘸一拐走進去。

    最后板板正正對謝臨珩行禮，恭敬道：

    “殿下，陛下請您去承華殿。”

    謝臨珩立在殿外門口，身姿如松，眉眼如漆，在月色的籠罩下，周身的距離感與疏離感更為濃重。

    他掀了掀眸，眼底看不出情緒。

    對于王福的話，只淡漠“嗯”了聲。

    便再沒有別的只言片語。

    雖然只是簡單的一個字，但王福心里，卻松了口氣。

    王福跟在謝綏身邊的時間長，加之這父子倆反目前，關(guān)系還是很好的，尤其謝綏病重的那七八個月的時間里，謝臨珩但凡身在皇宮，就一定會日日去承華殿，親自在床前照顧。

    所以王福對于謝臨珩的了解，雖不如常年跟在東宮的墨九墨十那般深，但也比其他人了解得多。

    就像去承華殿這件事，只要謝臨珩沒有直接拒絕，就說明他是會去的。

    如此一來，他的任務(wù)，也算是完成了。

    能順利回承華殿交差了。

    王福恭恭敬敬行禮告退，言語間半分不敢懈怠。

    “那殿下先忙，奴才先回承華殿伺候?！?/br>
    王福離開后，謝臨珩喊來了墨九。

    讓他去吩咐人備水備晚膳。

    等一切做完，他重新回到側(cè)殿時，虞聽晚已經(jīng)從軟榻上起來。

    “沐浴完后，先去用膳。”他走近，耐心叮囑，“我讓若錦和歲歡過來了，有什么事，你直接吩咐她們?！?/br>
    “還有，東宮的人，你隨意調(diào)遣，缺什么直接讓他們?nèi)?zhǔn)備?！?/br>
    他從她手中拿過外衫，披在她身上，便準(zhǔn)備轉(zhuǎn)身離開。

    或許是這幾日演得太過入神，有些動作與話語，已經(jīng)快成了習(xí)慣。

    他剛一轉(zhuǎn)身，虞聽晚便習(xí)慣性問了句：

    “你去哪？”

    謝臨珩一頓，似有些意外。

    回身，他看向她，眸色很溫柔。

    “去承華殿。用完膳先休息，我很快回來?！?/br>
    —

    謝臨珩從東宮過來時，已經(jīng)接近戌時。

    承華殿中燭火通明，謝綏坐在殿首主位，殿內(nèi)氣氛凝滯壓抑。

    王福對著謝臨珩行禮問安后，便帶著殿內(nèi)的一眾小太監(jiān)退到了外面。

    父子倆沉沉對視間，謝臨珩先開口：

    “父皇找兒臣何事？”

    謝綏冷冷看著這個完全脫離掌控的兒子，聲音發(fā)涼。

    “朕聽說，你在讓人準(zhǔn)備太子妃冊封典禮？”

    “是。”謝臨珩語氣很平靜：“兒臣要娶寧舒為妻?！?/br>
    經(jīng)過一下午的過渡，謝綏心底的那口怒氣其實已經(jīng)消散得差不多。

    但這會兒聽見謝臨珩這么理直氣壯的話，那股剛壓下去的憤怒再次竄上心頭。

    “謝臨珩，朕告訴你，你們這門婚事，沒有人允許！”

    謝臨珩嘲弄扯了扯唇，話說得直白。

    “有沒有人允許，兒臣都會娶她?！?/br>
    “當(dāng)年——”他斂眸看過去，眸色淡漠至極，“父皇強行逼迫泠妃娘娘入后宮，除了您之外，不也是沒有旁人允許嗎？”

    “如今，泠妃娘娘身在霽芳宮三年，又有誰敢說什么？”

    謝綏“騰”的一下站起來。

    怒指著謝臨珩。

    “混賬！太子，你就這么跟父皇說話？就為了一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