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十一點乘大巴從臨川出發(fā)，路途上耗費了約莫叁小時，一行人抵達位于京州的競賽承辦學校時已是下午兩點。周牧則和省隊同學一起跟著老師報道、領(lǐng)取參賽證，在宿舍收拾整理行李，晚飯過后又開了個簡短的賽前會議，直到將近七點才迎著毛毛細雨走回宿舍。

    “周牧則，你走快點行不行！”

    走在前頭的柯景行用手擋著頭發(fā)，不耐煩地催促身后少年：“你沒發(fā)現(xiàn)這雨越下越大了嗎？再不趕緊回宿舍咱倆都要淋成落蕩雞了！”

    周牧則側(cè)目望了他一眼，再度回頭時，原先昏黃路燈下的奶白小貓已不見蹤影，仿佛剛才那短暫一瞥不過是他的幻覺而已。

    他波瀾不驚地收回視線，應(yīng)了一聲就快步跟上了柯景行。

    ……

    早先臨散會時老師特地叮囑過他們，今晚一定要早點睡覺，只有休息好了精神充沛才最有可能發(fā)揮出真正實力，因而晚上十點才過一刻，幽閉漆黑的宿舍里就響起了柯景行如雷的鼾聲。

    周牧則閉眼平躺在硬板床上，聽著耳邊飄蕩的人為噪音，還有從門縫里傳進來的沙沙雨聲，思緒在不覺間變得越來越清明。

    下雨天。

    還有那只貓。

    ……

    如果時光能夠倒轉(zhuǎn)。

    他還會……

    再做出一樣的選擇嗎？

    ……

    林蓁與何淑蘭發(fā)生的第一次激烈爭吵，是在她搬到家里一個月后的某個飄著朦朧細雨的潮濕夜晚。

    事情的最初起因是一只貓。周牧則對貓毛過敏，家里所有人都知道，但這個所有人里不包括林蓁。

    所以她才會把從垃圾桶撿來的小貓帶回了家，還瞞著何淑蘭偷偷養(yǎng)了一個禮拜，且忽略了他一天天加重的咳嗽。

    一直到那天晚上。

    那天晚上，淘氣的小貓不知怎的從她房間遛了出來，喵嗚著嗓音步伐輕巧地走到餐廳，與正關(guān)切詢問他咳嗽原因的何淑蘭對上目光。

    餐桌上的起伏話聲陡然間息止下來。

    只有小貓歪著腦袋不解地喵嗚了聲。

    林蓁怔怔地望著突然出現(xiàn)在眼前的小貓，還在愣神要如何向母親解釋，何淑蘭已經(jīng)“砰”地一聲把碗筷擱到了餐桌上。

    “林蓁，你什么時候偷偷養(yǎng)的貓？”

    何淑蘭沉著一張臉，緊蹙眉眼冷聲質(zhì)問他對面的女孩：

    “我不是和你說過，家里不允許養(yǎng)寵物嗎？”

    “不是……我沒打算要養(yǎng)它，”林蓁的目光從小貓身上收回，手僵硬地捏著飯碗邊緣，訕訕地對何淑蘭道：

    “我還在找領(lǐng)養(yǎng)人……等找到了合適的人，我馬上把它送走……”

    “今天晚上就把它丟掉。”

    “能不能再給我點時間……現(xiàn)在還在下雨，等明天白天，等明天一早我就把它帶出去送人……”

    一來一回的話語間，小貓已邁著輕快腳步朝飄香的餐食走來，一點也不怕生地蹦跳到他大腿上。

    周牧則低頭與小貓安靜對視，不過片刻就沒忍住打出噴嚏，母女倆的對話也倏然停止，何淑蘭面無表情地站起身，椅腳與地面摩擦出尖銳刺耳的刺啦聲，緊接著下一秒，他腿上的小貓就被她拎起甩到了地上。

    “媽——”

    林蓁也尖叫著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