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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就算埃里克是劇院幽靈,又怎樣?

    他不知道她已經(jīng)不是波利·克萊蒙了,她卻知道他的身世,他的痛處——沒人欣賞他的才華,也沒人會親近他。

    他甚至得不到親生母親的愛憐,所以才會像未經(jīng)教化的野獸一樣原始且粗魯。

    還記得原作里,女主是怎么制服他的嗎?

    一個吻。

    僅僅是一個吻,即可令他屈服,放棄唾手可得的一切。

    一個大膽的念頭逐漸在她腦中成形。

    即使他很有可能是恐怖片版魅影,不會如此輕易屈服,她還是想試試,親一下他會發(fā)生什么。

    ——做一些原主不會做的事情。

    薄莉看著他,往前走了一步。

    埃里克看著她,微微歪了一下頭——不像是表達(dá)疑問,更像是野獸鎖定獵物時,通過歪頭調(diào)整視野或定位聲源。

    想到他隨時會拔出匕首捅向她的喉嚨,薄莉有些腿軟,胃里也像塞滿了石頭,變得又冷又重。

    她強(qiáng)打起精神,繼續(xù)往前走。

    一步,又一步——

    走到他面前時,空氣似乎也變得濃稠起來,黏,滯,無法流動,令人難以呼吸。

    埃里克直直地盯著她,眼神逐漸帶上幾分警惕。

    他的視線像一只手,將她攫住了。

    在他的注視下,她渾身僵硬,幾乎動彈不得,聲音也有些顫抖:“你身體好點(diǎn)了嗎?”

    埃里克沒有說話,眼睛仍然幾分冷漠與警惕。

    薄莉想,要是他真的是野獸就好了,至少她可以伸出一根手指,讓他熟悉自己的氣味,而不是像這樣傻站著,任他一遍遍打量。

    樂隊(duì)演奏的聲音很大,人們已經(jīng)開始跳華爾茲。馬戲團(tuán)里男多女少,有男的找不到舞伴,只能跟蓄著胡須的看守組隊(duì)。

    所有人都笑作一團(tuán),仿佛身處另一個世界。

    薄莉又做了一遍心理建設(shè),終于鼓足勇氣開口:“你猜,我今天在庫房看到了什么?”

    沒有回應(yīng)。

    “——艾米莉孩子的標(biāo)本。”

    還是沒有回應(yīng)。

    埃里克的眼神也沒有任何變化,似乎無動于衷。

    他對艾米莉孩子的生死,完全不感興趣。

    薄莉非常清楚這一點(diǎn),她說這個,只是為了引出——

    “經(jīng)理為了一點(diǎn)蠅頭微利,甚至不惜犯下墮胎的重罪。你覺得,以他的性格,真的會放走艾米莉,放走我們當(dāng)中任何一個人嗎?”

    埃里克仍然無動于衷。

    薄莉沒有放棄,抿了抿唇,繼續(xù)往上加籌碼。

    “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艾米莉的哥哥,很有可能是一個‘怪胎獵人’,一個中間商,專門販賣我們這樣的人?!?/br>
    “怪胎”兩個字,終于讓他的目光發(fā)生了輕微變化。

    他視線下移,如同冷硬且粗糙的石頭壓在她的臉上,上下摩擦,搓動——

    薄莉被他盯得頭皮發(fā)麻,臉頰火辣辣的刺痛,竭力冷靜地繼續(xù)說道:

    “經(jīng)理把艾米莉的胎兒制成了標(biāo)本。也許,他嘗到了甜頭,想把艾米莉本人也制成標(biāo)本。”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他發(fā)現(xiàn),艾米莉的標(biāo)本比她本人更值錢,會發(fā)生什么嗎?”

    薄莉深深吸氣,抬起頭,毫不避諱地看向他的眼睛:“——你、我,都會變成標(biāo)本,展覽館里的標(biāo)本?!?/br>
    有那么一刻,他的目光森冷到像是要撕開她的皮膚。

    她馬上要說動他了。

    這是一招險棋,幸好她不止一張底牌。

    薄莉聽見自己的呼吸加快了,血液涌上臉頰在耳邊嗡嗡作響。

    她說不清這是恐懼還是興奮,即將孤注一擲的興奮。

    “你想想,你的面具被揭下來——”

    這句話還未說完,陰影已覆蓋在她的身上。

    埃里克俯下身,眼洞后目光不再冷漠呆滯,而是涌動著駭人的憤怒。

    白色面具里,呼吸聲沉悶而粗重,如同蛇受到威脅一般嘶嘶作響。

    他掐住她的脖頸,禁止她說下去。

    薄莉的心跳得更快了。強(qiáng)烈的危機(jī)感撲面襲來,令她眼前發(fā)黑,后背冷汗直流。

    可她必須說下去:“你想想,你的面具被揭下來——頭被封存在標(biāo)本瓶里,放在展覽館里——所有人都看著你,看著你沒有戴面具的臉——”

    話音未落,他手上的力道陡然加重。

    薄莉幾乎能聽見自己脖頸發(fā)出的不堪重負(fù)的脆響。

    他的呼吸聲也變得更加粗重,仿佛暴怒的狂風(fēng)驟雨,一下一下拍打在白色面具上。

    “我知道你不想看到這樣的畫面——”氧氣逐漸變得稀薄,薄莉努力呼吸,保持清晰的語調(diào),“我也不想看到這樣的畫面,你是我見過的最有才華的人……我從來沒有嫉妒過誰的才華,你是第一個讓我嫉妒的人……”

    “我不想看到你變成標(biāo)本,我想讓人們聽見你的才華……”

    埃里克卻沒有松開她的脖頸。

    他冷冷逼視著她,完全不相信她的說辭。

    哪怕知道他沒那么好糊弄,她還是被盯得渾身發(fā)冷。

    薄莉一點(diǎn)也不懷疑,如果她繼續(xù)描述他被展覽的畫面,他會毫不猶豫地折斷她的脖子。

    幸好,她還有兩張底牌沒有打出去。

    “其實(shí)我跟你一樣……”她強(qiáng)忍住頭暈?zāi)垦?,喘息著繼續(xù)說道,“我mama恨我不是個男孩,差點(diǎn)把鋼筆插進(jìn)我的眼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