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莉心臟重重跳了一下。

    “你的想法……”他頓了片刻，似乎在斟酌詞句，“很完美。”

    她感到一陣隱秘的悸動。

    從心臟的位置傳來。

    她的感官像是?生銹了，完全分不清這是?逃過一劫的慶幸感，還是?被天才肯定的喜悅，抑或是?單純的——

    心動。

    問題是?，這真的是?心動嗎？

    還是?對恐懼的一種迷戀？

    人在面對恐懼時，會被激發(fā)?戰(zhàn)斗或逃跑的本能——心跳加速，瞳孔擴(kuò)大，呼吸急促，腎上腺素飆升。

    幾乎與心動無?異。

    薄莉看著埃里克，眼也不眨。

    她不再回?避他身上的男性特?征，強(qiáng)迫自己仔細(xì)打量他，從頭到腳，不放過任何一個細(xì)枝末節(jié)。

    他的下顎線其實(shí)非常好看，輪廓分明?，線條冷峻而清晰。

    他的喉結(jié)突出，指骨、手腕的輪廓凌厲而流暢，有一種無?法言喻的藝術(shù)美感。

    除了臉龐，他簡直無?可挑剔。

    催眠的力?量似乎再度降臨到她的頭上。

    她幾乎是?無?法自控地走向他，一步一步。

    然而，她的頭腦卻比任何一刻都要清醒。

    她冷靜地想，假如她看到他的臉，還會感到那種悸動嗎？

    她還有勇氣迷戀恐懼嗎？

    這時，他低頭，視線下移。

    他們的視線相交一剎。

    在她看來，他的眼睛也很好看，冰冷，神秘，捕食者瞳孔的顏色。

    他的眼里像是?有某種不知名的烈藥，僅僅是?對視，她就感到自己的身體在變熱，變軟——

    “這個構(gòu)想是?我最大的秘密?！彼f。

    這是?實(shí)話。

    她毫無?保留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他那么聰明?，只要稍作思考，即可推測出她并非波莉·克萊蒙。

    人是?靠交換秘密拉近關(guān)系的。

    她如此平凡，在他天才的頭腦面前，這一秘密堪稱不值一提。

    但她還是?想跟他做個交易。

    “所以，我能不能……”她說，莫名有種上氣不接下氣的感覺，“看看你的臉？”

    氣氛僵滯。

    空氣中，微妙的感覺蕩然無?存。

    他一把?扣住她的臉頰，俯身，迫視她：“為什么想看我的臉?！?/br>
    這是?他第一次正面回?答這個問題。薄莉愣了一下，才說：“……我想多了解你一些，我保證不會……”

    他冷冷打斷她：“我不是?奧利弗·索恩，你對他說的那番話對我沒用?！?/br>
    薄莉語塞。

    不對，他怎么知道她要說什么？又怎么知道，她對索恩說過這番話？

    “希望你是?最后?一次問這個問題，”他俯視她，聲音冷得駭人，“再有一次，我會直接殺了你。”

    薄莉不知道是?自己感官錯亂了，還是?什么——他似乎并不會殺她。

    之前，他每一次威脅她，要么用刀子恐嚇?biāo)?，要么掐住她的脖子，直到頸骨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重響。

    而且整個過程中，他不會說一句話，她必須絞盡腦汁，極力?懇求，才能逃過一劫。

    這一次，他卻只是?扣住她的臉頰……還說了那么多話。

    簡直像虛張聲勢。

    是?她瘋了，還是?事實(shí)確實(shí)如此？

    有那么一刻，薄莉完全分不清自己在想什么，心里的感覺是?什么，是?心動，是?恐懼，還是?對未知的好奇——

    她抬起手，覆上他的手。

    他戴著黑手套。

    她摸到的是?觸感冰涼的皮革。

    他卻猛地松開她的臉頰，反應(yīng)激烈地后?退一步。

    薄莉覺得自己可以前進(jìn)一步：“你想怎么殺死我？”

    他冷漠地看著她，呼吸粗重，全身僵硬，仿佛是?她在威脅他一樣。

    “用匕首、繩索、手槍，”她說，眨了下眼睫毛，“還是?……你的手？”

    他沒有說話，眼神可怖地看著她，像是?要用視線將她逼退。

    “如果可以選的話，我希望是?你的手，因?yàn)槟愕氖址浅：每础?/br>
    薄莉說著，覺得自己有點(diǎn)?變態(tài)。

    但更變態(tài)的人，不是?他嗎？

    他跟蹤、監(jiān)視、催眠她，還半夜?jié)撊胨姆块g，測量她的腳掌——甚至不知從什么地方弄到了她的身材尺寸。

    現(xiàn)在，她不過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他就露出了這種飽受迫害的眼神。

    到底是?誰在迫害誰？

    她本來是?一個陽光積極的成?年女性，不抽煙，不喝酒，最大的嗜好就是?蹲在家里打游戲，用恐怖電影下飯。

    是?他把?她迷戀那種恐懼感具象化了。

    是?他強(qiáng)迫她對腎上腺素飆升的感覺上癮。

    是?他引導(dǎo)她步入這段畸形的關(guān)系。

    她才是?受害者。

    他憑什么露出這種眼神？

    不知不覺間，他們之間已經(jīng)?攻守互換。

    他側(cè)著頭，下顎繃得極緊，似乎不想與她對視，脖頸上暴起一根很粗的青筋。

    薄莉感覺自己再逼近一些，他就會放棄抵抗，繳械投降。

    然而這時，他突然抓住她的頭發(fā)?，把?她拽遠(yuǎn)了一些，冷聲逼問：“你是?不是?以為我不會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