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琛當然想不起來，他壓根就沒有過要把時子舟送走的想法！

    他懷疑對方在整自己：“你是不是聽錯了？”

    “不會。”時子舟搖頭，他很少有腦子不清醒的時候，尤其關(guān)于時琛的事，就更不會出錯了。

    時子舟給了時琛一點提示：“那時候老師剛撿到4321，我剛夠格能獨立去出任務(wù)，結(jié)果轉(zhuǎn)頭就聽到大老師問你要怎么處理我?！?/br>
    剛撿到4321……時子舟快要出師的時候！

    片段的記憶一閃而逝，時琛仔細想了想，還真讓他抓到了一點端倪。

    “……你說的該不會是，4321用我的設(shè)備把數(shù)據(jù)庫全刪了，差點找不回來那時候的事吧？”

    畢竟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如果具體問時琛什么時間說了什么話他或許會不記得，但如果告訴他那段時間發(fā)生了什么其他的大事，記憶就會好找很多。

    在時子舟默認的眼神中，他更加確信自己的猜測，心頭卻漸漸冷了。時琛一想到他那時候差點被追責(zé)，就覺得好氣又好笑：“那天大哥來找我，問我是不是要繼續(xù)把4321養(yǎng)在身邊?！?/br>
    ……

    時子舟沒想到真相居然是這樣：“所以……”

    時琛有些暴躁：“我那時候正煩著呢，你說這倒霉孩子刪什么不好，刪老大的數(shù)據(jù)庫？還用我的設(shè)備刪？你知道最初那批數(shù)據(jù)有多難搜集嗎？”

    系統(tǒng)界創(chuàng)建之初，前人類世界一片廢墟和荒蕪，所有跟科技相關(guān)的文獻都被摧毀，云汲創(chuàng)造出系統(tǒng)界完全是一個從無到有的過程——0到1可比1到2到3困難多了，剛知道那些資料在4321玩過家家的時候誤點了刪除cao作的時候，時琛連死的心都有了。

    不然以他的資歷為什么要委曲求全做那么多年任務(wù)才肯退休？不就是因為愧疚嗎？

    不然他像001他們那樣直升不好嗎？他一輩子不做任務(wù)混吃等死偶爾去大哥二哥那里蹭點飯不好嗎？?。?/br>
    不然他為什么要遭這種罪?。?！

    時琛越想越氣：“本來大哥覺得多個人陪陪我挺好的，不過后來我熬了五個晚上把那些資料找回了，大哥聽說了以后就來找我，說他查到了4321的編號，問我打算怎么辦。”

    4321是他撿回來的沒錯，但系統(tǒng)界所有系統(tǒng)都是云汲復(fù)制出來的非胎生人類體，他們甫一被創(chuàng)造出來就統(tǒng)一寄養(yǎng)在專門教養(yǎng)他們?nèi)绾纬蔀橐粋€獨立系統(tǒng)的機構(gòu)，只不過4321貪玩走丟被他撿到，所以有了在機構(gòu)外的這一段經(jīng)歷。

    對于001他們來說，時琛是想把他養(yǎng)在身邊或者送回去都好，本來看時琛原本也沒有要把人送回去的意思，001就沒問過，實在是那天4321闖的禍太大，他才來多問了一嘴。

    ——誰知道偏偏那次就讓時子舟偷聽到了，還惹出了這么大的誤會，這還真是……

    時琛心里嘆了口氣，剛要說什么，卻見時子舟眼里亮晶晶的，被對方這么不錯眼地盯著，他心頭一暖：“子舟？”

    “原來是這樣?！?/br>
    時子舟低聲一笑，他半靠在時琛身上，心里郁結(jié)千年的那口氣終于吐了出來，“老師從來沒有想過要丟下我，是不是？”

    “我當然沒想過。”時琛覺得這話怪怪的，卻還是順著對方的心意答，“那你……”

    他想起002那天的話，其實也有些在意，“你那時候……我在任務(wù)艙出事的時候，你怎么也不來看看我呢？”

    這句話說得極輕極壓抑，時琛的聲音都止不住在顫抖：他覺得主動問這個問題有些羞恥，好像是在求愛一樣，但不問心里又確實難受。

    他想自己把時子舟帶在身邊養(yǎng)了這么多年，總不該連這點情分都沒有，可那時候時子舟確實沒來看過他。

    他甚至知道002的話是挑撥，可他就是這么陷下去了。

    二哥說那時是大哥親自告訴的自己出事的消息，可子舟沒來看他，并且后面很長一段時間抗拒跟他見面。

    難入耳的話混雜著真實發(fā)生過的過往刺在他心上，留下一片鮮血淋漓，時琛跨不過想不開，他這一千年來努力做任務(wù)退休就是為了不那么狼狽地站在時子舟面前要一個答案，如今答案近在咫尺，他怎么可能放過？

    心里是羞恥的、是難堪的，時琛突然想到時子舟不止一次說過的愛，他突然想到，他的子舟在向他表明心跡等待答案的時候，也是同樣忐忑的心情嗎？

    時琛看著他，又不敢看他。話說到最后他低下眉眼，聲音比蚊吶還要小。

    看著心上人鮮少露出的動人模樣，一抹笑意從時子舟唇邊漾開，他起了壞心，想要逗一逗這樣的老師，最終還是不忍：“老師，我不知道?！?/br>
    時琛愕然：“什么不知道？”

    “我那時候以為你要把我送走，我不想給你這個機會，所以躲著不敢見你。但我又不愿意看不見你，所以后來我還是回來了，可那時候你已經(jīng)不見了。”

    過往重如千鈞，時子舟不愿給時琛太大壓力，盡量用釋懷的語氣將過往鋪平敘直，“老師，我那時候以為你真的不要我了。”

    “……”

    時琛睜大了眼睛，實在難以置信自己失望出走的故事在時子舟這里還有另一個版本。

    “我后來找過你，可你那時候眼里只有任務(wù)，好不容易上一個任務(wù)完成，你連中間的十五天休息都不要就進入了下一個任務(wù)，老師，我找不到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