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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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原:聲名遠揚】 當李圣一的目光掃視而下的時候,幾乎沒有人敢于和他對視,尤其是在他身邊,還站著持劍的洛王洛圣夕時。 李圣一大概是歷史上最特殊的盛世太子了。 亂世時的太子不算,但凡和平時期的太子,基本上都養(yǎng)在宮中或者帝都,不曾外出。 但李圣一不是如此。 他從弱冠的時候,就開始當差辦事,或許因為身份特殊而有些事做不成,但依舊不是尋常太子能比。 況且他當了四十多年的太子,心性早就磨練的無比堅韌,就連兒子都已經(jīng)有九個,女兒更是十三四個。 這些年里,洛圣夕就一直跟著他,水里進,火里出,遼東西域,蓬萊嶺南的跑,手中提著劍,砍頭殺人。 …… 明光三年。 李圣一繼位后,對內(nèi)執(zhí)行天寶年間的內(nèi)政策略,對外則繼續(xù)進攻天竺,勢必要從中亞一路推進到大海。 經(jīng)歷六年的征討,大唐取得了長足的成果,大唐在天竺的土地,增加了十倍左右,李圣一將天竺的楚國,一分為五,東西南北中,建立了五個楚國,他讓他的兒子們前去就藩東楚、北楚和西楚,又將原先的楚國分成南楚和中楚國。天竺之地向大唐建立朝貢的藩屬國高達七十三個,這還是有名有姓的土邦,其他沒有資格朝貢的次級邦國更多,那些人只能朝貢王國。 現(xiàn)在的大唐天子可不是什么阿貓阿狗都能去朝貢的。 大唐的軍隊走到哪里,洛氏錢行就開在哪里。 遠征軍當然不可能是府兵,不斷外擴的大唐軍隊,最終還是走上了必然的募軍制度。 這些專職打仗的軍隊,戰(zhàn)斗力更強,而且?guī)缀醪恍枰丶?,金錢和榮耀,就是他們的所有東西,四海為家就是他們的格言。 紙幣伴隨著大唐軍人的腳步,出現(xiàn)在幾乎每一個角落,大量商人完全依靠軍人而生存,每次發(fā)軍餉的日子,都是最繁榮的日子。 商人們在中原以及周圍的藩國中奔波,一條條直道向著遠方修去,一座座供來往旅人休息的驛站出現(xiàn)在道路兩旁。 中央朝廷雖然沒有對天竺動兵,但除了軍隊之外,其他方面的支持都是拉滿的,尤其是錢行方面,僅僅中央朝廷的支出,就高達三億貫,軍費可以說是耗費糜多。 這一切都在宋國的消息傳來后,產(chǎn)生了變化。 上一代宋王的一個兒子,按照大唐的規(guī)定,是國公爵位,竟然自殺了。 自殺還算不上特別炸裂的大事,雖然出生富貴,但在權(quán)貴之家,這種事,還不算是特別少見。 真正讓朝廷直接懵逼的是國公夫人交上來的血淚書。 這封血書將宋國的底細翻了個底朝天。 那位國公,竟然是因為還不起債,最后就連宅子都賣了,越想越氣最后羞愧直接自殺。 堂堂國公還不起債務,最重要的是,還能被逼自殺,這可謂是大唐到現(xiàn)在獨一份。 現(xiàn)在的李氏可以說是有皇族以來,勢力最強的皇族,從波斯到蓬萊,從遙遠的東歐到漠北,再到中南,到處都是李氏的宗親。 洛氏還沒走到天下無雙的地步,就是因為李氏的宗親實在是太多了,集合起來的勢力也太強了。 國公就算是還不起債,也不至于被逼死。 這件事的原委則在國公夫人的信中寫的明明白白。 宋國這幾十年間的事情,終于暴露在大白之下。 實際上朝廷一直都覺得宋國有些不對勁,畢竟朝廷沒有大量資源過去,但宋國的發(fā)展卻比楚國強太多,這明顯不對。 但是再細細看一看長江以南的配置,朝廷就沒再關注。 翻不了天。 蓬萊、西域、中亞、西亞,這才是真正的戰(zhàn)場。 南方,無論是中南,還是天竺,實際上大唐都沒有放在過眼里,屬于其他方向處理完了,再順手處理一番的地方。 自古以來,南方的政治地位就是這樣。 太平和洛千秋對于長江以南的要求,就是做好文化交流,按時繳納賦稅,這些事,這些年一直都做的很好,符合一直以來,中原對江南、嶺南的印象。 所有人都萬萬沒想到,中南一出事,就捅出這么大的簍子。 江南士族、兩廣權(quán)貴、安南節(jié)度使衙門、云貴王公,這些人和中南宋國的王公之間的那些事全部都暴露了。 經(jīng)過五十年的發(fā)展,這里的情況,和當初洛蘇看到的又不一樣。 當初洛蘇覺得宋王遲早能收回權(quán)力,但事實不是,同樣的權(quán)力在不一樣的手中是不一樣的。 宋王的性格不行,繼任者的性格也不行,兩代人沒收回來,到了現(xiàn)在第五代宋王,權(quán)力是真的收不回來了。 沒錯。 第六代。 或許是環(huán)境還是差,宋王的壽命不長,第一代宋王和李治同一代,李圣一才第三代,而宋王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第六代,一個十二歲的小娃娃。 現(xiàn)在的宋國已經(jīng)基本上達成了君主離線制。 有沒有宋王問題都不大,從頭到尾,從衙門到外面的商人,包括軍隊,基本上沒有宋王的心腹,而是下面的權(quán)貴、豪商,一重重的聯(lián)姻所組成的集團。 宋王的地位還是相當尊貴的,畢竟宋王爵位沒了,那朝廷就要派新的宋王來,這是所有人都不希望看到的。 但宋王一脈,已經(jīng)徹底失去了君主的權(quán)力。 現(xiàn)在的宋王在所有人眼里,就是一個和他們一樣的貴族,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宋國的貴族相當有主人翁意識,他們真的把宋國當成自己的。 畢竟幾乎每家都有大量的山林礦業(yè),有土地佃農(nóng),有生產(chǎn)絲綢的作坊,他們互相聯(lián)姻,互相持股,這里還是少數(shù)的,有自己錢行的地區(qū)。 宋王一脈完美體現(xiàn)了什么叫做權(quán)力自下而上。 宋王失去權(quán)力不是因為單純的沒有心腹,也不是因為沒有忠臣之類,而是因為人心的變化,在宋國的權(quán)貴中,產(chǎn)生了一種對于中原來說很離經(jīng)叛道的想法。 那就是——“這是我們的宋國,而不是宋王一個人的”。 龐大的利益則讓所有權(quán)貴對此死死捍衛(wèi)。 最重要的,還是安全。 宋國的權(quán)貴發(fā)現(xiàn)當宋王沒有那么大的權(quán)力的時候,他們安全了許多。 中原那個門閥士族的時代仿佛又回來了,而且他們吸取了教訓,不再空談,而是真正的深入軍隊和方方面面,培養(yǎng)子弟,讓他們可以擔當大任,以防止家族的迅速衰落。 這種思維的出現(xiàn)對宋王的權(quán)力架構(gòu)是致命性的。 一旦宋王掌握的權(quán)力稍微變多,各家就會齊心協(xié)力,先將宋王打下來,等到宋王的權(quán)力變?nèi)?,他們又會齊心協(xié)力讓宋王的實力恢復。 最終在上一代宋王的時候,宋王徹底成為了一個普普通通的大貴族,那些大貴族和宋王間的關系,已經(jīng)基本上和君臣無關。 這件事宋王根本就不敢上報朝廷。 最后不管處理結(jié)果是什么,但宋王根本是落不了好的,而且宋王的地位還是當之無愧的第一,既然如此,那就沒必要破壞這種體制。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為了防止宋王擁有軍權(quán)而進行反撲,其他的權(quán)貴紛紛派出自己家的子弟上戰(zhàn)場,這倒是讓宋王一脈的人丁比較昌盛,基本上沒有在戰(zhàn)場上犧牲的。 這可能算是禍兮福所倚了。 宋國已經(jīng)很有西方那個羅馬的貴族共和味道。 …… 當這些事傳到洛陽之后,李圣一直接呆住了,就連見多識廣的洛圣夕,都有些懵。 這件事如果不是出現(xiàn)在宋國,而是在中亞或者西亞的任何一個國家,李圣一和洛圣夕,都不會這么吃驚。 這么多年的交流下來,大唐對于羅馬那堪稱怪異的歷史和制度,還是比較了解的。 羅馬帝國的正式名稱叫做元老院與羅馬人民,以前的皇帝是選出來的,后來的皇帝是血脈繼承的,但也不是很嚴格的嫡長子,羅馬帝國里面任何一個公民理論上都有資格成為羅馬皇帝,而且新皇帝基本上不會清算舊皇族,因為羅馬沒有宗法制度。 很怪。 但放在羅馬頭上又覺得很合理。 如果宋國出現(xiàn)在靠近羅馬的地區(qū),還算是合理。 但中南和羅馬八竿子打不著,羅馬的那些書籍也沒見有傳過去,怎么會產(chǎn)生這種詭異的制度。 而且。 宋國的這種制度,從哪方面來講,都垃圾到了極點,簡直是開歷史的倒車,既不能保證政權(quán)穩(wěn)定,又不能完全擯棄現(xiàn)在大唐的制度。 “阿夕,你說該怎么辦?” 洛圣夕太了解李圣一了,一聽他這句話的語氣,就知道皇兄已經(jīng)動了殺心,他自己也動了殺心。 但洛圣夕想了想,輕聲道:“皇兄,不好殺啊。” 李圣一當然知道不好殺。 宋國和當初的蓬萊不一樣,蓬萊孤懸海外,既是優(yōu)勢,也是劣勢。 優(yōu)勢當然是能阻敵于外,而且能保持一定的獨立性,中原很難探查到有關于蓬萊的消息,一座儲藏量那么大的露天金礦能藏那么多年,可想而知蓬萊的隱蔽性,許多在中原犯了法的人,都往蓬萊跑,等到大赦再回來。 但劣勢就是太過于獨立,和中原的牽扯不夠,一旦真的出事,就只能正面對抗,朝廷對蓬萊的戰(zhàn)爭能進行的那么順利,就是因為這是兩個利益集團的戰(zhàn)爭,朝廷一方,無論是官吏還是貴族,就是要干掉蓬萊,掠奪蓬萊的利益。 宋國就不一樣。 雖然那位國公夫人因為接觸到的信息有限,信中只是略微提了一嘴,但細思極恐啊。 長江以南,到底有多少家族參與其中,這些家族都是以什么身份,是單純的出錢,還是有族人子弟,或者是私藏的隱戶,在宋國里面參軍,乃至于成為宋國的權(quán)貴。 勾結(jié)到了什么程度。 如果朝廷這么查下去的話,是不是要帶著軍隊去,后勤能不能順利的通過長江以南,宋國反抗的話,這場戰(zhàn)爭要怎么打? 從陸地上運輸糧草,那肯定是別想了,路途太遠,山實在是太多了,以宋國的實力,出兵至少都要二十萬,糧草只能走海路,但走海路的話,問題就更大了,難不成又要登陸作戰(zhàn)。 想到這里,李圣一揉了揉頭,突然問道:“阿夕,你說如果蔥嶺以西的國家造反的話,朕能平定嗎?” 洛圣夕一怔,好問題啊。 “一次可以?!?/br> “兩次勉強可以。” “三次建議直接棄地?!?/br> “因為邊遠的國家而亂掉中國,是不值得的。” 洛圣夕用平淡的言語說出了最殘酷的現(xiàn)實,那就是大唐的地域雖然廣大,但現(xiàn)在主要是依靠統(tǒng)治手段,通過經(jīng)濟手段、政治組織架構(gòu)、帝國名聲、近支宗親、大唐遠征軍,這些手段在維持統(tǒng)治。 如果不是現(xiàn)在有紙幣、錢行,如果依舊按照以前那些收取實物稅的方式的話,大唐就連稅都收不上來,現(xiàn)在至少是可以收一部分稅的。 lt;div style=quot;text-aliger;quot;gt; lt;scriptgt;read_xia();lt;/script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