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正跟康熙說得口干舌燥。

    康熙都聽得困了，抬抬下巴：“顧太監(jiān)，明珠說累了，給他上太湖進(jìn)貢的碧螺春。索額圖不愛綠茶，就泡太子愛喝的花果茶吧。”

    顧問行應(yīng)聲，出去吩咐外頭的奉茶宮女。索額圖則笑呵呵謝了恩。

    明珠這時候反應(yīng)過來了，看著索額圖：“索相，您怎么不說??？”

    索額圖裝傻：“我說什么啊?！?/br>
    “無事啟奏您跑養(yǎng)心殿做什么，看我的戲？還是看萬歲爺?shù)膽颍俊?/br>
    索額圖偷摸瞧一眼上首的康熙，帝王也頗有興致地在看他。

    這確實得說點兒什么。

    他連忙拱手道：“奴才以為，六阿哥這名字不愧是皇上親賜的，聽著就有福氣?！?/br>
    康熙哼笑一聲：“巴巴跑來就拍朕的馬屁？索額圖，你不老實?！?/br>
    索額圖忙又解釋：“賜名一事本就是萬歲爺?shù)募沂?，既為家事，只要皇后娘娘、太皇太后和太后幾位都沒意見，旁人又何必將手伸得太長，管得太寬呢?！?/br>
    他側(cè)過頭看向明珠：“您說對吧，明相？”

    明珠難得被索額圖在言語上占了先機(jī)，還給他挖了好大一個坑。

    他只得拱手跟康熙告饒。

    恰逢宮女奉茶上來，康熙笑著賜了座，氣氛頃刻間松快不少。

    明珠啜了口茶，到底忍不了，又涼涼道：“方才來養(yǎng)心殿之前，索相可不是這個意思。難怪太子爺先前要感嘆一聲‘索額圖不行’呢?！?/br>
    這件事是索額圖心上的痛，一戳就生疼。

    他當(dāng)即綠了臉，到嘴的花果茶都不香了：“你個老狐貍，理論不過就攻擊人呢。萬歲爺您看看他——”

    康熙看這二人掰扯吵嘴是看慣了的，可想起那日胤礽感嘆“索額圖不行”的樣子，又忍不住笑出聲來。

    索額圖更委屈了。

    ……

    等養(yǎng)心殿送走這兩個對峙多年的重臣，已經(jīng)快要晌午了。

    梁九功近前問：“今日午膳，萬歲爺想用點什么？”

    康熙將御案上摞成山的折子分了分，有關(guān)六阿哥的都叫人收下去。這才抬眸瞧一眼外頭的艷陽天：“天氣炎熱，就用一碗保成先前弄的涼面，要rou末炸醬的澆頭。”

    梁九功應(yīng)一聲退出去。

    康熙又轉(zhuǎn)頭看顧問行：“顧太監(jiān)以為，明珠會就此善罷甘休嗎？”

    顧問行笑著搖搖頭。

    “朕也這么想。派人盯著與他來往密切的官員，南書房留不得這些人?！?/br>
    顧問行頷首，隨機(jī)又問：“那索大人呢？”

    提起索額圖，康熙面上倒是多了幾分笑意。

    顯然對索額圖當(dāng)前的進(jìn)退有度感到滿意。

    不過嘴上還是笑罵：“索額圖這個老烏龜，今日伸一頭縮一頭的來回試探，只叫朕看到他那副王八殼，還有什么可氣的。隨他去！總歸他還知道顧忌著皇后和太子，翻不出什么花樣?！?/br>
    這事兒赫舍里家便算是被摘出去了。

    康熙仰頭靠在寶座上，閉目休憩片刻，又接著批閱奏章。等梁九功將略顯樸素的午膳呈上來，他也只是趁間隙，囫圇吸溜著用幾口。

    梁九功忍不住勸道：“萬歲爺這么用膳，容易傷著脾胃，要保重龍體啊……”

    康熙笑了笑，手上卻沒停：“午后保成睡醒了還要過來，朕得看著他練習(xí)法帖。他如今的字已有幾分風(fēng)骨，可不能耽誤了?！?/br>
    梁九功便沒再勸了。

    有時候，他是真猜不明白主子爺?shù)男乃肌?/br>
    *

    胤礽今日練字，總有幾分心不在焉。

    康熙將一切看在眼里，先沒吭氣兒，等他法帖功課做的差不多了，這才將人拉到西暖閣的炕上坐著。

    炕桌上有胤礽愛吃的小蛋糕。

    “說說吧，魂不守舍的，今日尚書房遇著什么事兒了？”康熙發(fā)問。

    胤礽正小口小口品嘗美味，忽然聽他阿瑪這么說，抬頭迷茫地眨眨眼：“尚書房沒怎么??？大哥答錯了釋義，將張英師傅氣得喘不過氣來，算嗎？”

    康熙竟不知還有這出，默默記下，打算回頭收拾胤禔。又道：“朕是問你，你練字心不專，寫出來的字便失了風(fēng)骨魄力。”

    胤礽這才“哦”一聲，小蛋糕也不吃了。

    他雙手撐在小炕桌上，抱著臉頰苦惱道：“阿瑪喜歡六弟弟，厭惡七弟弟，整個后宮都知道。本來也沒什么，兒子替阿瑪多多關(guān)愛七弟，也算彌補了。但德嬪娘娘這幾日好似魔怔了……”

    康熙微微皺眉：“怎么說？”

    “前日我去探望，她抱著六弟弟在教認(rèn)字；昨日去時，又在教他《朱子家訓(xùn)》和《顏氏家訓(xùn)》。六弟弟才三個月大，話都蹦不出一句呢！未免有些……”他歪著腦袋，想找個合適的詞來形容。

    康熙接話：“揠苗助長?！?/br>
    胤礽連忙小雞啄米點頭：“對，對。保成就是擔(dān)心這個?！?/br>
    “朕記得……四阿哥該滿三歲了，德嬪可有教授四阿哥讀書？”

    胤礽搖搖頭，跟他阿瑪解釋：“這事我知道，不能賴德嬪娘娘。只是四弟弟生性喜靜，不要人帶著讀書，喜歡尋個安靜的角落獨自一人慢慢學(xué)。若有不懂的，我過去時，他也會開口問?！?/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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