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還?是趁著年輕，找個喜歡的人結(jié)婚。人這一輩子說長也長，說短也短，除了事業(yè)，愛情也是必不可少的。當(dāng)然，這說到底還?是要看緣分?！?/br>
    梁序之無意?跟他?談?wù)撟约旱幕閼倥c情感問題，轉(zhuǎn)而說：“聽說喻董跟太太的感情一直很?好?，我以前也常聽家里長輩說起您和太太年輕時候的事?！?/br>
    喻崇禮笑道：“是啊，一晃眼我們結(jié)婚竟然都三十年了，當(dāng)年談戀愛的時候，不止家里的親戚，連身邊的朋友都不看好?。”

    他?和太太的愛情故事流傳度高，也有他?自己總喜歡講的原因，幾乎稍微相?熟些的人都聽他?反復(fù)講過好?幾回。

    今天也不例外，喻崇禮順著剛才的話繼續(xù)說：“我跟她是在意?大利留學(xué)的時候認識的，當(dāng)時我們都剛滿二十，她在我學(xué)校旁邊那條路邊賣花。我經(jīng)常路過，一來二去就認識了，后來約著去散步、看歌劇、看電影。”

    “談戀愛的時候大家都不看好?，因為?她家里條件很?差，還?是意?大利人，我的情況序之你也知道，父親當(dāng)時在政.府部門任職，其他?幾個伯父都在軍隊?！?/br>
    后來就是很?羅曼蒂克的一段，喻崇禮為?了愛情甚至想留在意?大利，他?現(xiàn)在的太太也想為?了他?來中國。

    兩人持續(xù)了長達十年的異國戀，太太來到中國，他?也不顧家里的反對?和她結(jié)婚。

    這個故事喻崇禮不知已經(jīng)講過多少遍，此時跟他?說起，臉上還?是掩藏不住幸福的笑容。

    梁序之聽完，有些好?奇地問，他?們當(dāng)年怎么就確定，雙方都可以克服任何阻礙，一直在一起。

    喻崇禮喝了口茶，笑說：“當(dāng)然不能確定，畢竟未來的事有誰說得準(zhǔn)呢。但我們都覺得，感情的事更?重要的不是能不能，而是想不想。說實話我當(dāng)時也不一定完全定出她的想法?，但我一直都很?堅定，她是我想要共度一生的人。”

    片刻，梁序之淡笑了下，未作聲，也端起茶杯。

    .

    鐘晚跟宋越歆在三樓餐廳門口見面?。

    從?前她還?住在這里時，這家餐廳客人一直都不多，不論何時過來都只有零星幾桌有人。

    也許今天外頭刮大風(fēng)，酒店的住客不想遠行，都不約而同選擇在樓內(nèi)用餐，因此人也多了。

    她們被侍應(yīng)生領(lǐng)進去時，經(jīng)過的每個屏風(fēng)后頭幾乎都有食客。

    兩人坐在了臨窗的一桌，視野極佳，只是每人還?要額外付三百港幣的餐位費。

    點好?菜后，宋越歆看著她笑問：“晚晚，你新簽的公司怎么樣？跟公司老?板、經(jīng)紀人他?們還?處得來嗎？”

    鐘晚道：“都挺好?的，經(jīng)紀人也很?認真負責(zé)?！?/br>
    “那就好??！?/br>
    宋越歆早就聽說過她跟梁序之?dāng)嗔?，但也不會刻?去問她。

    畢竟這圈子里類似的關(guān)系，聚聚散散也都再正常不過，沒人會奢求有多長久。

    可雖然不打聽私事，八卦還?是要聊的。

    一頓午餐的時間，宋越歆把這一年來港島藝人們的各種動向傳聞都給她說了個遍，譬如哪對?模范夫妻又有婚外情了，哪個演員也要去內(nèi)地發(fā)展了，哪個歌手跟國外的模特在談地下戀。

    說到最?后，宋越歆壓低聲音，神色有些猶豫地說：“我還?聽說一個澳城那邊的八卦，好?像跟梁先生有關(guān)，不過，你如果?不想聽有關(guān)他?的消息，我就不說了?！?/br>
    鐘晚好?似云淡風(fēng)輕地抬了下眉：“這有什么的，反正都過去了?！?/br>
    宋越歆：“就是經(jīng)常在那邊賭城里撈錢的幾個模特，因為?得罪梁先生，在圈里被封殺了，公司跟她們提前解約，澳城的幾家賭場和夜總會也都不讓她們進，算是被斷了財路吧?！?/br>
    鐘晚：“得罪他?？”

    她想不出那些跟梁序之八竿子打不著的人是怎么得罪他?的。

    宋越歆：“我聽澳城的朋友說，是那幾個人說了梁先生和你的閑話，說的挺難聽的，正好?還?被他?聽到。”

    鐘晚抿了抿唇，想起去年年初去澳城那回，也能大概想象到是多難聽的閑話。

    宋越歆笑：“晚晚，你們斷了也有一年了吧？這一年，梁先生也都沒找過新的人，我還?聽說那幾個得罪他?的人里，有一個擅長化仿妝，當(dāng)天接近他?的時候，還?特意?化成和你很?像的樣子?！?/br>
    “…啊？”

    鐘晚抬起頭，微張了張口，但最?終也沒說出什么來，只將頭發(fā)往后撥過去。

    宋越歆見她沒搭腔，以為?還?是介意?聽到，笑了笑，很?自然地把話題轉(zhuǎn)到別處，跟她聊起澳城其他?幾個演員的事。

    .

    外面?的風(fēng)看著比上午小了些，宋越歆還?要回家，兩人吃完午餐，便沒再約下一場。

    叫侍應(yīng)生過來買好?單，宋越歆挽著鐘晚的胳膊往餐廳門口走。

    中途，宋越歆往窗外看，“好?像明天臺風(fēng)就要來了，我看附近其他?幾棟樓，玻璃窗上都用膠帶貼了米字，防止玻璃被吹碎傷到人，這家酒店怎么沒貼呢?！?/br>
    鐘晚順著她的視線掃了一眼，隨口道：“這棟酒店用的好?像都是防爆玻璃，所以不用貼?！?/br>
    這似乎是三年前梁序之跟她說的。

    鐘晚剛答完，正要邁出餐廳的門，總覺得背后有什么熟悉的人在看她。

    這個角度，連余光都沒有看見人影，但就是有這樣的感覺。

    鐘晚轉(zhuǎn)過頭，再次毫無心理?準(zhǔn)備的看到梁序之在她身后。

    想到剛才她跟宋越歆說的那句回答就出自于他?，她的耳朵都瞬間變得通紅。

    宋越歆此時也順著她的目光回頭，看到梁序之，視線停滯兩秒，而后很?自然地笑著打了個招呼：“欸，好?巧，在這遇上梁先生。”

    宋越歆熱愛交際，這么多年在港島各種商業(yè)酒會和宴席去過不少，認得梁序之這張臉。

    梁序之目光從?她臉上劃過，似乎是并不認識她，微頷首應(yīng)了聲。

    宋越歆還?欲再說兩句，就看見梁序之的視線定定停在鐘晚臉上。

    她又看了看身邊的鐘晚，雖然一言不發(fā)，但神情也是充滿局促，臉頰好?像都泛起一層紅暈。

    雖然不明就里，但宋越歆還?是假裝看了眼手機，而后很?識趣地笑道：“我司機還?在樓下等，外面?還?刮風(fēng)，我先行一步?！?/br>
    鐘晚還?沒反應(yīng)過來，宋越歆就踩著高跟鞋箭步如飛地離開了。

    已經(jīng)過了正餐時間，餐廳的客人大多離開了，門口除了他?們就空無一人。

    鐘晚正猶豫她離開前要不要也打個招呼，轉(zhuǎn)念一想又覺得算了，往門外的方向走。

    剛走出沒兩步，聽到身后梁序之叫她的名字。

    “鐘晚?！?/br>
    她應(yīng)聲回頭，僵硬地扯了扯唇：“…怎么了？”

    梁序之看著她，似是很?自然地問：“這次過來待多久?！?/br>
    他?的嗓音有些喑啞，像是夜風(fēng)緩慢拂過粗糙的沙礫，眼眸深沉，像從?前一樣說話時沒什么表情，很?沉靜的樣子。

    大概是非工作場合，今天梁序之身邊沒任何人跟著，也沒穿西裝，黑色羊絨風(fēng)衣里面?是件半高領(lǐng)的黑色毛衣，領(lǐng)口在喉結(jié)下方，露出脖頸間一截冷白的皮膚。

    兩人隔著大約一步遠的距離，她穿著平底鞋，跟他?對?視時微微抬起頭。

    鐘晚定了定心神，也用尋常的語氣，答道：“三天，后天就回了?！?/br>
    梁序之目光在她臉上停留片刻，四周一片安靜，只能聽到窗外呼呼作響的風(fēng)聲。

    他?緩慢出聲：“這幾天還?是住在這里？”

    ‘還?是’二字鐘晚不敢深想，她只點了點頭，“對?，萬泰影業(yè)那邊安排的，應(yīng)該是考慮到離錄節(jié)目的地方近。”

    除去昨天那次在公司見面?，旁邊還?有一堆人。

    現(xiàn)在這樣再次跟梁序之面?對?面?交談，鐘晚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她無端想起去年初秋他?們在烏繼山教堂外見的最?后一面?。

    梁序之最?后同她說的話是：離開我。

    也是她那幾個月來一直期望，一直向他?祈求的。

    鐘晚攥緊衣角，極力管理?好?此刻的表情，不想讓他?看出任何端倪。

    不知是在隱藏什么不應(yīng)有的情緒，還?是僅為?了留住體面?。

    梁序之“嗯”了聲，依然停在原地，沒有要走的意?思。

    須臾，他?嗓音低沉地問：“林叔堵在路上，一時半會還?到不了。有空去喝杯咖啡嗎？”

    旁邊就有家咖啡廳，在同一層樓。

    鐘晚鮮少聽到他?這種向她征詢意?見的語氣，至少是在最?后那幾個月的相?處中。

    有種難以名狀的微妙感受，讓她覺得他?似乎跟以前不大一樣了。

    她聲音很?輕，勉強地笑了笑：“不了。梁先生，我…助理?還?在樓上等我?！?/br>
    梁序之沒有再堅持，平靜地注視著她，“好?。”

    “鐘晚?！?/br>
    鐘晚輕抿了下唇，目光跟他?交匯在一處，等待他?的下文。

    梁序之微垂著眼，沉聲說出三個字：“對?不起?！?/br>
    “什么？”

    鐘晚確實很?茫然，露出些許疑惑的表情。

    兩人交談的時間也有幾分鐘，離得不遠，她看到他?比一年前似乎憔悴了些，雖然面?容依舊，氣場仍然是足具壓迫感的凌冽，但神色卻難掩疲憊。

    “后來一直想過跟你說，但總覺得好?像…”

    梁序之語氣中完全聽不出情緒，但并不像是他?一貫在人前高高在上的那副姿態(tài)。

    他?似乎也很?不適應(yīng)說這樣的話，默了幾秒，才繼而往下道：“為?著去年那幾個月，那樣對?你…很?抱歉?！?/br>
    鐘晚聽到，只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往心口涌，鼻尖也莫名其妙有些發(fā)酸。

    她聽懂他?在說什么，他?的語氣也不可謂不真誠，但她完全沒有接受過歉意?之后的釋懷，心中有道裂痕好?像還?就此被撕扯得更?寬了幾寸。

    她這時才乍然發(fā)覺，離開港島后，她好?像就從?未因那些事再怨過他?。

    鐘晚輕沉出一口氣，聲音都很?僵硬：“…沒事，現(xiàn)在不都過去了嗎，而且…”

    她好?像不再能說得下去，正好?手機振動了兩下，應(yīng)該是什么無關(guān)緊要的消息。

    鐘晚抬了抬手機，有些艱難地出聲：“我助理?在催我，我…要上樓了?！?/br>
    梁序之凝視著她，還?是那種仿佛能把她整個人都洞穿的視線。

    “好??！?/br>
    但他?沒再說其他?什么，只低聲道：“你先去吧?！?/br>